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系統語境透析

摘要：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是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一個重要方面。可以從多個維度對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進行系統語境透析，主要包括透析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關系、與中國現代社會“和諧文化”建設的關系；比較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西方民間化的不同特點、與其它外來文化中國民間化的不同特點等等。透析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系統語境，有助于認識和理解馬克思主義在更大范圍內、更深層次上與中國文化的整體融合及其可能對中國未來社會所產生的更為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系統語境

中圖分類號：A81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08)04－0058－06

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是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一個重要方面，它是指馬克思主義以其思想理論、基本原則、根本觀點、立場方法、核心價值、語言形式、精神信仰、氣質秉賦、認知模式、語境敘事等等向中國民間社會不斷滲透，對中國民間群眾產生深刻影響，并逐漸被中國民間社會所接納，成為真正的中國民間文化的一個發展演化過程。這一過程與中國共產黨把馬克思主義作為政黨指導思想、以政黨為核心對之進行普適化、大眾化的過程相結合。共同推動著馬克思主義整體中國化。如何才能正確理解和全面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這就必須首先對其系統語境進行分析。換句話說，只有把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放置在其文化歷史大背景和社會現實大環境之下進行系統的考量與分析，才能正確地理解從而全面地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對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系統語境分析，可以從多個維度進行。

一、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明確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關系，可以幫助我們從整體上確立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在馬克思主義發展演化中的重要地位，體察馬克思主義發展在中國所具有的文化歷史與社會現實語境。馬克思主義的發展不僅需要有深厚的文化歷史積淀過程，而且更需要有全面深刻的社會現實發展過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就是這樣一個悠久而又深厚的文化歷史積淀與全面深刻的社會現實發展相結合的系統發展演化過程。其包括兩個方面的含義：一是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特殊文化從內容與形式上不斷吸收中國文化要素并逐漸轉化為一種中國文化：二是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外來文化其內容和形式不斷滲透于中國文化并深刻地影響中國文化。這兩個方面在中國的基本國情與社會現實情境之下，共時發展，平衡和諧，形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歷史和現實的基本樣態。而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作為馬克思主義的一個特定發展演化過程，是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更進一步的深化和延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作為馬克思主義的一個整體演化過程，又內在地包含著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特定演化過程。二者存在著一種不可分割的內在邏輯關系，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離開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就會失去方向與依托，流之于平庸化和荒野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離開了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就不是完整的中國化，就不能掌握民間群眾，失之于空洞化和虛幻化。

從文化歷史的大背景來看，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深化、延展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文化歷史積淀區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內在地包含著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文化歷史積淀要素。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已有80多年的偉大歷程，通過中國共產黨的集體探索和發展，在不同的歷史時段形成了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思想、科學發展觀等等凝聚著黨和人民心血與智慧的豐碩成果。這些豐碩成果，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具體體現，昭示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規律，也使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了一個深厚的文化歷史積淀，而這其中每一次理論飛躍都不僅內在地吸收了中國民間群眾的智慧和傳統文化的合理要素，推進了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中國民間文化的進程，而且內在地促使馬克思主義不斷滲透于中國民間文化之中，深刻地影響和改變了中國民間群眾的社會生活方式，更新了中國民間群眾之中諸多不合時宜的傳統文化觀念和意識，推進了中國民間文化的馬克思主義改造過程。如，黨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群眾路線；“為人民服務”的基本宗旨；“實事求是”的理論精髓：“解剖麻雀”，“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馬克思主義活的靈魂；“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看一步”的務實態度等等，都從內容和形式上有機地融入了中國民間文化的合理要素，又反過來大大地強化了馬克思主義對于中國民間社會的影響，由此使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通過中國語境下的文化歷史積淀而緊密地關聯起來。

