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石窟中蒙古族供養人服飾研究

內容摘要：敦煌石窟中元代繪制的供養人畫像很少，僅數十位身著蒙古族服飾的，從中只能看到蒙古族服飾的基本樣式。筆者結合相關資料研究認為，敦煌石窟壁畫元代供養人服飾與史料記載基本吻合，為研究蒙古族服飾提供了珍貴的形象資料。

關鍵詞：敦煌石窟；蒙古族供養人；服飾

中圖分類號：K892.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08)05-0020-05

敦煌石窟中元代繪制的供養人畫像很少，僅莫高窟第332窟、第462窟和榆林窟第3窟、第4窟、第6窟等保留了數十位身著蒙古族服飾的供養人像。這些人物形象比較小，無法將供養人的服飾描繪得很精細，而且保存狀況也不好，現存能看清服飾的供養人像不多。依據這些壁畫和各類相關資料，試對蒙古族服飾的基本樣式作如下歸納。

1.蒙古族男子服飾

(1)袍服

蒙古族服飾的基本款式是袍服，不分貴賤都穿，身份和貧富差異主要表現在質地、裝飾等方面。蒙古族男子的袍服分為質孫服、辮線襖、比肩等幾種。

質孫服

質孫又作“只孫”、“只遜”、“濟遜”，“直孫”、“積蘇”。《元史·輿服志》記載：“質孫，漢言一色服也，內廷大宴服之。冬夏之服不同，然無定制。凡勛戚大臣近侍，賜則服之。下至樂工、衛士，皆有其服。精細之制，上下有制，雖不同，總謂之質孫。”Ⅲ這種服飾的特點是從上至下為一種顏色，冠、帽、衣、履皆一色，主要有大紅、桃紅、紫、藍、綠。質孫服的形制是上衣連下裳，衣服比較緊窄，下裳較短，衣、帽、腰帶須配套穿著，并且在衣、帽和腰帶上飾有珠翠寶石，按身份、地位嚴格區分。

質孫服本為軍服，到了元代將質孫服定為內廷大宴的禮服。穿質孫服參加的宮廷宴會，稱為“質孫宴”或“詐馬宴”。上白天子，下及百官，參加宴會的人要穿一樣顏色的質孫服，其質地因地位高低而異。

威尼斯旅行家馬可·波羅在《馬可·波羅游記》中也有對質孫服的描述：“大可汗穿著奇怪的金葉禮服。一萬二千的達官顯宦和勇士也穿同樣顏色和相同式樣的衣服。”這里提到的“金葉禮服”應該是納石矢制成的質孫服。納石矢是元代最受歡迎且最具特色的織金錦緞，它是原產于中亞的用金絲作緯線織制的一種錦。據《馬可·波羅游記》記載，當時南京、鎮江、蘇州、杭州、常州等城市都在生產織金錦。皇帝、王妃和王室貴族的服飾中大量使用織金錦。元代將投順蒙古的西域工匠集中在大都，設立工局，專門織造納石矢等紡織品。

辮線襖

《元史·輿服志》載：“辮線襖，制如窄袖衫，腰作辮線細摺。”辮線襖形似質孫服，所不同的是，辮線襖腰間有多條橫線，這些橫線是用絲線制成辮線縫在腰間，既用做裝飾，又用以束腰。辮線襖面料多采用織金錦等，一般為右衽交領式，上身短窄，腰間緊束，下裙有多道細裥，這樣的袍服便于騎射，所以深受元代武官、隨從侍官的喜愛。

比肩

比肩是一種右衽交領半袖長袍，其長度略短于蒙古長袍，一般是套穿在長袍外面，腰間束帶。貴族穿的比肩，常常用色彩鮮艷的絲線在肩、胸等處刺繡各種精美的花紋，以顯示其身份和地位。比肩在元代非常流行，是蒙古族服飾中具有代表性的服飾。

(2)發型

蒙古族男子的發型特點是髡發和辮發。南宋李志常在其《長春真人西游記》中曰：“男子結發垂兩耳。”南宋使者趙珙的《蒙韃備錄》曰：“上自成吉思汗，下及國人，皆剃婆焦，如中國小兒留三搭頭在囟門者，稍長則剪之，在兩旁總小角垂于肩上。”鄭思肖《心史·大義略敘》記載：“韃主剃三搭辮發，頂笠穿靴……云三搭者，環剃去頂上一彎頭發，留當前發剪短散垂，卻折兩旁發，綰兩髻，懸加左右衣襖上，曰‘不狼兒’。言左右垂髻，礙于回視，不能狼顧；或合辮為一，直拖垂衣背。”《大元新語》對元代各式發辮都作了詳細記載。

