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歐洲”之七追古撫今金發女郎

1956年法國圣塔羅佩海灘，影壇新秀碧姬·芭鐸亮相于陽光下，她小嘴微翹，姿態撩人，赤裸的身體像皮影戲里的仕女一般，若隱若現于一件潔白無暇的絲衫之下。她的神情恬靜，尤其是那頭濃密的金色長發桀驁不馴地披散于肩頭，美女芭鐸渾身散發出來的原始野性，使觀眾尤其是男性們瘋狂，她肯定是上帝創造的金發神女。因為基督教圖像中的夏娃 女性之母，也是被描繪成金發女郎形象的。甚至就連圣母，追根溯源她出生在以色列加利利城的拿撒勒，歷史上曾一向是以褐色頭發展示于世人面前的?？扇缃?，圣母的頭發也被繪成熠熠生輝的金色。而《圣經》里以金發示人的大衛王，如果考證其祖先，他的發色似乎根本不可能這樣金光閃閃。西方學者闡釋世人對于金發的偏好時形容“金色讓人聯想到黃金。而黃金則是純潔和光明的象征，也是衡量價值的絕對標準。特別是在中世紀時代，所有金光閃閃的東西皆被視為是美麗、超凡的?！?/p>

古代，褐發曾獨領風騷

上天的厚愛使金發女郎得到了特殊的禮遇，尤其成為畫家和愛情詩人妙筆生花的贊美對象。相反，褐發女子卻似乎受到冷落。但歷史上也曾有過兩次例外。

19世紀時的一段時期，地中海風格的褐發美女曾受到云游藝術家的青睞，于是，有過那么一陣畫作上的褐發美女曾引領風潮。而在更早前的文藝復興時期，深發色的女子更是倍受敬重，原因則是來自生理學方面，據說發色深重者更勇敢，也更為熱情。對于家庭和子女來說，深色頭發的家長更具溫情和愛心。而這一點上，金發女子恰恰被斥責為是她們的“弱點”，金發女子的性情通常被認為比較淡漠。

實際上，西方的男女情愛發展進程中，女人的頭發一直被認為是誘惑異性、最具魅力的部分之一，因而歷史上曾長期被禁止暴露在外。無論是用頭巾、假發或是帽子，總之女人的隱私頭發是需掩藏起來的，并以此提醒外人，只有丈夫才有權享受太太那一頭隱秘的秀發。關于頭發的禁忌遠在古羅馬時代就存在了，且這種風俗在一些宗教信仰中被延續至今，例如猶太教和伊斯蘭教。甚至天主教也在某種程度上沿襲了這一傳統，比如，一些剛邁進修道院的新修女，進門后要被剪掉頭發。這一行為便極具象征意義，剔掉頭發意味著她們將誓言全身心地侍奉上帝，再不需要這一頭取悅男人的“煩惱絲”了。

直到工業革命時代的來臨，西方婦女才開始真正有權支配自己的頭發。19世紀初的女性雜志已經公然宣稱“沒有一頭濃密秀發的女性，稱不上是真正的美女?！狈▏骷易罄谄湫≌f《娜娜》里，如此贊美女主人公：“高高盤掛于頭頂的發髻，令城里人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還有“秀發隨風飛舞”，“頭發愜意地散開著”等等，連篇累牘。小說里的男人們，無不對擁有維納斯女神般秀發的娜娜浮想聯翩。然而不知何故，銀幕上的娜娜卻始終是由褐色或棕紅色頭發的女藝人出演，蹊蹺的是電影圈本是最鐘情于金發女郎的地方。