從社會現實的大環境來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內在地吸取著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社會現實要素，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又有利于夯實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社會現實基礎。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開展，中國現代社會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觀念都發生著深刻的變化：快速便利的現代化信息網絡使人們的生活世界開始敞亮；不斷提級的現代化流通方式拉近了人們生存的時空距離；多元化的現代教育手段拓展了人們潛在的發展空間，如此等等。然而，新時期也為馬克思主義發展提出了許多前所未遇的難題，如在中國現代化高速發展的新情境之下，馬克思主義如何融入中國民間文化之中，開辟現代社會的全新境界，實現其更大范圍、更深層次的中國化?這就是當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我們認為，在中國現代社會的客觀條件之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還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必須不斷地開創新路。如果能夠以人為本，從民間社會的現實文化資源之中尋求馬克思主義與中國民間文化發展互動的多個契合點，使馬克思主義根植于中國民間文化的沃土，同時又增強馬克思主義對中國民間文化的導引、優化作用，使馬克思主義成為中國民間文化的精神支點，那么就一定能夠在社會現實的大環境之下，通過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有效地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進程。

二、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中國現代社會“和諧文化”建設

明確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現代社會“和諧文化”建設的關系，可以幫助我們認識與理解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現實價值，體察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對于未來中國和諧社會尤其是中國未來民間和諧社會發展的重大影響。

“和諧文化”是全體人民團結進步的重要精神支撐，其對于中國民間社會的和諧與穩定，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在黨的十七大推動之下，“和諧文化”建設已經成為中國當代社會發展的強音。而中國民間社會的“和諧文化”，應是中國現代社會“和諧文化”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中國民間群眾，也應是中國現代社會“和諧文化”的承載基礎。因而，中國現代社會“和諧文化”的整體發展，離不開中國民間社會的“和諧文化”建設，否則其“和諧文化”就是一種缺乏實質內容也不可能真正和諧的文化；中國民間社會的“和諧文化”建設也不能脫離中國現代社會“和諧文化”的整體發展，否則就只會成為一種缺乏現代價值、盲目無序的荒野文化。

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文化形態，具有一系列“和諧文化”的特質：馬克思主義具有獨特的理論魅力和氣質秉賦，具有科學性、實踐性、革命性、階級性，不僅能夠成為我黨的指導思想和基本信仰，而且也能夠凝聚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意志，是實現社會和諧的重要精神資源，因而在理論品質上具有“和諧文化”的內在特質；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以聯系的觀點和發展的觀點為總的特征，講究全面地、聯系地、發展地看問題。強調統籌兼顧、協調發展，因而在認識方法上具有“和諧文化”的豐富內蘊；馬克思主義以人為本，關注人的全面發展，能夠體現最廣大人民的利益，強調人與自然和諧、人與社會和諧，認為人的本質從抽象意義上來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因而在諸多重要觀念上具有“和諧文化”的核心價值取向。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宣稱：“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由此可見，《共產黨宣言》把自由人的聯合體作為共產主義的理想目標，也充滿著“和諧文化”的內在精神。正是由于馬克思主義具有一系列“和諧文化”的特質，體現出強大的“和諧文化”精神，因而它必然會成為發展“和諧文化”的主導思想。

中國民間文化作為一種文化形態亦具有諸多“和諧文化”的要素：中國民間文化沉積了深厚的傳統文化內蘊，尤其是中國傳統文化關于和諧的理念，更是通過中國民間文化充分地映現出來。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和諧被看作是宇宙天地最高的運行法則，如《周易·乾·彖》強調“保合太和”，認為和諧是事物發展的準則和基礎，而和諧的境界就是一種高遠的境界。《論語》中謂：“和無寡”，“禮之用，和為貴”，“和”是聚合眾人的根本路徑：和諧的本質即是“和而不同”；《中庸》亦謂：“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把和諧看作天地萬物統生統成、發展變化的普遍規律；朱熹在《論語集注》中則說：“和者，無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之意。”強調和諧是不同事物之間的協調統一而不是無原則的同一。怎樣才算是達到了和諧狀態?《中庸》日：“致中和”，“發而中節謂之和”。認為和諧就是要達到適當的節度，不偏不倚，不過不及，平衡協調。總之，和諧思想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內涵豐富，哲理深刻。關于和諧的理念，已經內化于中國民間文化的深層結構之中。成為中國民間文化的核心價值觀念之一。

