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發展研究

[摘要]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是北京重要的文化生產基地、文化消費場所和文化經濟政策的實驗場所。北京科技型集聚區規劃先導特征顯著，而藝術型集聚區自發形成且是市場自組織行為，兩者發展方向趨于政府規劃主導。北京集聚區管理普遍以政府行政管理為主，也已出現公司型管理模式的探索。集聚區的發展，應重視寬容的社會氛圍的營造、創新基礎結構的培育、適應型管理模式的確立并保持和擴大區域的決定性的競爭優勢。

[關鍵詞] 文化經濟；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管理模式

[中圖分類號] G124[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１００６－６４７０（２００8）０2－００90－０7

一、引言

20世紀90年代以來，全球化和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對北京文化經濟產生了深刻影響，突出反映在文化、技術和經濟的融合與發展。經過新世紀第一個五年的規劃和發展，北京形成了一批優勢文化行業，并呈現出向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明顯趨勢。

2005年底北京正式提出發展文化創意產業。2006年4月北京成立議事協調機構——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領導小組（后簡稱“領導小組”）。2006年10月發布《北京市促進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若干政策》，明確規劃建設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后簡稱“集聚區”），并專設集聚區基礎設施建設專項資金，資金規模5億元，重點支持集聚區環境整治、基礎設施[1]、產業服務平臺和共性技術平臺建設等公共設施項目。

2006年12月北京評選出首批10個集聚區，即中關村創意產業先導基地、北京數字娛樂產業示范基地、國家新媒體產業基地、中關村科技園區雍和園、中國（懷柔）影視基地、北京798藝術區、北京DRC工業設計創意產業基地、北京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宋莊原創藝術與卡通產業集聚區、中關村軟件園，正式授予“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稱號。

（一）北京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概念的由來

1.文化創意產業

文化創意產業及集聚區的概念提出時間都不長。我國臺灣2002年采用“文化創意產業”概念，香港2002年采用“創意產業”概念[2]，上海2004年采用“創意產業”概念，北京2005年采用“文化創意產業”概念[3]。

北京市統計局、國家統計局北京調查總隊2006年12月制定發布《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分類》，對文化創意產業概念第一次使用描述性的工作定義，即以創作、創造、創新為根本手段，以文化內容和創意成果為核心價值，以知識產權實現或消費為交易特征，為社會公眾提供文化體驗的具有內在聯系的行業集群。北京文化創意產業分類范圍既包括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國統字〔2004〕24號）的全部內容，也包括軟件、計算機服務、專業設計等文化產業以外的科技創新活動。

2.集聚區

文化經濟領域的集聚區概念，在北京產生首批10個經領導小組認定的集聚區之前，上海的集聚區已有50個之多。[4]北京不是國內第一個使用集聚區概念的城市。

“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作為一個專用名詞正式出現在媒體上，是在2006年，正式進入市政府文件是在2006年10月，正式命名則是在2006年12月。

什么是集聚區？負責集聚區評審工作的機構北京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2006年的工作定義是：集聚一定數量的文化創意企業，具備一定的產業規模和自主創意研發能力，具有專門的服務機構和公共服務平臺，能夠提供相應的基礎設施保障和公共服務的區域。[5]

（二）“集聚區”和“園區”的關系

北京市認定的首批10個集聚區，有一半在科技園區。從部分集聚區和園區實際重合的事實看，我們可以作出一個簡明判斷：部分集聚區實質就是園區。只不過是園區作為一個需要政府批準授權使用的概念，先于集聚區命名而存在。園區性質的集聚區內企業主要為科技型文化創意企業。

北京非科技園區的集聚區由于地理位置、集聚企業等因素，在規劃引導建設過程中出現三種情況，一種是規避園區概念而采用“基地”概念，比如懷柔和大興的集聚區；一種是自然形成而沿用地名概念，比如798和潘家園；一種是正式使用“集聚區”概念，比如宋莊原創藝術集聚區等等。