芭比娃娃與好萊塢金發艷星

“陽光下，她的金發散發出熠熠的光芒”。寥寥一句俗得透頂的形容，不知撩起多少世紀、多少代人的嫵媚聯想。也使得金發在顛簸混亂的20世紀里，不可避免地成為各種力量的代言符號。二戰時期德國納粹，選擇了金發碧眼的“雅利安人模式”當做它的政治符號之一；60、70年代越南叢林中的美軍軍營里，幾乎人手一本以金發女郎為封面的艷情畫刊；而當年冷戰時期柏林墻這邊的東歐人眼中，沒有什么比可口可樂海報上絲襪高跟的金發女郎，更“資本主義”的了。

相比之下，科學家們卻顯得“不解風情”，因為他們只考慮“金發是怎樣出籠的”。據英國《獨立報》等報刊報道，研究者發現，“金發”基因其實最早起源于一萬年前的冰河時代末期。當時的歐洲穴居人由于打獵傷亡，造成遠古男性變得“物以希為貴”，致使遠古女性陷入“僧多粥少”的窘境。一些原始女性為了增強對“稀罕物”的性吸引力，開始發生基因變異，逐漸進化成“與眾不同”的金發碧眼美女。當金發女郎和黑發男性發生性關系后，金發基因就一代代遺傳下來，導致歐洲大陸的金發男女從此越來越多。難怪加拿大人類學家彼得·弗洛斯特一言以蔽之：“金發女郎的出現，是早期歐洲女性面臨性選擇壓力的結果?！?/p>

遠古時代的公主，因面臨找不到老公就此淪為老姑娘的壓力，逼出一頭金發來自救。而今時代，可憐的白雪公主卻因其一頭黑發而變得形單影只。因為在西方童話故事中，只有白雪公主是唯一黑頭發的天使，其他的美麗公主們基本都被描繪成金發披肩的美女。比如，整天受氣的灰姑娘辛德瑞拉；漫游仙境的愛麗斯；以及用頭發把王子拉上塔的長發公主；甚至連英年早逝的英國玫瑰戴安娜公主，生前也總是將原本的褐發漂染成燦爛奪目的金色。這就難怪芭比娃娃的創始人露絲·漢德勒，在把玩偶的撩人三圍定成驚心動魄的“39、18、33”同時，還要把她的頭發裝扮成金黃色的原因。因為金色和魔鬼身材，在西方人的審美觀念中是美女形象的絕配?，F在，世界上平均每秒鐘就會售出兩個芭比娃娃。據說，如果把已經銷售出的所有金發芭比娃娃連接起來，可以繞地球7圈。

奧斯卡獲獎影片《美麗心靈》里，數學家納什遇到一個浪漫的數學問題；他的同行們紛紛被一個金發女郎勾起了不屬于數學領域里的欲望，但他們只是互相推搡，誰也不敢厚著臉皮勇敢地沖鋒陷陣。納什就此想到的一個問題是，金發女郎之所以得不到別人追，那是因為她在人們心目中實在太美麗、太高不可攀了，人人都在自卑地想一定有比我更牛的人才能得到她。所以，金發女郎就算自己再愿意以老大嫁作商人婦的心情賤賣，但還是不會有人愿意去娶她。這就是信息不對稱。于是，受金發女郎這個表象代表的性征符號啟發，成就了納什日后有關數學上一系列的復雜論證。而事實上，真正擁有金發基因的女孩并不多。在美國和北歐，20個白人當中僅有一個屬于自然金色者，所以，大多數人還是得靠后天努力才能擁有金光燦爛。比如，瑪麗蓮·夢露原本是深棕色的頭發，格溫妮斯·帕爾特洛、布蘭妮以及那個色藝雙馨的瑪當娜，都是把頭發從天生的深色做成虛假金色的。在英國，染發劑的銷售增長率，近年來一直高居非生活必需品之榜首；在德國，有半數以上的人染發。雖然染發劑對發質有一定程度的損害，但為了美麗性感，不少女性始終如一地堅持選擇“痛著，并美麗著?！睂嶋H上，對于常盛不衰的標準金發美女俗套框框，西方及世界各地的女權主義者不是沒有下苦功夫批判過，只可惜，根深蒂固的審美傳統是不容輕易撼動的，無論是鐘情金發的懸念大師希區柯克那個時代，還是金發碧眼的戴安娜王妃這個時代，始終如此。