通過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一方面能夠使馬克思主義所具有的一系列“和諧文化”特質不斷投射到中國民間文化的機體上。從而使整個中國民間文化體現出馬克思主義“和諧文化”的氣質秉賦、煥發出中國現代社會“和諧文化”的精神風貌。如，把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精神揳人中國民間文化之中，就能使中國民間文化的發展更注重求同存異的和同理念，更明確地建立在多元化、差異化事物之間的同一這樣一個高層次的和諧基點之上，獲得蓬勃的生機活力：另一方面也能夠活化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創新機制，促使中國民間文化所具有的諸多獨特的“和諧文化”觀念，不斷地充實到馬克思主義思想理論體系之中，使馬克思主義與中國民間文化相互貫通，融合發展，不斷地內化成為中國民間群眾的內心信念，掌握中國最廣大的民間群眾，從而能夠作為一種特殊的中國民間文化真正地并且永久地流傳于中國民間社會之中。

三、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馬克思主義西方民間化

比較馬克思主義在中西方民間發展演化的不同軌跡和基本特點，可以幫助我們總結其多元化的理論創新與實踐探索經驗，從而使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建立在更為科學合理、富于創新的基礎之上：可以使我們全面深刻地認識和理解馬克思主義中西方民間化的核心主導力量、基本路徑、重要內容等等，從而努力開辟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之路。

就馬克思主義在中西方民間發展演化的核心主導力量而言，在西方民間社會，并未形成對馬克思主義進行理論創新與實踐探索的一種強大的核心主導力量，而其主要表現樣態是：不同歷史時段某些著名人物尤其是共產黨內著名人物企圖重新解釋馬克思主義，提出了一些相關的學術理論觀點，以零散的力量從不同的理論向度推動了克思主義西方民間化。如，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1918年加入匈牙利共產黨的喬治·盧卡奇(Gyotgy Lukacs)把東歐社會主義革命屢屢失敗歸因于工人運動的“革命意識”不足，企圖用黑格爾哲學重新解釋馬克思主義。以替代列寧、斯大林的馬克思主義。他認為“異化”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核心，共產主義是真正的人性復歸。提出“總體性”概念，認為整體優于部分，而“總體性”是馬克思主義的根本方法，是由馬克思從黑格爾那里直接繼承而來。總體性不僅規定認識的客體，而且規定認識的主體，并且歸根到底是由主體的能動性所產生的。由此把馬克思主義辯證法主觀主義化，把主體與客體對立，違背了馬克思主義的總體性原則與方法，否認了馬克思主義的客觀辯證法。再如，意大利共產黨的創始人安東尼·葛蘭西(Antonio Gramsci)則關注歷史唯物主義問題，強調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的有機統一，提出“文化霸權”的理論，強調人的意識在歷史活動中的決定作用。主張用黑格爾精神來重新理解馬克思主義，認為與資產階級爭奪文化霸權是無產階級革命的首要任務。曾加人德國共產黨的卡爾·柯爾施(Karl Korsch)則認為，馬克思主義的核心是實踐，而實踐就是人類對“社會自然界”的全面改造活動。他提出馬克思主義發展的三階段學說，強調馬克思主義理論是隨實踐的變化而變化的，要從社會的總體性去認識它的歷史發展的總體性。后來他的觀點發生變化，認為馬克思主義是特殊時代的產物，已過時而失去意義，需建立新的現代西歐工人運動的理論。另一位曾加入德國共產黨的哲學家恩斯德·布洛赫則斷言馬克思主義是一種“希望哲學”，一種“唯物主義的烏托邦”或“具體的烏托邦”，認為馬克思主義包含“寒流”與“熱流”兩個方面，“寒流”即指客觀的、冷靜的分析，“熱流”是主觀的、熱情的、精神道德的理想，而自己的任務就是發展馬克思主義的“熱流”。這些西方共產黨人對馬克思主義的重新解釋，有許多值得批判或者存在問題的地方，然而卻也或多或少地激活了馬克思主義某些內在的活性思想因子，使馬克思主義在西方民間社會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而比較起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民間社會的發展演化，則具有強大的中國共產黨作為其核心主導力量。中國共產黨把馬克思主義作為全黨的核心指導思想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基礎內容，在全黨范圍內對之進行集體實踐、總結提煉，并且以中國共產黨為核心將它向更大范圍的民間社會推廣、擴散，從而大大地促進了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過程。當然，如何把以中國共產黨為核心的主導力量與民間群眾自主的創造力量結合起來，進一步提高民間群眾自主學習研究馬克思主義學說、創新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熱情，發揚民間群眾學術理論批判的精神，提升民間社會群體開創馬克思主義新境界的巨大潛能，則是馬克思主義在未來中國民間社會發展演化中所要急切解決的難題。