從上述分析中我們還可以進一步作出以下判斷：一般來說，園區是集聚區中管理相對比較規范和成熟的一類集聚區，是高級別的集聚區。北京的集聚區概念，在使用上更加寬泛，遠遠超出了園區的范疇。與園區比較，集聚區概念具有開放性和獨特性：它超越了由不同級別的企業集聚所形成的傳統園區和集群概念，不僅包括因為創意個體和工作室的集聚而形成的集聚區（前端），也包括因為特定文化產品生產制作而形成的集聚區（中端），還包括因為不同種類藝術品的收集和交易而形成的集聚區（后端）。北京在集聚區評審中強調創新原則，體現了對創意文化經濟的新視野。

二、集聚區的定位

北京市提出發展文化創意產業之后，集聚區展現出重要的功能定位和廣闊的發展前景。

（一）北京市重點支持的文化行業呈現出不同程度的產業集聚趨勢，集聚區是承載北京文化行業集聚發展的重要場所

《北京市文化產業發展規劃（2004—2008年）》首次將文化演出、出版發行和版權貿易、影視節目制作交易、動漫和網游制作交易、文化會展、古玩藝術品交易列為重點發展行業。經過三年發展，六大重點行業均不同程度地顯示出產業集聚的特征，并正在形成若干特色鮮明的集聚區。其中，影視節目制作交易、動漫和網游制作交易、古玩藝術品交易已經形成標志性集聚區；文化演出主要集中在城市中心區域；出版發行和文化會展隨著地處通州臺湖的北京出版物物流中心和地處順義的新國際展覽中心的正式投入使用，正在培育形成新的較高能級的集聚區。

（二）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空間布局呈現鮮明的團塊和帶狀特征，集聚區是承載文化生產和消費的重要場所

除因歷史原因所自然形成的區縣文化經濟的差別外，近兩年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空間布局正在出現重新締造各自獨特的創意格局，最顯著的證據是，各區縣正在浮現一批體現差別化競爭發展的文化創意街區、文化創意廠區和文化創意重鎮，如北京東城區南鑼鼓巷地區，以中央戲劇學院為核心，形成具有“靜吧”特色的文化休閑街區；北京朝陽區751廠將舊廠房改造成為時尚設計社區；北京懷柔區吸引中國電影集團等影視機構入駐形成北京地區重要的影視制作生產基地；通州區宋莊鎮吸引藝術家和文化工作室聚集形成原創藝術集聚區等等。上述除宋莊自發形成的歷史較長（14年），其他都在三五年之內，迅速實現文化經濟轉型，發展成為行業特征明顯的集聚區域，并已形成“小氣候”。

（三）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發展體現政府引導和市場主體特征，集聚區是文化經濟政策研究和投放的實驗場所

集聚區從文化與經濟融合的深度和廣度來討論文化創意產業，是目前在文化經濟統計指標不足和數據缺失的情況下描述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態勢的重要的分析對象。根據不完全統計，北京市首批10個集聚區內企業2006年營業收入478.5億元，利潤48.8億元，上繳稅金18.5億元。截至2007年上半年，集聚區入駐企業4687家，其中授牌后新入駐企業1101家。上述數字僅為首批10個集聚區，如果算上目前正在申報候選的集聚區和各區縣以團塊或帶狀分布的具有集聚性質的場所，集聚區的數量將高達數十個，它們在帶動區域經濟發展、提升區域文化形象、創造地方就業等方面顯示出勃勃生機。集聚區是北京市文化經濟政策研究的重點考察對象，也是未來政府對文化經濟進行宏觀調控的重點把握對象。

二、北京集聚區的成因、特征和問題

北京首批10個集聚區規劃總占地面積達到28平方公里。從2006年和2007年兩個完整年度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專項資金所支持的項目的建設地點看，集聚區申報項目獲得資金支持總額的約三分之二。由此更加凸顯集聚區的重要性，集聚區已成為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重要載體，并在北京文化經濟發展中發揮著無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見表1）。