1933年美國的一期《電影世界》頭版刊發了如此斷言“只有金發女郎才可能成為明星?！贝嗽捲谑褂脧姽鉄襞臄z電影的時代不無道理。因為從技術上講，金發確實能體現更好的拍攝效果。好萊塢走出上世紀20年代的默片時代后，新電影的拍攝光線更適于淺色頭發及金發的發揮。第一個讓秀發成為自己標志的女藝人，是30年代初的美艷巨星珍·哈羅，她掀起了一股嶄新的金光閃閃潮流。此后，好萊塢夢幻工廠便不斷地炮制出“爆炸級”、“火藥級”的肉彈女星，直到出爐威力超猛烈的“核彈級”瑪麗蓮·夢露。夢露剛出道時身體素質就具備了性感女星的一切賣點，特別是她從神情到肉體皆散發出來的超爽騷味。但是，初登銀幕的夢露還不夠“搶眼”，直到她將頭發漂染成耀眼的金色后，一顆稚嫩的小星星才終破土為熠熠生輝的性感女神。至今在世界各地，仍時尚不衰的一幅夢露經典招牌海報是，1955年電影《七年之癢》中，夢露站在地鐵口裙擺飄揚空前絕后的性感超女形象，正是這個區區數秒的鏡頭令她升為金發性感的旗幟，至今無人能望其項背。為此《金發女郎》的作者皮特曼揭密說：“夢露非常清楚自己秀發的魅力，她甚至拒絕和別的金發女郎出現在同一部影片中?！比欢?，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夢露也為金發付出了昂貴的代價。皮特曼指出，夢露使用各種各樣的化學藥劑來漂染她的頭發，結果造成難以挽回的脫發現象，最后她不得不靠佩戴假發來遮掩。有的報紙甚至爆猛料說，夢露的猝死與頻繁使用染發劑有關。

好萊塢女星是否因金發而送命，并未引起世人的興趣。倒是隨著好萊塢電影在世界各地的火爆，好萊塢的美女標準也迅速火熱地走俏。那就是完美的曲線，精致的妝容，再配合一頭亮晶晶誘人的金發，成為觀眾們期待的銀幕美女。

惡搞金發女郎

漂染一頭金發，是古代就興盛的時尚。當初因為羨慕高盧女人的金色頭發，古羅馬女人首創染金發的風尚。那時她們曾以鴿糞抹頭制造金發，或把去了頭尾的蜥蜴放在一種金色油脂里熬煉后用作染料。到了16世紀，金色，已經成為威尼斯和佛羅倫薩首屈一指的時尚發色。商機之下必有勇夫，期盼撈一票的藥劑師們充分發揮起想象力，將化學原料和氧化過的檸檬皮混合在一起，再配以不同的輔料。于是，五花八門的染發劑便充斥于忙于扮俏女士的梳妝臺，可惜這些化學制劑都對皮膚存在著很大的刺激。雖然當時發明了一種較溫和的染發劑，但效果不甚理想且很黏稠，其主要原料是通過蒸餾器在太陽下蒸餾過的蜂蜜，再配合其他成份。

直到1907年，歐萊雅的奠基人——法國化學家歐仁·舒勒，發明出一種合成染發劑，至此現代染發劑市場才算宣告形成。1939年，歐洲出版的一本美容書籍中提到“使用苯胺的衍生物與其他物質融合制成的染發劑，能把頭發染成金色，并可以避免頭皮和面部皮膚出現痛癢、生皮疹、膿腫等過敏病癥?！弊阋姶饲岸嗌俅呐詾榱艘活^漂亮的金發，而不惜前仆后繼地毀掉健康。