就馬克思主義在中西方民間發展演化的基本路徑而言，在西方民間社會主要是沿著諸多學者在學術研究中的理論解構或重構之路而向民間社會逐步延展的。特別是作為特殊的西方民間社會群體，一些現代西方哲學家從不同的學術路向研討馬克思主義理論，使馬克思主義通過學術研究的方式滲透于西方民間社會之中，從而對西方民間社會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如，實用主義是美國社會的文化根基，而在美國，就長期存在著一種“調和”實用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或主張建立一種實用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傾向。如，托洛茨基主義者喬治·諾凡克(George Novack)，在其1975年出版的《對杜威哲學的評論》中就大力宣揚實用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的調和論。認為實用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有諸多一致的地方，尤其是二者都重視“實踐”的重要性，因而實用主義能夠提供一條通向辯證唯物主義的橋梁，在某種情況下實用主義者可能通過一個內在的革命而走向馬克思主義的立場。盡管這種“調和”實用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或主張建立一種實用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傾向，存在著諸多對馬克思主義的錯誤認識和理論誤解，但卻客觀上推動了馬克思主義與美國民間社會文化的溝通。不過，總體而言，馬克思主義在西方民間社會的發展尚缺乏一種明確的價值體系作導引。其各種認知模式、價值理念等都還顯得相當零亂，因此作為一種主體文化在西方民間社會的發展仍需一個漫長的過程。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民間的發展演化主要是通過中國共產黨核心思想指導的方式擴展的。在中國共產黨所代表的先進文化的發展機制主導之下，馬克思主義滲透于中國民間社會的方式要比西方更多，效果也比西方更好，不僅有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學術理論探索，而且也有政府各種文件和報告精神的貫徹、有不同層次學校的教育、有各種類型考試的導引、有電視廣播以及報刊雜志等現代傳媒形式的廣泛宣傳等等。從歷史上來考察，中國共產黨所進行的延安整風運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三個代表的學習運動等幾次典型馬克思主義教育運動，對于馬克思主義與中國民間社會文化的融通更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由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民間的發展演化處于政黨思想主導的機制之下，因此總體而言，由中國民間社會群眾自主進行的學術理論研究和探索機制還相對顯得較弱，需進一步健全和完善，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民間社會自由開放狀態之下與時俱進的發展，還有許多潛在的空間需要開拓。

就馬克思主義在中西方民間社會發展演化的重點內容而言，在西方民間社會側重于對馬克思主義學術價值的評析、再創或消解，重點就在于對某些馬克思主義具體理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人學理論的多元化認識、理解、批判以及重構，并且表現出多種樣態。如，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出現的現象學的馬克思主義，就是西方現象學運動與西方馬克思主義相“結合”的產物。其中著名代表有意大利的恩若·伯奇(Enzo Paci)、馬文·法伯(M.Farber)等。伯奇認為，戰后科技的大發展造成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不斷“物化”，認為人的問題一直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核心問題，馬克思主義強調解放全人類，是一門人學，因此既是有關“生活世界”的理論，也是有關改造現實社會以實現理想的“生命世界”的革命實踐學說。但馬克思僅僅局限于對外部的物質社會的經濟關系與社會關系的精辟分析，卻忽視了透過外表對現象背后“生活世界”中的自我生活的真正價值與意義的本質把握。而現象學則注重探索“現象”幕后“自我”的真正生活。如果把馬克思主義與現象學“結合”起來。就能夠實現人的價值的恢復，克服整個歐洲文明的危機。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民間的發展演化則注重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之下，把馬克思主義的發展與中國基本國情結合起來，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普遍規律與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實際結合起來，在中國民間社會的廣闊范圍內進行馬克思主義的實踐探索、理論創新和核心價值傳輸，特別是在社會主義建設的新時期。中國共產黨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路線，不斷探索和回答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實現什么樣的發展、怎樣發展等重大理論問題，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結合起來，由此不斷地推進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從而也帶動了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