根據史料的記載，并參照蒙元時期的一些壁畫、繪畫和石造像，我們可以看出蒙元時期蒙古族發式主要有三種形式：一種即史書記載的“婆焦”、“不狼兒”，剃去頭頂上的一彎頭發，留前發，剪短成各種形狀散垂于額前，把其他部分的頭發分左右編成兩條、三條或更多的小辮子，然后把小辮子折成髻垂在兩肩上；另一種是環剃去頂上的一彎頭發，不留前發，把其余的頭發分左右編成兩條、三條或更多的小辮子，再把小辮子折成髻垂在兩肩上；還有一種是環剃去頭頂上的一彎頭發，留前發，剪短成各種形狀散垂于額前，把其余頭發攏在腦后合編成一條辮子，垂在后背，即史書中記載的“合辮為一”、“打辮兒”。

(3)帽

蒙古族男子冬季戴暖帽。暖帽多用黑貂、青鼠等貴重皮毛制成，也有用金錦制成的。暖帽有皮暖帽、后帶帔皮暖帽、后帶帔金錦金答子帽和尖頂皮暖帽等式樣。夏季戴笠帽。笠帽是一種圓檐斗笠形的帽，是用竹篦等材料制成的敞檐帽，多用作蔽日遮雨，其造型與打擊樂器中的鐃鈸相似，所以又叫鈸笠。鈸笠有鈸笠冠、帶纓鈸笠冠和后帶帔鈸笠冠、后帶帔寬檐鈸笠冠等式樣。

貴族笠帽頂上多裝飾珠玉寶石。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7“回回石頭條”記載：“回回石頭，種類不一，其價亦不一。大德間，本土巨商中賣紅刺一塊于官，重一兩三錢，估直中統鈔一十四萬錠，用嵌帽頂上。”甘肅省博物館藏漳縣元代汪氏家族墓出土的一頂鈸笠帽，內為茶色織物，中間以細竹篾為骨架，外罩黑紗。帽頂鑲嵌一塊白玉，并垂飾一串珠玉和一縷頭發(圖版15)。

現存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元世祖忽必烈像，頭戴金答子暖帽，帽后垂有帔巾，耳后垂辮髻，身穿交領右衽袍。他的冠飾、發型和服裝都與文獻記載吻合(圖版16)。

敦煌壁畫中有幾幅元代供養人像，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元代貴族、官吏和侍從的服飾形象。例如，莫高窟第332窟主室甬道南壁下段，有一組元代男供養人像。前三人形體較大，處于尊位，后兩位是侍從。第一位男供養人手持香爐，頭戴笠帽，后垂帔巾，耳側有挽成幾環的辮發，身著交領右衽窄袖綠色長袍，袍的肩部繡有紋飾或是披云肩，腳蹬高勒氈靴，腰束帶。第二身男供養人雙手合十拈鮮花，頭戴寬沿笠帽，后垂帔巾，身穿紅褐色長袍，外套綠色比肩，腰束帶，足蹬靴。第三身男供養人雙手合十作禮拜供養狀，頭戴笠帽，后垂帔巾，身穿綠色長袍，外套紅褐色比肩，腰束帶，足蹬靴。后面的二侍從頭戴笠帽，身穿褐色交領右衽窄袖長袍，足蹬靴(圖版17)。

榆林窟第3窟始建于西夏，元代和清代時重修重繪。甬道南壁上層殘存西夏女供養人畫像3身，下層現存蒙古族女供養人5身。甬道北壁上層殘存西夏男供養人4身，下層現存蒙古族男供養人5身。這5身男供養人畫像的服飾大體相同。其中第1身是年輕的蒙古族官吏的形象，魁梧健壯，眉清目秀，頭戴鈸笠帽，帽頂上有寶珠并飾羽毛，環形小辮垂于兩肩，內穿綠色窄袖長袍，外套黑色比肩，足蹬長勒靴。雙手合十，虔誠禮佛。此身供養像原有蒙文榜題，漢譯為“恩鐘答里太子”，這位太子可能是到瓜沙二州守邊屯田的一位軍事長官。他身后的4身供養像可能是隨他而來的蒙古族官員(圖版18)。

