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偉人,但我成長于一個偉大的時代!
1978年,隨著中國共產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勝利召開,炎黃子孫們開啟了對內改革、對外開放的復興之門,闊步邁上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之路,迅速融入全球化經濟之中。作為改革開放的同齡人,我既是改革開放的見證人,也是改革開放的參與人,更是改革開放的受益人。
1979年12月26日,一個大雪飄飄的深夜,伴隨著母親的陣陣疼痛,我呱呱地墜于昭覺縣四開鄉海拔3111米高的鳩里德山下一個叫瓦諾覺狄的彝家山寨里,四周連綿起伏的大山,一條條彎彎曲曲的山路和那條奔騰不息的瓦諾覺狄河便構成了我整個童年世界。
兒時的故鄉一年四季都遠離一切文明的入侵,沒有電,也沒有自來水。村里人惟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最原始的方式上山燒山墾荒,他們總是今天是昨天的重復,明天又是今天的模樣。兒時的記憶中,村子里家家一年四季都有燒不完的柴垛,那些柴都是人們從山里砍來的。或許是上山的人多了,山上到山下又走出一條條山路來。那時故鄉的路也濕漉漉的載著那訴不盡的憂傷和辛酸。
也就在那一年,我恰好趕上了改革開放的第一個年頭的“風尖浪口”,也許是命中注定,或許是生辰八字巧逢的原因,后來在我的人生道路上,與改革結下了不解之緣,總是和改革緊密相聯在一起。
1988年9月金秋,在學校老師和村社干部們的再三登門造訪、說服教育下,父母終于答應我上小學一年級。開學那天,我和父親冒著秋雨,父親還揣了一斤平時舍不得喝的白酒,我們父子倆各自手里都拿著一小截木棍撲打著路邊野草上的露珠兒,在父親的邊背邊扶下,我赤著腳丫,翻過兩座大山,趟過一條大河,穿過兩片森林,走過一個平壩,兩個多鐘頭后邁進一所只有兩名(當時一名是代課的)老師、兩個班級的乃拖村小學,經過短暫的寒暄之后,父親怯生生地從懷里拿出了自己從家里帶來的白酒請老師喝,老師在喝過父親帶來的酒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我被安排在一年級新招班就讀,還給我安排了最佳的座位,從此開始了我難忘的求學生涯,與高深莫測的漢語結下不解之緣。
至今我還記得,我們乃拖村小學的模樣:一排土墻瓦板屋,兩大間為教室,一間為教師寢室兼辦公室,教室后面長著三棵大白楊和五六棵大梨樹。夏天,白楊和梨樹的濃蔭幾乎遮蔽了整個校園,一到陰雨天,陰暗的教室里幾乎看不清老師寫在黑板上的粉筆字,下暴雨的時候,瓦板屋頂檁條腐爛的地方雨水直往下滴,不一會兒便匯聚成了一條條小溪,在教室里肆意流淌。每每遇到這樣的天氣,老師一般都會早早地把我們放回家。就這樣,讀書的生活算是又溜走了一日。
那時的我無憂無慮,除了認真搞好自己的學業之外,似乎沒有其他什么可擔憂的。但是,那個時代的貧窮與艱難卻在幼小的心靈里烙上了深深的印記,讓我至今刻骨銘心。由于老家住在偏僻高山農村,父母每天起早貪黑地勞作也只勉強糊口,就連供我上中學、師范校也是靠東拼西湊,此挪彼借,拆東墻補西墻似的艱難地熬過來的。也許正是由于受到這種拮據狀況和艱苦條件的刺激,迫使我不得不發奮讀書,希望實現“書中自有黃金屋”,走出一條美好的康莊大道。用長輩們的話說,那就是要跳出“農門”,要出人頭地,要飛黃騰達……雖然之后的現實表明,除了跳出了“農門”,其他的都跟當初的愿望和期盼相去甚遠。
等到再大一丁點,也就是1991年7月,我以優異的成績進入四開中心校民族班就讀,第一次離開生我養我的村寨,從此每年在老家居住再也沒有超過兩個月。
1993年8月,我以四開全區第二名的小學畢業成績考入昭覺中學初96屆民族重點1班。1995年9月,習作《登鳩里德LU》在實習老師曲比伍牛的指導下,有幸發表在《涼山文學》1995年第4期上,首次領到10元錢稿費,讓我高興得失眠了兩夜;1996年6月又在《涼山文學》發表了5首詩歌,領到30元稿費,受到校長趙志賢的表揚和鼓勵:“你是我校第一個領到稿費的彝族學生,望以后多努力,領到更多的稿費啊!”期間連續兩年被評為“優秀團員”和“三好生”。