四、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其它外來文化中國民間化

比較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與其他外來文化如佛教、基督教等中國民間化，可以幫助我們認清外來文化在中國民間社會的傳播、發展規律，從而努力營造、優化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民間社會發展的文化大環境，培植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文化深根。以馬克思主義與佛教這兩種外來文化中國民間化的情況比較為例，它們無論是在傳播、發展的歷史境遇、主導力量還是理論品質等等諸多方面都存在著較大的差異。

其一，馬克思主義與佛教中國民間化最初的歷史境遇存在著較大差異。佛教大約在公元一世紀前后從印度傳人中國，實際上是當時在國家交往中處于強勢地位的中國兩漢造神運動的結果。佛法東傳，正值中國造神運動方興未艾之時。“儒家經學的讖緯神學化和道教的產生、分裂和戰亂帶來的各階級、階層儒學理想的崩潰，給了佛教以立足之地；而統治階級正欲賴此以‘坐致太平’，廣大勞動人民亦可借此以逃避沉重的剝削和壓迫，還可以從宗教中尋求一種精神寄托。這種社會歷史條件和內在聯系，給了佛教的傳入以充分的方便。”也就是說。當時不管是統治者還是廣大的勞動人民，對佛教文化的接受都存在著一定的心理容納空間，從而使得佛教文化能夠在當時的歷史境遇下順利傳人并逐漸在中國民間社會扎下根來：而馬克思主義之所以傳人中國，則是當時在國家交往中處于弱勢地位的中國近代“順乎天而應乎人”的革命結果。當時帝國主義已通過鴉片戰爭，用洋槍洋炮轟開了中國的大門，結束了中國閉關鎖國的狀態，一方面中國社會一步步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另一方面實際上也為中國人向外國學習、改變中國的落后面貌提供了歷史的機遇和條件。許多進步的中國人都熱心于向西方學習，希望通過這種學習，尋求一條強國富民之路，不少人提出了許多主張，如“教育救國”、“科學救國”、“改造人種”等，但都不能解決當時中國的問題。只有在通過俄國十月革命尋求到了馬克思主義之后，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才有了一種觀察國家命運，重新考慮中國問題的一種全新的無產階級宇宙觀。值得注意的是，與佛教文化傳人中國的情況不同。作為當時中國社會的統治階層來說。對馬克思主義的傳人所持的則是一種拒斥的態度，他們采取了多種方式，極力阻止馬克思主義的傳人。而馬克思主義之所以能夠迅速傳入并成為當時中國先進知識分子認識中國和改造中國的思想武器，主要就是因為其革命思想和理論適應了迫切要求改變中國半封建半殖民地落后狀況的需要，同時從其思想內容來看。也與中國傳統文化中豐富的唯物主義思想、辯證法思想和世界大同思想相契合。

其二，馬克思主義與佛教中國民間化的主導力量也存在著差異。佛教的傳人在很大程度上是與漢朝統治者高層的需要相聯系的。當時漢明帝(58－75年在位)的同父異母之弟楚王劉英就極為喜好黃老，這表明，東漢初年，在高層人士中已經有一些信奉佛教和從事佛教活動的人。在中國佛教界內，廣泛流行著漢明帝夢見金人而遣使求法的傳說，有人以此作為印度佛教正式傳人中國的開始。據《四十二章經序》載，漢明帝夜間夢見神人，身帶金光，第二天他問群臣，這是什么神?有位叫傅毅的人說，我聽說天竺有得道者，名佛，能飛，您夢見的就是這位神了。于是漢明帝遣使者張騫、秦景等十二人，到大月支國去抄取佛經四十二章。這些情況有一定的虛構成分，但總的來說，從中可以看出，佛教傳人中國當時主要是借助于統治者高層的信奉。佛教文化傳人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一個佛教中國化的過程，統治階級對佛教的打擊與扶持，隨著政治斗爭的形勢不同而交替進行。為了生存和發展，佛教不斷地進行自我調適，在教旨上主動向華夏文化靠攏，在教義上改造自身以適應華夏文化，在教儀上打破舊規以迎合統治者，在教規上也進行改革以適應中土居民的習俗，修持方法上也實現了變通，而其中國化的標志則是唐代禪宗六祖慧能的宗教改革。與佛教不同的是，馬克思主義傳人中國，主要依靠的是十月革命后中國的一些先進知識分子，如李大釗、陳獨秀等。他們認真研究和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做出了重大貢獻。在中國，馬克思主義全面、系統的傳人是在對社會問題和社會變革的方法、道路問題的探討和激烈爭論中進行的。而中國共產黨誕生后，作為一種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主導力量，其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直接推動群眾革命運動，直接與中國社會實際緊密結合，不斷實現理論飛躍，形成了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思想，以及科學發展觀等理論成果，不斷使之具有“新鮮活潑的、為中國老百姓所喜聞樂見的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從而推進了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歷史進程。當然，從長遠來看，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還將是一個艱巨而又漫長的歷史過程。

