這是一些沒有名分,也不需要名分的群體。他們深居簡出,無須陽光普照,于激情中不經意間在世人面前成就了一個迅速壯大的現實——他們操控的巨額財富,已達萬億元。盡管合法化問題遲遲沒有解決,但私募基金,這支隱藏在“水面下”的投資力量,在我國資本市場上活躍異常。
K線之間尋路
2007年,中國股市上出現了一個“最牛散戶”劉芳,這位從前并不知名的人物,以半年凈賺上億元的戰績一時成為中國散戶的偶像,那高得離譜的收益率令人跌破眼鏡,當然眾人更關注藏在他背后的那只神秘的私募基金。
私募基金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個神秘的機構,它們名不見經傳,卻又經常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所謂私募基金,相對于公募基金而言,它是通過非公開的方式向特定投資者、機構與個人募集資金,按投資方和管理方協商回報進行投資理財的基金產品。它們有時隱藏于經濟現象的表面之下,有時候又以高額的收益率挑動股市大幅波動。私募基金經理人低調沉默,處事神秘,他們面對的客戶都是融資額上百萬的富豪,他們往往一個人就控制數億的資金。沒有過多的投資限制和政策阻礙,他們游走于各種股票之間。若是吸納大量股票并長期持有,他們就是“莊家”;若是大舉侵入,抬高股價,他們就是“主力”。股市江湖中,如果說公募基金是各大門派,私募基金就是亦正亦邪的大俠。
私募,注定是一個有爭議的融資行為;私募基金,注定是游走于資本市場的野戰軍。
私募基金在中國大地上風雨兼程走了20多年,其中的坎坷自不待言,因為私募基金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始終在躲躲閃閃中生存,但是,一直處于“地下”狀態的私募基金性質的機構正日益增多,這種完全因市場需求而爆發的生命力令人側目。特別是在剛剛過去的2007年,私募基金正在以一個前所未有的勢頭飛速發展。也由于私募基金在我國資本市場中一直處于地下狀態,所以至今沒有一份準確的中國私募基金規模與總量的資料數據。有業內人士估計,目前國內A股市場的私募基金規模與公募基金大體相當,約在1萬億元左右,且仍在以驚人的速度增長。
我國私募基金產生于20世紀80年代末,其雛形是以政府為主導,主要為高科技企業融資的風險投資基金。20世紀90年代以來,以私募證券投資基金為代表的非正規私募基金發展迅速,先期進行風險投資的公司也有相當部分轉為私募證券基金。2006年以來,私募股權投資基金也趨向活躍。幾年的熊市的洗禮,使得我國北方的私募基金損失慘重,而江浙一帶、深圳、上海、廣東還囤積了大量的游資,在行情漸起之時“重出江湖”,成為了中國私募業的核心地帶,于是形成目前私募基金“南強北弱”的格局。
私募基金是一個高門檻的理財行為,也是富人們的“游戲”。目前來看,市場環境以及日漸規范的監管措施使大量社會游資對證券市場望而卻步,而私募基金正在吸引這部分資金的目光。
“參與的資金量一般在100萬元以上。太小的資金比較麻煩,而且還容易走漏消息。除了發行信托,普通私募方面,我們的客戶主要是一些民營企業家。但是,即使是再有錢,如果不通過朋友的介紹,我們也絕對不會去接觸。有中間人就另當別論了。但是,朋友的信用是不可或缺的。除了一些有錢無處投資的‘朋友’之外,將房產甚至利用企業去典當或者信貸,然后交給我們投資的也大有人在,但是潛在的危險顯而易見,所以我們也避免接觸。”山西全晉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徐平說。
徐平認為,與公募基金相比,私募基金在操作上更講究實戰性。原因在于,私募基金的利潤來源是盈利后的分成,是要將賬面盈利轉換成“真金白銀”的,而公募基金的利潤來源主要是管理費收入,無論基金凈值如何,都是“旱澇保收”的。
就在一年以前,基金公司投資總監的離職還可能被大炒特炒,而現在,業內對基金公司投資經理的離職已經淡然。從2006年開始,伴隨著公募基金擴大和私募基金的張揚,從公募轉投私募的名單在不斷拉長:肖華、江暉、呂俊、李學文、王貴文、李華……此外更不用說大量的券商研究人員。大量的正規軍涌入私募,私募信托發行迎來了高峰。
在單邊牛市上,公募基金因其研究能力和資金實力而明顯占據上風。但在震蕩市抑或是熊市中,私募基金的實力往往會顯現出來。長期來看,私募戰勝公募并非沒有可能。
然而,亦有投資者稱,私募把自己吹得神乎其神,業績卻總是上不去,不能總用價值投資搪塞投資者吧,多長時間才能給人們一個好的交代?