榆林窟第6窟前室西壁明窗兩側各有兩組蒙古族供養人像。這四組供養人像的構圖大致相同，男女供養人在床上對坐，床兩側站立侍從。坐在床上的男女供養人衣飾華美，應該是蒙古族貴族。據研究者推斷：此窟中4鋪供養人圖中的男女供養人雙手持金剛杵，交叉于胸前，禪定而對坐，應是表現崇奉密宗的夫婦修行的密教圖像。這種描寫世俗男女雙修的密教儀軌圖像是非常罕見的。

明窗北側的一組供養人像：男供養人頭戴蓮花瓣寶冠，耳后垂辮髻，著右衽交領窄袖長袍，外套比肩，雙手各持金剛杵于胸前相交，手背向外，雙腿盤坐；女供養人頭戴蓮花姑姑冠，著右衽交領寬袖長袍，袍服的領邊和襟邊加以大紅色的緣邊，雙手亦各持金剛杵于胸前相交，手背向外，雙腿盤坐。兩侍從均頭戴笠帽，耳后垂辮髻，著右衽交領窄袖袍，抄袖而立(圖版19)。

這四幅供養人像中，男供養人都頭戴蓮花瓣寶冠，女供養人都戴蓮花瓣姑姑冠。這種戴蓮花瓣冠飾的供養人像只出現在榆林窟第6窟。這種冠飾尚待結合更多的文物資料進行深入研究。

2.蒙古族婦女服飾

(1)袍服

蒙元時期，蒙古族婦女同蒙古男子一樣均穿長袍，只是貴族婦女的袍服寬大曳地，一般為右衽，亦有左衽。常用織金錦、絲絨或毛織品制作，流行紅、黃、綠、茶、胭脂紅、雞冠紫、泥金等色。趙珙《蒙韃備錄》載：“又有大袖衣，如中國鶴氅，寬長曳地，行則二女奴拽之。”元末熊夢祥在《析津志輯佚》中記載：“袍多是用大紅織金纏身云龍，袍間有珠翠云龍者，有渾然納失失者，有金翠描繡者。有想其于春夏秋冬繡輕重，單夾不等，其制極寬闊，袖口窄，以紫織金爪，袖口才五寸許，窄即大，其袖兩腋摺下，有紫羅帶拴合于背，腰上有紫樅系，但行時有女提袍，此袍謂之禮袍。”陶宗儀《南村輟耕錄》載：“國朝婦女禮服，韃靼曰袍，漢人曰團衫，南人曰大衣，無貴賤皆如之。服章但有金素之別耳。惟處子則不得衣焉。”

(2)罟罟冠

罟罟冠是蒙古族婦女最具特色的一種冠飾。罟罟譯自蒙古語，有不同的寫法，如顧姑、故姑、罟姑、故故、固姑、姑姑等。罟罟冠一般以鐵絲、樺木、柳枝為骨架，外裱絹布并裝飾各種金箔珠花，冠頂插細枝若干，并飾有翠花、絨球、彩帛、珠串以及孔雀毛等，行則冠飾飄舞搖曳。

歷史文獻中有關于罟罟冠的大量記載。最早見于李志常的《長春真人西游記》。該書載：“婦人冠以樺木，高二尺許，往往以皂褐籠之，富者以紅絹，其末如鵝鴨，名曰‘故故’，大忌人觸，出入廬帳須低首。”趙珙的《蒙韃備錄》記載：“凡諸酋之妻，則有顧姑冠，用鐵絲結成，形如竹夫人，長三尺許，用紅青錦繡或珠金制之，其上又人杖一枝，用紅青絨飾之。”

西方傳教士威廉·魯布魯乞在《出使蒙古記》中對蒙古汗國罟罟冠的外形、構造和戴法有非常詳細的描寫：“婦女們也有一種頭飾，他們稱之為勃哈，這是用樹皮或她們能找到的任何其他相當輕的材料制成的。這種頭飾很大，是圓的，有兩只手能圍過來那樣粗，有一腕尺(譯者注舊長度名，由肘至中指尖的長度，約18至22英寸)多高，其頂端呈四方形，像建筑物的一根圓柱的柱頭那樣。這種勃哈外面裹以貴重的絲織物，它里面是空的。在頭飾頂端的正中或旁邊插著一束羽毛或細長的棒，同樣也有一腕尺多高；這一束羽毛或細棒的頂端，飾以孔雀的羽毛，在它周圍，則全部飾以野鴨尾部的小羽毛，并飾以寶石。富有貴婦們在頭上戴這種頭飾，并把它向下牢牢地系在一個兜帽上。這種帽子的頂端有一個洞，是專作此用的。她們把頭發從后面挽到頭頂上，束成一種發髻，把兜帽戴在頭上，把發髻塞在兜帽里面，再把頭飾戴在兜帽上，然后把兜帽牢牢地系在下巴上。因此，當幾位貴婦騎馬同行，從遠處看時，她們仿佛是頭戴鋼盔手持長矛的兵士；因為頭飾看來像是一頂鋼盔，而頭飾頂上的一束羽毛或細棒則像一枝長矛。”他所論罟罟冠的頂部是四方形的，但現存罟罟冠的頂部是橢圓形的，可知原罟罟冠的頂部既有四方形的，也有橢圓形的。罟罟冠下的兜帽是蒙古族傳統的一種帽飾，不僅可以防風沙，還可以保持頭部和后頸部的清潔。