很多現代男性眼中，金發女郎堪稱一道靚麗的風景。所以，下面這份報告一時問曾令世人備感遺憾?！坝捎趲в薪鸢l基因的人越來越少，金發女郎將于200年后消失，估計最后一位金發女郎將于2202年在芬蘭誕生?！边@條爆炸消息被偽造成源自世界衛生組織的研究，曾被世界許多著名媒體廣泛報道過。

這份偽研究堪稱純粹的血統論，其邏輯是，金色頭發是“隱性金發基因”作用的結果，因此要想讓后代擁有一頭光彩熠熠的金發，就必須保證孩子的父母都屬于“純正的金發”族群?？上В捎谀壳吧鐣线M行此類婚配的機率越來越小，從而導致“自然金發”面臨著“絕種”的危機。報告還聳人聽聞地預言，人類最后一頭“自然金發”將會從芬蘭消失，因為這里是目前世界上擁有最多“真正金發”的族群。偽書出籠后不久，世界衛生組織即堅決否認與這個報告有關。該組織發表聲明表示，本機構對于此報告毫不知情，并進一步宣布說：“對金發族群是否終究會消失，沒有一點概念?！憋@然，這些旁門另類的搏出位“研究”，可被視為是歷史上一件對金發女郎的搞笑行為藝術。

由于對金發女郎的各類偏見甚囂塵上，加上人們潛意識中的嫉妒心，金發女郎在生活中被取笑、歧視的現象十分普遍，有時甚至成為被侮辱的對象。比如一則典型嘲笑金發美女愚笨的段子是：飛機上，一位持廉價經濟艙票的金發美女，硬是坐到了頭等艙位置上?？战惴磸鸵巹袼氐阶约旱慕洕撊?，但賴皮的金發美女就一句辯解：“我是金發美女，我想要星星就得有星星，我偏要享受頭等艙高貴的服務?！笨战阒坏脤⒊藙臻L請來救駕。乘務長好說歹說半天，亦無功而返。此時被驚動了的機長火速趕來，他夸口道“我老婆就是金發美女，我對付她們有絕招。”只見機長湊近金發美女耳旁低語幾句后，金發美女當即乖乖地站起身溜回經濟艙去了。大家佩服之余忙打聽機長的絕招。機長笑道：“我對空氣腦袋的金發美女說‘你要去紐約是不是?’金發美女回答‘對呀。’然后我即驚叫道‘啊呀!金發小姐，大事不妙!因為頭等艙不飛往紐約，只有經濟艙才直飛紐約。’結果，呆頭呆腦的金發美女便乖乖就范了?！?/p>

許久以來，金發美女對于諸如此類的惡搞，基本上都只能消極地忍氣吞聲。顯然，她們沒法奢望任何一個政治家會挺身而出為頭發去撐腰做主，也沒有任何一個人道主義組織，愿意出面幫助頭發擺脫困境。幸運的是，隨著社會的進步，這種歧視狀況正在得到改善，金發女郎們自己也積極地行動起來，抗爭對她們的敵視。1998年，“國際金發協會”在芬蘭火熱登場。該協會開展各類金發宣傳秀活動及在世界各地成立分會，宗旨就是為了提升金發婦女的社會地位及自身修養。2002年9月，“金發婦女節”在法國的海濱城市夏朗特掀開帷幕。此后每年9月的第二個星期五，夏朗特的酒吧和夜總會都會免費贈一杯飲料予金發婦女。網絡上還誕生了一個新的協會，義正詞嚴地宣稱為：“別動我的金發!”發起人表態說，他們將致力于從根本上鏟除金發婦女受歧視的問題。組織者開設了一條求助熱線，每年組織一次年會，并為那些被歧視的金發受害者提供道義上的支持。

看來，下一個粉墨登場者也許輪到保護金發婦女獨立工會了。不久后，說不定所謂的種族歧視、性別歧視、殘障歧視……之后還得跟著大喝一句“歧視金發，罪責難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