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體育法的價值

摘要：作為法律科學的應用性分支學科的體育法學，體育法的價值研究關乎著體育法學理論的基本立場和體育法律實踐的目標確定。通過歸納演繹的方法，首先對哲學意義上的價值進行討論，以確定“法的價值”的含義，進而得出體育法價值的概念，即是指體育法所應具有的，同社會與社會成員對于體育的欲望、需要等相符合、相一致或相近的最基本的性狀、屬性或作用，并分析了體育法價值的主體、客體及內容——體育法的正義價值、自由價值和秩序價值。通過對體育法價值問題的粗淺討論，以期能引起體育法學界和法律界對體育法學基礎理論的關注，并最終來推進中國體育法學理論和體育法律實踐的發展。

關鍵詞：價值；法的價值；體育法的價值；正義；自由；秩序

中圖分類號：G 80-05 文章編號：1009-783X(2008)06-0017-04 文獻標志碼：A

體育法的價值問題，包含了體育法中一系列重大問題的爭論，同時也孕育著對于傳統法學的延續和突破。我國的體育立法已經走過無法可依和“制度不健全”的萌芽初生態，當前的體育法學面臨的問題不再是呼吁立法的“粗放型”建議，而是對略顯雜亂、落后于時代要求的體育立法進行整理的“集約化”生產。法的價值具有法的形成、實行之指導原理上的意義。因此，討論體育法的價值，建設理論也就成了當前乃至今后一段時間內體育法學的重點任務。

1、價值

價值的含義是什么?這是我們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漢語中的“價值”一詞，相當于英語的“value”，法語的“valeue”，德語的“wert”。價值一詞有肯定意義上的含義，也有否定意義上的含義。我們通常采用的是肯定意義上的價值的概念。

目前，價值是一個在哲學、社會學、經濟學、倫理學及法學等學科中廣泛使用的概念。價值的經濟學含義馬克思曾作了精辟的、經典式的概括：“凝結在商品中的一般人的勞動”。而國內學者從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價值論出發推導出法學的價值概念。如張文顯教授認為：“價值指某一群體或某一社會成員認為是良好的、合意的，值得追求的目標和理想狀態”。卓澤淵教授認為：“價值是指客體對于主體的意義。包括客體對于主體的需要的滿足和主體對于客體的絕對超越指向兩個方面”。事實上，法學的價值概念和經濟學的價值概念一樣，它們與哲學價值概念的關系都是特殊與一般，具體與抽象的關系，因此，本文重點討論一下哲學意義上的“價值”的概念。

筆者認為：對“價值”的含義應從3個層次上來把握。

第一，“價值”最終要以客體(事物)所表現或具有的形狀、屬性或作用為基礎。“價值”是一個集合名詞，它是對各種各樣的具體價值名目的集合、抽象。在我們實際的語言表述中，價值總是具體名目的價值，如正義、平等、自由、秩序等，它們總是對事物，包括物、人、人與人的關系、社會組織的某種性質、某種狀況或某種作用的表述。所以，價值的要素之一應是以事物存在的屬性、性質、形狀或作用等為實體的內容。

第二，“價值”帶有強烈的主觀意志、愿望或愛好的色彩。價值并不僅僅是客體的存在、性質、形狀或作用，當某種事物的某種屬性或作用等與“價值”一語相連使用時，如說：健康價值，就不單是對主體“健康”這種屬性的純客觀描述，而是指主體珍視、重視的態度中的客體的存在的性狀、屬性或作用。

第三，主體對客體的存在形狀、屬性或作用的這種珍視、重視態度是以客體的這種存在、屬性或作用對于主體的欲望、需要具有相洽互適性為基礎的。這種相洽互適性是指主體具有某種欲望、需要，而客體的存在形狀、屬性或作用能對主體的欲望或需要提供滿足；同時，主體對客體的存在形狀、屬性或作用有欲望或需要。沒有主體的欲望或需要，客體的存在形狀、屬性或作用就僅僅是其自身，而不是被稱為“價值”。相反，沒有客體的存在形狀、屬性或作用，僅僅主體的欲望或需要，自身也不能成為“價值”。

綜上所述，哲學意義上的價值，是指與主體的欲望或需要具有相洽互適性的，從而受到主體珍視、重視的事物的存在形狀、屬性或作用。

2、法的價值

法的價值究竟是什么?這一直是許多法學家乃至哲學家、思想家、政治家、社會學家等等都熱衷于研究的問題。然而整個法學領域對于價值問題的了解與把握還十分粗淺，有的方面還存在著嚴重的誤解。正如美國學者E·博登海默稱“正義”有一張“普洛透斯的臉”一樣，在中國的法學研究中，“法的價值”同樣有這樣一張多變的臉。