進入元代以后，蒙古族傳統的罟罟冠，仍然在宮廷和蒙古貴族婦女中流行。葉子奇《草木子》記載：“元朝后妃及大臣正室，皆戴姑姑，衣大袍。其次即戴皮帽。姑姑高圓二尺許，用紅色羅蓋，唐金步搖之遺制也。”楊允孚的《灤京雜詠》中有“香車七寶固姑袍，旋摘修翎付女曹”的詩句，并加以注釋：“車中戴固姑，其上羽毛又尺許，拔付女侍，手持對坐車中，雖后妃馭象亦然。”從此詩句可以看出罟罟冠的冠頂插很長的羽毛，坐車時要將羽毛拔下，由侍女手持。可見人元以后的罟罟冠比蒙古汗國時期的裝飾更加華麗。元人熊夢祥對罟罟冠有更為詳細的描述：“罟罟，以大紅羅幔之。胎以竹，涼胎者輕。上等大、次中、次小。用大珠穿結龍鳳樓臺之屬，飾于其前后。復以珠綴長條，緣飾方絃，掩絡其縫。又以小小花朵插戴，又以金累事件裝嵌，極貴。寶石塔形，在其上。頂有金十字，用安翎筒以帶雞冠尾。出五臺山，令正定人家養此雞，以取其尾，甚貴。罟罟后，上插朵朵翎兒，染以五色，如飛扇樣。先帶上紫羅，脫木華以大珠穿成九珠方勝，或疊勝葵花之類，妝飾于上。與耳相連處安一小紐，以大珠環蓋之，以掩其耳在內，自耳至頤下，光彩眩人。環多是大塔形葫蘆環，或是天生葫蘆，或四珠，或天生茄兒，或一珠。又有速霞真，以等四番納失今為之。夏則單紅梅花羅，冬以銀鼠表納失，今取其暖而貴重。然后以大長帛御羅手帕重系于額，像之以紅羅束發。峨峨然者名罟罟。以金色羅攏髻，上綴大珠者，名脫木華。以紅羅抹額中現花紋者，名速霞真也。”這段記載，詳細說明了罟罟冠的制作方法和繁縟的裝飾。從現存的元代皇后像中可以看到元代貴族女子戴罟罟冠的形象，如現存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元世祖皇后像。徹伯爾皇后頭戴罟罟冠，冠頂插朵朵翎，冠體裝飾金箔珠花，從冠的兩側垂下珠串掩住耳朵，身穿納石失織金錦寬邊緣大紅袍，這是典型的元代貴族婦女禮服。畫像中罟罟冠的式樣、顏色、裝飾與文獻記載基本吻合(圖版20)。

元代罟罟冠的佩帶方法也發生了很大變化。由于蒙古族入駐中原以后，生活環境發生變化，兜帽防風沙的實用功能漸漸失去作用，罟罟冠更加注重裝飾。這時的罟罟冠不和兜帽一起使用，而是將罟罟冠做成一個圓柱形冠筒和半球形盔帽連在一起的冠體，戴在頭上后用帶子系住。2005年在中國絲綢博物館舉辦的“黃金、絲綢、青花瓷——馬可·波羅時代的時尚藝術”展覽中，所展示的私人收藏的元代一件罟罟冠就屬于這種形制。圓柱形冠筒和半球形盔帽連為一體，冠頂上有珠串裝飾，冠筒和盔帽銜接處有幾朵小花，帽兩側有長帶束系下頜而固定(圖版21)。還有的將圓柱形的罟罟冠用帶子系在發髻上，然后在額上勒一道紅羅做為裝飾。

敦煌莫高窟第332窟主室甬道北壁下段有一組女供養人像。其中形體比較高大的兩身服飾相同，頭戴紅色罟罟冠，身著紅色右衽交領寬袖長袍，袍身非常寬大，足穿靴，雙手合十持鮮花供養，這兩身應是蒙古族貴族婦女。第一位貴族婦女的袍裾非常寬大，身后有一侍從將其提起(圖版22)，可謂史料所載“……又有大袖衣，如中國鶴氅，寬長曳地，行則二女奴拽之”、“……但行時有女提袍”的形象寫照。