軟肋
山西全晉投資私募經理人宋立認為:“中國私募基金的悲哀不在于名分不對,也不在于政策缺失,而在于投資意識的扭曲。這種扭曲有先天性的因素,更多的是因為伴隨著中國股市成長的過程而產生的短視行為。”
私募一般收取盈利的20%到30%之間的提成,其中的暴利不言而喻。只要能獲利,投資渠道就選在那里,也就是說市場上只要有漏洞,就會被加以利用。而私募基金發展的軟肋也即在此。
公募基金和私募基金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但隨著國外私募的入侵和股市的快速發展,私募基金逐漸走進了人們的視野,這支市場“掮客”翻云覆雨,黑色交易也愈演愈烈。
宋立認為:“我國的證券市場是個半開放、低效能的市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獲得相同的信息,有內部消息的人就可以獲得超額收益。而這些內部消息遠不是散戶所能掌握的,除了頂梁柱公募基金以外,市場上最大的力量就是私募基金了,所以一些私募必然能夠利用信息不對稱大賺一筆。”也因此,散戶股民聽聞私募就深惡痛絕,因為私募的存在,往往讓他們在最后幾個月將賺了一年的錢賠得血本無歸。內幕交易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問題,市場的漏洞跟市場的發展情況正相關,作為一個低效能市場,漏洞的產生是必然的,內幕交易的產生也是必然的。關鍵是嚴格的監管和合理的立法。不少私募基金的職業經理人最大的愿望就是盡快出臺《基金法》,讓這部分熱錢暴露在陽光之下,接受政策的監督。使私募基金由地下金融形態轉變為地上金融形態,也是證券市場健康發展的客觀要求。
當然,立法只是一個原則上的規范,私募基金的長遠發展離不開自身的投資觀念和市場認知,現在全球的私募基金總量超過了10萬億美元,成為重要的金融服務內容之一。國外私募業的發展呈現投資多元化的趨勢而且機構繁多,包括私人銀行、投資銀行、資產管理公司和投資顧問公司等。特別是隨著國際上金融混業的發展,幾乎所有的國際知名的金融控股公司(集團)都從事私募基金管理業務。私募基金的特點決定了其對象必須得是成熟的合格的投資者,因為只有這樣的投資者,才能承受私募基金的風險。
政府對私募基金的監管相對較松,但并非放任自流。在中國,私募業的構成形態主要有合資公司,以出資額為公司股份共同構成私募基金,然后交于專業理財公司操作;資產管理公司,主要服務于一些高端客戶,以收益體成為主要經濟來源等。從投資方式來看,中國的私募業以證券市場為主要投資方向,這得益于近幾年中國股市的飛速發展,這為私募基金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契機。
但是相對于國外私募來說,國內的投資渠道顯然過于狹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證券市場的不規范行為可以讓一部分人獲得高額收益,高額收益又會促使一部分人去挖掘獲得超額收益的方法,這對金融的長久穩定是不利的。其次是風險投資和股權投資的市場機制不完善。目前我國在高科技和基礎設施方面的扶持和投入不夠,影響了游資進入這些行業的信心,特別是私募基金這一支生力軍,更加不會冒巨大風險大規模進軍這些行業。而缺少股權投資是因為國家對于企業的監測力度不夠,從中出現的信息不對稱讓大部分私募基金望而卻步。再次是因為證券市場金融衍生產品單一,由于目前我國股指期貨尚未推出,期權投資也沒有完全興起,導致對沖基金發展緩慢,私募基金的非系統風險不能有效化解,讓很大一部分私募都生存于“小打小鬧”中。
規范信托
由于還沒有完善的私募基金法律框架,內地現有私募基金只能通過信托等形式進行操作。《中華人民共和國信托法》(以下簡稱《信托法》)為我國私募業的半公開化提供了保證。盡管目前我國《信托法》還存在諸多的不足,但對私募基金的發展影響巨大。在《信托法》出臺之前,由于私募一直處于一個地下的、憑借商業信用和個人投資收益能力而存在的狀態,這其中信用風險是巨大的。不管是已經入獄的“帶頭大哥777”,還是那些許諾高額回報或保底的“騙子基金”,都印證了這一點。而信托的規范讓那些有能力的私募可以公開登上舞臺,保管方和管理方的分離保證了資金安全,也為私募基金的擴大和發展提供了契機。
目前國內有50多家正規信托公司在為私募基金提供發行信托服務,從長遠看能夠發行信托的私募基金必然會向陽光化發展,其投資理財過程的公開化會使這一部分私募變成走在臺前的主流。這些私募會在經濟社會發展的進程中逐漸走向風險投資領域和股權投資領域。
而對于那些沒有發行信托能力的私募來說,未來投資形式要比信托靈活,盡管不能完全“招安”這些游資,但其對于市場的平衡卻大有好處,在私募發展的這幾年里,中國經濟正在以一個飛快的速度前進,各式各樣的私募出現是一個正常現象,他們從市場不均衡中套利讓經濟體趨于均衡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
令人欣喜的是,在內地QDII(合格的境內機構投資者)陸續啟動海外投資之旅前,另一支此前不太為市場所關注的私募力量已作為先鋒部隊“搶灘”香港,開始建立內地團隊主導的國際私募基金。
分析人士認為,內地的私募基金遲早要走出去,但內地市場的龐大空間最終仍會吸引這些基金回來,并促進內地私募的發展,這或許正是中國私募發展的獨特路徑選擇。
這些擁有海外運作經驗基金的回歸,或許意味著內地私募行業的競爭將進入一個新階段。在一波大浪淘沙之后,那些具有成熟運作模式和管理團隊的公司,將可能組建我國的私募航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