首先，確定“法的價值”的含義必須確定一般價值的含義，否則，由于采用不同價值的概念，對法的價值就會有不同的認識。所以，本文研究中，價值的概念如前所述，法的價值研究依據的一般價值的概念是指：與主體的欲望、需要具有相洽互適性的，從而受到主體珍視、重視的事物的存在形狀、屬性或作用。

其次，我們必須確定法的價值的主體。法的價值主體是人，是具有社會性的個人、群體、人的總體的統一。“人作為價值主體是很主動，很自覺的，它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及需要的是否獲得滿足，并可作出明確的價值評價。而這一切都能夠直接通過一定的方式表達出來，并能在不同的主體之間進行交流與傳播”。作為法的價值的主體的人包括著人的個體、群體、人的類，但是最基本的還是作為個體的人，即一般的人。

最后，為了確定法的價值的含義，我們必須確定“法的價值”的具體語意指向，即必須確定法的價值是以既存的實在法為載體背景，還是以未來的、待定的或待改的法為載體背景的。以既存的實在法為載體背景，是以既存的實在法中我們珍視、重視的事物的存在性狀、屬性或作用為法的價值，是法的實有價值、實在價值。以未來的、待定的或待改的法為載體背景的法的價值，是以價值主體的興趣、欲望或需要為出發點去確定未來的，待定的或待改的法的理想狀態，或者說，去規定待定的或待改的法的“應有狀態”，是法應有的價值和價值目標。目前，國內外學者關于法的價值討論的重點，是以未來的、待定的或待改的法為載體背景的法的價值，或者說是法應有的價值。這種意義上法的價值體現了法的精神和靈魂，貫穿于法的理論追求，并對實踐中的法治建設起著統領和主導的作用。為此，筆者認為“法的價值”應當是指社會全體成員根據自己的欲望、需要而希望法所應當具有的最基本的形狀、屬性或作用。

3、體育法價值的概念

如前所述，法的價值是“價值”這一屬性概念中的一種，“法的價值”要以一般“價值”的含義為前提，其含義與“價值”的含義具有一致性；而體育法作為一門行業應用法，其所立論的法學原理是體育法研究的基礎，必然要受到“法的價值”的指導和規制。所以，我們以“法的價值”的含義的確定為前提，三者的概念應當是一脈相承的。結合哲學的價值定義和法的價值的含義，我們可以將體育法的價值定義為：體育法作為社會規范的一種，其自身所應具有的，同社會與社會成員對于體育的欲望、需要等相符合、相一致或相近的最基本的性狀、屬性或作用。

在此，我們研究體育法的價值，將要從以下3個方面來把握：第一，體育法的價值主體，即體育法作為一種具有一定性狀、屬性或作用的社會規范所能滿足其需求的對象；第二，體育法的價值客體，即能滿足體育法價值主體的欲望、需求的體育法律規范的總稱；第三，體育法的價值內容，即體育法律規范自身所具有的能夠滿足體育法價值主體欲望、需求的那種性狀、屬性或作用。

3.1體育法的價值主體

價值與主體的需要有關，價值帶有主體的主觀需要的色彩。沒有價值的主體任何價值關系都無從建立。體育法的價值主體的重要性也同樣如此。體育法的價值主體是作為一種具有一定性狀、屬性的體育法律規范滿足其需求的對象，是構成體育法的價值關系的首要的要素。我們在研究體育法的價值主體首先要從體育法可能滿足其需求的對象人手，然而，對于體育法研究對象的考察，我們又應當從體育法本身出發，也就是從“體育”的概念進行分析。

關于什么是體育的問題，在體育理論界，有多種解釋和回答。目前，國內一般把體育這個名詞看成是一個綜合性的概念，包含著身體教育和競技運動，但也有主張分開的，而在英文中的體育與競技是分開的(physical educationg and sports)，稱之為身體教育(體育)和競技運動。本文重點從法學角度來看，在各國的體育立法中對體育的概念和定義也是千差萬別，把體育和文化、娛樂等同對待，制定統一適用的法律法規，可見，體育在許多方面和其他行業的區別是模糊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1978年頒布的《體育運動國際憲章》(以下簡稱《憲章》)有多種新穎的提法很值得我們借鑒。在《憲章》第2條中也明確指出：“體育運動作為教育與文化的一個基本方面，必須培養每個人作為與社會完全結合的成員所應具備的能力、意志和自律能力。……就個人而言，體育運動有助于維持和增進健康，提供一種有益的消遣，使人能克服現代生活的弊病。就社會來說，體育運動能豐富社會交往和培養公正的精神，這種精神不但對運動本身是必要的，而且對社會生活也是必要的”。