北京科技型集聚區由政府規劃主導，其形成歷史過程同科技園區相同。對北京集聚區成因和特點的分析以自發形成的藝術型集聚區為主。

北京藝術型集聚區知名的有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798藝術區和宋莊原創藝術與卡通產業集聚區。這三個集聚區各有特點，且有別于一般以相同類型的企業集聚為特征的園區發展模式。同時，由于宋莊的卡通產業尚未形成規模，我們主要分析宋莊原創藝術集聚區。

（一）藝術型集聚區的成因

1.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

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的顯著特征是地攤特色。園區由9個市場構成。[6]根據2007年統計，經營面積12萬平方米，攤位5771個，年交易額據保守估計在22億元以上。每一個攤位后邊，至少站著一個從事藝術品收集和交易的攤主，雙休日日均客流9.9萬人次(境外2.4萬人次)。園區標志性企業是潘家園舊貨市場和北京古玩城。潘家園舊貨市場是一個經營舊貨、工藝品、收藏品、裝飾品的假日市場，占地4.85萬平方米，建筑面積2.6萬平方米，擁有4000余家經營商戶，其中40%是北京的經營者，60%來自天津、河北、河南、廣西、江西、云南、新疆、西藏等地。北京古玩城總建筑面積2.8萬平方米，有560余家古玩經銷商，其中港澳臺地區和日本、韓國、法國、英國、荷蘭、意大利、丹麥等國古玩經銷商50余家。北京古玩城經營范圍包括古玩雜項、中外字畫、古典家具、古舊鐘表、古舊地毯、古舊陶瓷、白玉牙雕等10大類上千個品種。有學者指出，潘家園實質是一個古玩藝術品超級市場。由市場舉辦的“潘家園全國徽章及現代收藏品展覽交易會”、“北京中國古玩藝術品博覽會”已成為中國古玩藝術品交易的專業展會。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作為集聚區，它的深刻含義在于：文化創意產業領域的“園區”或“集聚區”，不能簡單以生產型企業的集聚作為單一的標準，如果某些特定種類的文化藝術品，在一個地方集中，構成決定性的競爭優勢，成為地區性的交易中心所在地，它也應當列為重點扶持對象。需要指出的是，古玩藝術品領域的集聚與高科技園區中小企業的集聚有很大區別，須尊重差異性，符合行業生產、流通和交易特點。

2.北京798藝術區

北京798藝術區的顯著特征是改造利用舊廠房。藝術區占地面積近50萬平方米，其中七星集團占地面積29萬平方米，建筑面積22.5萬平方米，實際利用面積12.5萬平方米。2005年超過50萬人次的游客訪問798藝術區（境外與國內來訪者比例約為4:6），2006年的訪問量達到百萬人次。北京798藝術區由不同時期的舊廠房組成，20世紀五、六十年代建筑面積11.6萬平方米，其中包豪斯建筑9.3萬平方米。最早形成的“時態空間”和最新開放的798創意廣場周邊主體建筑均為包豪斯風格。“時態空間”是利用建國初期（1954年至1957年）前民主德國援建的包豪斯風格的建筑[7]，在保護其基礎結構的前提下，經過藝術化的簡單裝飾，提供設立藝術家工作室和相關文化休閑設施。由于交通便利、租金便宜和空間的開闊與開放，創業型的文化藝術機構較為偏愛。北京798藝術區由2004年的63家發展到2007年的354家文化和相關服務機構（見表2），就業人數超過3000人。值得注意的是，改造利用舊工業廠房，在北京成為一種系統而有組織的行動，其市場拓展處于一種饑渴狀態。

表2 2007年北京798藝術區文化及相關服務機構統計情況

數據來源：北京798藝術區建設管理辦公室（2007年8月）

從2007年規劃建設的798創意廣場的功能設計看，它實際是根據整個藝術區發展的布局需要，自覺主動地配置相關的公共文化設施。798創意廣場占地2萬多平方米，周邊很好地利用了工業遺產，將其中有特色的部分保留下來并進行藝術設計和點綴，新增設施注意和原有設施的呼應與融合，突出時尚與現代元素，并將新開發的舊廠房出租定位在吸納大批品牌設計機構上。798藝術區作為集聚區，它的深刻含義在于，文化創意產業“園區”或“集聚區”，不一定非要沿用過去征地建樓招租的發展模式，而完全可以利用存量和閑置房地產，在一個相對比較合適的必要的成本價格的基礎上，吸引同類型的文化機構聚集從事藝術生產、展示和交易，由于地處城市生活區域，集聚區同時也是開放的公共文化空間。值得一提的是，798藝術區的形成和發展，對于豐富北京城市文化形象有一定助益。西方媒體如美國《新聞周刊》以“首都的風格”為題，將北京列為“世界城市TOP12”之一，原因是北京珍視城市歷史，保留798廠等舊建筑，進行空間重塑。

