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2007年,工作量內的課程我一共只教了三個月多一點。
今年4月中,我從紐約度假之后,在特拉維夫落地的第一瞬間,我就得知以色列全國大學生決定無限期罷課,以抗議以色列政府的高等教育改革計劃。這次罷課持續了一個多月。
今年10月中,我在廣西陽朔西街住了一個禮拜以后,也是因為要趕開學,依依不舍離開了漓江山水,匆匆趕回特拉維夫。落地的第一瞬間,又一個消息讓我后悔莫及:以色列全國教授工會決定無限期罷教,以抗議教授工資縮水。到現在新學年已經開學十個禮拜了,我還一天課都沒上過。早知如此,當初我就在陽朔多住一個禮拜了。
以色列公營部門的工資問題歷來是通過罷工解決的,這是猶太復國主義早年的社會主義傳統留下來的遺產。簡單地說只要你不罷工,就不會有人給你漲工資。對公營部門來說,只有罷了工,政府才肯坐下來跟你談判,而談判時都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開始時雙方的要求天差地別,要經過艱苦的談判才能解決問題。
由于不同公營部門罷工所造成的破壞力不同,因此罷工的威力也天差地別。具體來說,最有威力的是以色列國營電力公司,這電老虎要是罷起工來,國家立刻就得癱瘓。所以政府對他們歷來是百依百順,要什么給什么,結果電力行業從來不罷工,但其平均工資一向是全國第一,無人可比。第二個有威力的是機場,他們罷起工來,國家的邊界口岸就癱瘓了一大半。對于以色列這樣嚴重依賴外部世界的國家來說,這就好比被人卡了脖子,一天也難以忍受。機場員工屬于全國總工會,也是總工會手里的一張王牌。總工會的主力是政府各部門,這些部門罷工雖然也給人們帶來生活上的不方便,但影響不至于太大,所以常常罷了兩三個禮拜也沒人搭理他們,此時總工會便會祭出機場員工這把寶劍。這寶劍的威力是百靈百驗的,往往不出三天,政府就得繳械投降,乖乖地在工資協議上簽字。
最沒威力的自然是大學生,學生罷課只有學生自己倒霉,不影響任何人的生活,所以不管罷多久都沒人管。不過學生們敢上街鬧事,影響大了,執政黨下屆大選就會丟選票,所以政府最終還是要設法解決問題。
教師們的罷工威力只比大學生們強那么一點點。教師罷工,自然是學生倒霉,然而也只有學生倒霉。因為教師工會威力不足,所以輕易不罷教,一旦罷教,則不會輕易歇手。教授工會上次罷教還是1994年的事情,那次罷教持續了整整十個星期,罷掉了一個學期的課程,結果是教授們的工資翻了一倍。
這次教授工會罷教起源于工資縮水,所以工會的要求有兩個,第一是增加工資以補償縮水造成的損失,第二是建立一個工資自動調整機制,防止工資縮水的問題將來再度出現。以色列大學教授的工資自1994年起就沒再漲過,十多年來縮水是肯定的事情,所以財政部雖然在開始的時候拒不認賬,但在罷教進行了一個多禮拜之后,便承認確實有這么一回事,也同意應該進行補償。但究竟縮水了多少,財政部與工會的數字則是大相徑庭。
平心而論,以色列的大學教授待遇并不算低。特拉維夫大學終身教授職位獲得者的平均工資為5萬多美元一年,如果加上其他收入(比如每年5000美元的出國旅費,不用交稅)和福利,大學教授的實際平均收入(稅前)在7萬美元左右,正教授可到9萬美元上下。這樣的收入水平在以色列工薪階層中屬于前四分之一的高收入階層。再考慮到大學教授每年近六個月的帶薪假期,實際工作待遇遠遠高于其他行業。因此,也有不少人對教授們的這次罷工冷嘲熱諷。不過,這種待遇水平跟美國終身教授動輒十幾萬乃至幾十萬美元一年的待遇相比,自然是相去甚遠。因此,以色列大學的人才外流現象極其嚴重。按以色列的統計數字,大約有五千名以色列學者在美國大學中獲得終身教授職位,與以色列國內終身教授的比例為1∶1,遠遠高于歐洲國家的水準。如何吸引高水準的以色列人才回國效力,已經成為以色列有識之士關注的焦點問題。
以色列是個自然資源極其貧乏的國家,人腦是以色列所擁有的最重要的資源,因此,大學教授必須成為國家最有吸引力的職業,必須得到最優秀的人才供應。正因為如此,教授的這次罷教雖然嚴重傷害了學生利益,卻得到了學生會的全力支持,因為他們明白高等教育的未來便是國家的未來。
(馬麗摘自“新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