其三，馬克思主義與佛教中國民間化的理論內質也存在著差異。佛教理論主要側重于從人的心性、從生死輪回、從靈魂的安頓等諸方面內在地浸染、影響中國民間社會的群眾，其與中國傳統文化不斷中和，由此便消融于中國文化之中。也就是說，由于其佛理與中國文化的不斷中和，佛教中國民間化實際上就是一個內在地長人中國民間社會的過程。尤其是禪宗，“自誕生之日起，就暴露出明顯的自我否定因素，它的那種離經叛道，呵佛罵祖、踐踏清規的行為，是佛教在長期的壓抑下的一種精神變態，其精神卻經過升華而滲入了中華文化”。馬克思主義理論則注重以理想、信仰的導引和強大精神的支撐來凝聚中國民間社會的群眾，它以開放的體系和與時俱進的理論品質，對中國民間群眾產生著深刻的影響。不過，我們仍然需要借鑒其他外來文化某些合理的中國民間化積極因素和有效方式，探討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實踐經驗和基本規律，以進一步促進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進程。

結語

透析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的系統語境是相當必要的。一方面，一種理論能否深入傳播，一種文化能否不斷演進，一種學說能否流轉不息，最重要之點就是要看其能在多大范圍內掌握民間人群，而對于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系統語境的探究，正好使我們深化了對這一問題的認識，開始注意到一條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全新路徑，有意識地促使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指導范圍以中國共產黨為中心向更深更廣的民間社會區域推進。有意識地促使馬克思主義理論成果以各種普適的方式自由長人民間社會，內化于民間群眾的心靈深處，占領民間思想陣地，引領民間大眾生活。這對于馬克思主義中國語境的營造與優化、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民間更大范圍內的扎根、馬克思主義在未來社會生存發展空間的拓展、馬克思主義對中國民間社會的民風民俗、政治態度、財富理念、教育思想、學習觀念、科技推廣、宗教信仰、藝術創造諸方面的正確導引、民間和諧社會的建構、相關部門的精神文明建設和政策制訂等等，都具有實際意義。另一方面，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如何進一步拓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新境界，推動馬克思主義學術理論研究的不斷創新，需要有更多更新的思路。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系統語境的探究，則正好有利于我們有意識地促使馬克思主義從中國民間吸收大量的思想養料，又有效地返歸于中國民間，從而使馬克思主義理論充滿生機和活力。對中國民間乃至整個未來社會都能產生深遠的影響；有利于我們創建一種向民間自由拓展的普適性的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模式，以突破自上而下強力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的理論發展局限；有利于我們主動地以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為思考路向，對馬克思主義在民間的基本樣態、影響因子、核心價值、理論進路、傳輸形式、語境營造、能級提升、區域延展以及其與民間傳統文化的有機融合等等諸多問題進行深刻的思考，從而拓展馬克思主義學術理論研究思路，形成更多更好的馬克思主義學術理論研究新成果；并且，馬克思主義中國民間化是一個相當復雜和艱難的過程，因而透析其系統語境，還有助于增強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的創新意識和歷史使命感、責任感。

責任編輯 陳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