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詩,一部文藝作品(戲劇、電影、小說、相聲小品)之所以給人以震撼,除了語言流暢、細節豐富、故事精彩外,還應具有情趣或理趣。在我們熟悉的唐詩中,如杜牧的《清明》、賀知章的《回鄉偶拾》、朱慶余的《宮詞》等等,都充滿了情趣。以理語成詩的如宋代蘇軾的《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用詩來說明一個道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安石的《登飛來峰》:“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說明只有站得高才看得遠。陸游的《冬夜讀書示子聿》:“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工夫老始成。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他告誡人們:書本知識只有與實踐知識相結合才是真知識,即實踐出真知。這些哲理思想真是發人深省。
一首詩的情趣或理趣,是借助故事情節完成的,上述數例足以證明。毛澤東主席的七絕《莫干山》更是故事生動、情節鮮活:“翻身復進七人房,回首峰巒入蒼茫。四十八盤才走過,風馳又已到錢塘。”(臧克家主編《毛澤東詩詞鑒賞》)這首詩是1955年(一說是1959年)杭州會議期間,毛主席一行游覽了莫干山,在返回的火車上寫的。“七人房”是火車專用車廂,毛主席從外面走進專用車廂,用“翻身復進”這一動態詞來形容身姿敏捷;而“回首峰巒”又說明動作連貫。接著說“才走過”、“到錢塘”,就像電視鏡頭追光,把人物活動節奏描述得一清二楚,使讀者如臨其景。
南宋詩人葉紹翁的《游園不值》的情節還有點曲折:“應憐屐齒印蒼苔,小叩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他興奮滿懷地前來欣賞朋友的園藝,結果朋友出門不在家,只能在墻外張望。這時,他突然發現一枝鮮紅的杏花從墻內伸了出來。對這一尋常的現象,詩人卻有敏銳的發現:這枝紅杏好像是在向自己招手。作者滿腔激情燃燒起來了,于是寫下了這千古傳誦的佳句,可謂意象優美,情趣濃厚。“紅杏出墻”這個現象說明:“一切生命是禁錮不了的,想阻攔也阻攔不住。”充滿理趣,耐人尋味。當然,“紅杏出墻”還有其它寓意;在我們生活中不乏這種見聞。
如果沒有情節,作品的情趣(或理趣)又如何呢?我們來看《綠化江城》這首詩:“風和日暖好晴天,植樹栽花岸兩邊。黨政軍民齊戰斗,江城綠化換新顏。”看不出情節發展,看不出動態形象。其實只要看題目便知道是概念化的東西,雖然主體28個字格律和聲韻完全正確,但還不是詩,至多叫“格律溜”。因為作者并沒有新的感悟,而且語言陳舊膚淺,自然也枯燥無味了,還有什么情趣和理趣可言呢?
所謂情節,即情勢的節奏,是人事物象的一種動態形式。它是通過細節轉換完成的。用文字表述時具有畫面感和故事性,形成前起后承、前呼后應的因果關系,有著內在的邏輯結構和興衰軌跡,這就造就了動人心弦的情節美。
有些詩看似無情節,實際上是有情節的。如唐朝詩人孟郊的《贈別崔純亮》:“鏡破不改光,蘭死不改香。始知君子心,交友道益彰。”和現代詩人賀蘇的五絕《香港回歸口占》:“七月珠還日,百年恥雪時。老夫今有幸,不寫示兒詩。”兩首詩看上去很抽象,但有動感,可聯想出其故事的演化,有起有伏,其情節也蘊含在其中。
總之,古今中外成功之作,莫不是作者集渾身解數在“情”與“理”上大做文章,我們格律詩詞自然也不例外。因此,重情趣也好,重理趣也好,都要用自己精粹的語言和深切的感受,寫出“情節”來,寫出“特色”來。只有這樣才能引人入勝,引起共鳴,才能取得足以令人陶醉的審美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