《憲章》中體育的定義是相對客觀地、辯證全面地反映了體育的本質特征及其發展方向，確立了人的發展與社會發展在體育中的高度統一性。既從教育的角度重視了對人的培養，又從社會文化的視角反應出體育對社會發展的巨大作用；既肯定了人的個體發展，又肯定了社會發展對人的需求。之前，在討論法的價值時，我們闡述了法的價值的主體，其主體是人，同時作為價值主體的人包括著人的個體、群體和人的類，但最基本的還是作為個體的人，即一般的人。同樣，我們在研究體育法的價值主體時，會清晰地看到，無論是從教育的角度還是從文化的視角看體育，其都是人的活動，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群體、一個人的類的活動。這里的“人的類”首先不是“人”的個別，而是人的整體，是在體育中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全體人的總稱。綜上所述，體育法的價值主體是具有社會性的個人、群體和人的類的統一。

3.2體育法的價值客體

體育法的價值客體是體育法價值關系得以建立的又一要素。如果說沒有體育法價值的主體，體育法價值便沒有了“價值”，那么，沒有體育法價值的客體，體育法價值也就沒有了來源。任何價值都不過是價值客體對主體的意義，價值是在價值客體上體現出來的。體育法的價值也是通過其價值的客體體現出來的。

體育法價值客體是一個抽象和具體的問題。抽象的體育法價值客體是指最泛意的體育法的含義。這種體育法不是就某個體育法的制度或規范而言，它是指體育法的總體。是對所有體育法的一種概括，是指人類社會的一種廣泛的體育法，它包括各個時代、各種類型、各種傳統的體育法。具體的體育法價值客體，是指特定的體育法典、體育法律制度、體育法律規范及其法律條款等。這些都是體育法的具體構成部分，作為體育法的一定的表現形式，它們都包含并體現著一定的體育法的價值，是可以由人們對其進行體育法上的價值評價。

同時，體育法價值的客體，又可分為狹義客體和廣義客體，狹義上理解體育法價值的客體，應包括體育法的制度，作為制度的體育法及其規范等。廣義上的體育法，也是本文研究所指的體育法的價值客體，是指以社會狀態存在的體育法，包括體育法行為和體育法現象，最后是指以觀念形態存在的體育法，包括意識中的體育法和體育法意識等。

3.3體育法價值的內容

3.3.1體育法的正義價值

自從人類社會發生公正與不公正的社會問題以來，正義一直被視為人類社會的美德和崇高理想，法律一直被視為維護和促進正義的藝術和工具。體育法的正義的價值所要解決的是人與由人所組成的社會關系之間的正當性、合理性的問題。E·博登海默把正義的價值目標解釋為：“滿足個人的合理需要和要求，并與此同時促進生產進步和社會內聚性的程度”。簡要地說，體育法的人類正義的價值是體育法在調整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所應體現出來的正義的理念。

體育法的正義價值可以從2個層面上來理解：一是精神層面；二是現實對待性社會關系的層面。正義的精神層面是指人類普通的崇高價值，是人類的一種永恒不變的意志和意愿。體育法的價值目標之一在于對體育價值的體現，而體育價值系統的精華則是體育精神。體育精神是人類體育文化創造過程中整合、抽象出來的，它既是體育內在品質的感性表現，又是一定歷史條件下關于體育活動意義的理性認識。體育精神為人類設置一種基于體育又超越體育、基于現實又超越現實的體育價值坐標。它可以整合體育的價值觀。并通過其統一人們對于體育的“信仰”，堅定人們關于自由、平等、公平和全面發展的信念和追求。而人的自由、平等、公平等等正是正義所包含的重要的價值部分。在體育法中所體現的人類正義，它實際上構成了衡量和批評體育法和其具體的法律活動的標準和尺度，對于體育法具有極其重要的批評和指導的意義。