讀中學時遇到教育機制改革,到中學畢業時遇到并軌政策,經過自己三年的不懈努力和奮斗,考入涼山民族師范校,成了昭覺中學初96屆民族重點1班唯一一個正考生;1998年8月因學校搬遷,分流到西昌師范96級7班繼續學習;在學校圖書館如饑似渴地讀了一本又一本的書,并真正開始了孤獨寂寞的寫作之路,作品首次在學校習作大賽中獲得一等獎,從此與寫作結下了不解之緣。
1999年7月畢業參加工作時,我被分配到了一座遠離故鄉、海拔有3400多米高的宜牧地鄉中心校任教,成了一名鄉村教師,對數字原本沒有特別概念的我,卻對剛參加工作時的工資金額記得非常清楚——人民幣370元整。聽老校長跟我說,能夠有這個數目,還要歸功于今年加薪近百元的巨大進步,若跟六、七十年代比,那可是數以十倍記的差距了。雖然這個數字與我之前的預料大相徑庭,但從縱向對比來看,其增幅的的確確又是有目共睹。此時的農村已經比我讀小學、初中時好了許多,人們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基礎設施方面有了較大改善,破爛不堪的教室已經修葺一新,自行車、摩托車成了普遍的代步工具,彩電、冰箱等消費品也逐步“飛人尋常百姓家”……
轉眼間我也一不小心就步入了“三十而立”,雖未能按照“三十而立”的古訓建功立業,不過也跟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朝八晚五地上下班,領著那不算豐厚的薪水,過著那還算愜意的小日子。惟有些美中不足,那就是未能在改革開放事業中做出突出的貢獻,雖然也勤奮努力地工作,但有的只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經歷。2004年,我被組織上調進縣委宣傳部工作以后,曾先后加入了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學會、州作家協會、州彝學會、州攝影家協會,所寫的文章、所拍的圖片零零散散地發表于《人民攝影報》、《民族畫報》、《中國民族報》、《詩神》、《中國民間故事選刊》、《西南商報》、《四川日報》、《成都商報》、《民族》、《涼山日報》、《涼山文學》、《四川人民廣播電臺》等報刊、電臺,曾有散文《在鄉村讀書的日子》等五篇文章人選《涼山日報》叢書;小說《阿克阿普》入選《當代彝族作家作品選》;先后有65次獲全國青少年作家獎、全國、省州好新聞獎、宣傳涼山好新聞獎、宣傳昭覺好新聞獎等獎項;我還有幸被當選為涼山州第五屆文聯代表。
近年來,特別是隨著西部大開發、農業稅免征、農業補貼等惠農政策的出臺以及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啟動,城鄉面貌真可謂日新月異,一日千里。上個月,我自己開車帶上妻兒回了一趟老家去探望年邁的父母,原來那條羊腸小道已經變成了柏油公路,即便是下雨天,也不會有泥漿濺到褲腿上,我家的私車也可以開到父母親的院壩里,再把大門一反鎖,就用不著擔心那些調皮小子搗蛋了;原來上學的那條泥濘小路,已經變成了水泥路;原來的土墻屋變成了水泥磚房,干凈而舒適;程控電話、移動電話、閉路電視也都進村入戶……連一直跟我們生活的兩歲的兒子都完全能適應鄉下的生活,難怪父母親死活不肯跟我們一起到城里生活。
逝者如斯,一轉眼改革開放30年過去了,不僅家鄉的生產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家鄉的教育也正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真羨慕今天家鄉的孩子們,他們再也不會像父輩那樣過那種饑荒窮苦的讀書生活了。
感謝祖國,感謝我們生活的這個和諧美好時代,讓我們的孩子們能夠接受到優質的教育,能夠享受幸福溫暖的童年生活。
每當看著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我總是默默打定主意,將用后半生再親身體驗一個更加改革、更加開放的30年甚至50年,試想,只要沿著我們這條既定的道路前進,不管是農村還是城市,那變化都必將使人更加振奮和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