董曉榮女士“從敦煌壁畫中蒙古族婦女所戴固姑冠的形制、元代蒙古族進駐沙州的時間、蒙古族開始大量做佛事活動的時間等方面進行分析，從而認為，敦煌壁畫中的固姑冠是元代中期至晚期流行的式樣”。筆者不完全同意此觀點。莫高窟第332窟和榆林窟第4窟、第6窟等供養人像中的罟罟冠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還是能看出罟罟冠的冠后兜帽，帽裙垂肩，從這一點來看，此罟罟冠應屬于罟罟冠的早期式樣。董文還認為敦煌壁畫中的這幾個罟罟冠的冠頂沒有插翎子。據筆者考察，莫高窟第332窟的罟罟冠確沒有羽毛，而榆林窟壁畫中的幾個罟罟冠是有翎毛的，只是沒有在其他作品中看到的早期罟罟冠的翎毛那么長。從冠后有兜帽和冠頂有羽毛這兩點來看，筆者認為敦煌壁畫中的罟罟冠應更接近于罟罟冠的早期樣式。董女士在文中提到“蒙古統治者進入沙州的時間是元代中期，蒙古族在敦煌地區從事佛教活動最活躍的時間應為元代中期至晚期，所以敦煌壁畫中蒙古族婦女所戴罟罟冠應是元代中期至晚期流行的式樣”是很有道理的。筆者認為，蒙古統治者雖然進入沙州的時間是元代中期，但是由于敦煌地處西北邊陲，氣候寒冷，風沙大，蒙古族婦女還是戴蒙古族傳統的罟罟冠的，即把罟罟冠戴在兜帽上。同時，這些婦女也和入駐中原的蒙古族貴族婦女一樣，不太流行不便行動的很長的翎毛，而使用較短的翎羽，甚至不用翎子。

榆林窟第3窟始建于西夏，元代和清代時重修重繪。甬道南壁下層現存蒙古族女供養人五身，甬道北壁下層現存蒙古族男供養人5人。南壁五身女供養人應是北壁男供養人的眷屬。她們服飾大體相同，只是服裝的顏色不同。這五身女供養人均頭戴紅色罟罟冠，冠后有帔，用絲帶系于頦下；內穿白色中單，外穿交領右衽寬袖長袍，袍服的領子、袖口邊緣繡以花紋，袍身寬大且長，袍裾垂地，僅露出靴頭，雙手合十虔誠禮佛。其中第2身尚存蒙文榜題，漢譯為：“太子答里夫人”，這位女供養人當為南壁第1身男供養人“恩鐘答里太子”的夫人(見圖1)。這5身頭戴罟罟冠的女供養人當系蒙古族貴婦，她們穿戴的應是蒙古族貴族婦女的禮服。

榆林窟第4窟始建于元代，清代時重修。西壁門北側畫文殊變一鋪，下存蒙古族男供養人畫像一組，已經模糊。西壁門南側畫普賢變一鋪，下存蒙古族供養人畫像一組，前三身是女供養人，后一身是男供養人。其中第1身和第3身女供養人的服飾相同，均頭戴姑姑冠，身穿紅色右衽交領寬袖長袍，下擺比較肥大，雙手合十作供養，是蒙古族貴族婦女的形象。第2身，頭戴兜帽，帽后有帔，身穿右衽交領窄袖長袍，外套紅色半袖比肩，雙手合十作供養(圖版23)。

榆林窟第6窟前室西壁的一組供養人像，男女供養主盤腿坐在床上。女供養主頭戴蓮花姑姑冠，身穿交領右衽窄袖長袍，袍服的領邊和襟邊加以大紅色的緣邊。女供養主身邊盤腿坐著一個女子，可能是其女兒，也頭戴姑姑冠，但是她的姑姑冠沒有蓮花瓣裝飾，身穿和其母一樣的交領右衽窄袖長袍，袍服的領邊和襟邊加以大紅色的緣邊(圖版24)。

以上資料表明，蒙元時期蒙古族服飾在款式、質地、搭配等方面都達到了很高的水平，是中國古代少數民族社會服飾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敦煌石窟壁畫中元代供養人服飾基本與史料記載相符，為研究蒙古族服飾提供了珍貴的形象資料。

(責任編輯 戴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