正義在現實對待性社會關系層面表現為體現和保障價值的法律制度。如：1995年，國家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以下簡稱《體育法》)的頒布實施，確認公民享有體育運動的權利，這就意味著承認公民可以從國家和社會那里獲得有利于參與體育活動的必要保證的條件，相應地，國家和社會應該向公民提供這些保證和條件。《體育法》中的條款涉及的“應當”、“應予”通常被解釋為“正當”和“正義”。同時在《體育法》中的第41條至第48條關與保障條件的諸多條款則是公民享有體育運動權利的保障……；因為，單純的主觀正義至多是一種道德哲學，它尚不能使正義價值在現實中的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中得到體現。觀念文化需要制度文化將其對象化、物化，因此有必要建立正義的社會制度和法律制度。正如E·博登海默所言：“很明顯，僅僅培養一種公正待人和關心他人的精神態度，其本身并不足以使正義處于統治地位。公平對待善意，必須通過設計來實現正義社會目標的實際措施和制度上的手段來加以實施”。

3.3.2體育法的自由價值

追求自由是人類固有的本性，人類的歷史就是不斷實現自由的過程。而自由在社會中的實現過程始終離不開規則，無規則的就無自由。在法律是社會的主要規則的時代，自由需要通過法律并在法律范圍內來實現。法律上，自由意味著主體可以自主地選擇和實施一定的行為。

具體到體育法及其法律法規中，主體的體育行為具有選擇自由，其主要表現在，主體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可以按個人的意志去行使或放棄某種體育活動的內容和形式，不受外來的干預和脅迫。如公民可以根據個人對體育的興趣、欲望或需求，選擇時間、地點參與或放棄體育活動，任何體育活動的組織者，包括群眾性的體育活動或商業性的組織活動等都不能干預和脅迫公民體育行為的選擇自由。在《體育法》中的第10條這樣寫到：“國家提倡公民參加社會體育活動，增進身心健康。社會體育活動應當堅持業余、自愿、小型多樣，遵循因地制宜和科學文明的原則。”同時，這種體育行為又必須與法律規范中所規定的行為模式相一致。即主體的體育行為的自由性又具有限制性，其必須在體育法及其法律法規的規定范圍內實施。正如近代西方著名學者孟德斯鳩對自由法律涵義作出了精確的分析：“自由是做法律所許可的一切事情的權利。”而本文所討論的自由則可以認為是體育法及其法律法規所許可的一切體育活動的權利。

總而言之，當主體的自由被法律作為一種權利而確認之后，就意味著任何人和機構都不能強迫權利主體去做法律不強制他做的事；也不能禁止權利主體去做法律允許他做的事；另一方面，也意味著權利主體只能在法律界定的范圍內做他想做的事。

3.3.3體育法的秩序價值

秩序對人類社會是不可或缺的，它是人類社會賴以存在發展的基礎，是對人類社會存在狀態的現實說明。秩序構成了人類理想的要素和社會活力的基本目標。法律是秩序的象征，也是建立和維護秩序的重要手段。目前，我國正在構建和諧社會，和諧社會首先應該就是一個充滿秩序的社會。正如亞利士多德所言：“夫法律者，秩序之謂也，良好的法律即良好的秩序之謂也”。穩定有序是和諧社會的基點，無序就無從談起和諧社會，法律的價值通過法律制度的創設、維護和保障社會的穩定有序得以體現，可以說社會秩序的缺失即是法律秩序的缺失，亦或是法律的缺失。

體育法的人類秩序價值是在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過程中，堅持并實行依法治體，實現和諧、良好的體育法治秩序。當前我國體育法治背離和諧的無序的情形體現在多方面，并影響依法治體的發展進程。如：群眾性體育活動的組織管理、場地設施、經費投入和科學指導等方面明顯不足；學校體育中對于體育法規定的“組織多種形式的課外體育活動，開展課外訓練和體育競賽”大打折扣；將體育場地、健身場所改設為自由市場、城市綠地等，挪用、侵占和破壞體育場地設施的情況嚴重，經濟欠發達地區尤為突出；賽場上，在運動員年齡和資格問題上弄虛作假，球場暴力、黑哨、假球，裁判執法不公等頻頻發生，運動員使用興奮劑屢禁不止；一些地方和部門領導干部對體育法及法規缺乏必要的了解和重視，不能正確理解和對待體育工作，有法不依，執法不嚴等等。

上述所有這些失范現象都呼喚體育法的規范秩序、維護秩序和矯正秩序之價值功能的進一步凸顯和就位，迫切需要體育法及其法律法規的調節功能發揮作用，促成體育體制和機制的創新，加大體育執法檢查力度，并通過行政執法和必要的司法手段，有效解決各種體育糾紛，堅決追究各種體育違法行為，使體育法治恢復到秩序的狀態，建立和諧、良好和規范的體育法治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