3.宋莊原創藝術集聚區

北京宋莊原創藝術集聚區的顯著特征是租用閑置農家院，改造作為藝術家工作室。經過14年的培育和發展，宋莊聚居了上千個從事架上繪畫的藝術家，并形成了服務于繪畫作品創作的畫材業、服務于繪畫展示的畫廊業、服務于繪畫交易的經紀代理業。宋莊地處北京東長安街延長線，與河北省接壤，在一個遠離市區偏僻的農村，自發形成以藝術家工作室集群為主要特色、帶動相關產業發展的集聚區，實屬罕見。它作為集聚區的深刻含義在于：在文化資源相對貧困的農村地區，當它因為偶然的因素自發形成具有核心競爭力的資源時，政府應當給予適當的配套支持，以加速集聚區規模的擴大，幫助提升這一決定性的競爭優勢。以宋莊原創藝術集聚區核心區小堡為例，目前提出申請希望入駐農家院的藝術家有500多位。小堡村從過去出租農家院，發展到騰出工業廠房，裝飾后出租給藝術家和文化機構。2006年以來還采取向周邊村落租地興建藝術家工作室以滿足市場需求。在宋莊鎮更大的范圍內，2007年以來，集聚區在建畫廊10余個，相關原創藝術合作項目吸引社會資金達1.5億元以上。宋莊以最原始的生產方式（架上手工繪畫），因為集中了原創藝術領域的一流畫家并達到超級規模，逐漸成為中國乃至世界具有重要影響的藝術生產基地。

（二）藝術型集聚區的基本特征

上述集聚區的共同特點是，前期均屬自發形成，是市場自組織的過程，而不是政府規劃先行和政府主導，基本上是在發展到一定的規模和能級之后，與環境不相適應、不兼容，矛盾問題不斷涌現，其規劃和管理問題先后都曾驚動媒體和業界[8]。市政府有關部門經過論證后，順勢引導，積極介入，給予配套支持。上述三個集聚區在較長時間內甚至沒有明確的政府管理機構。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的管理主要由產權主體提供物業管理，798藝術區的管理也是由工廠物業管理部門提供簡單的服務，宋莊原創藝術集聚區2005年成立社團性質的宋莊藝術促進會，為藝術家提供一些切實的幫助和便利。2006年以后，上述集聚區管理逐步加強，北京798藝術區專門成立管理辦公室，并由七星集團和朝陽區共同設立798文化創意產業投資股份有限公司，其他兩個集聚區至2007年底仍然沒有明晰專門的管理機構。

（三）藝術區管理：一個城市管理的新課題

管理機構在藝術型集聚區的發展中究竟能夠發揮怎樣的作用？能否說對藝術型集聚區政府不管最好？從上述集聚區的發展現狀和趨勢看，在集聚區自發形成的初級階段，在規模體量較小的時候，和所在環境之間的沖突不明顯，設立專門管理機構的迫切性不強，但是，當這種集聚產生聚變效應的時候，也就是說，當因為核心文化資源要素的聚集達到一定規模而將服務于該生產要素的相關產業服務和支撐機構卷入到集聚區，形成相對完整的文化生產鏈條和具有生態性質的文化消費群落的時候，市場本身難于解決由于文化經濟迅速發展所提出的公共資源的配置問題，政府管理機構的介入和專門的管理部門的組建就顯得不僅是必要而且是急切的需要了。

歸結起來，主要有兩個方面的突出問題：一是由于文化機構的集聚，使得所在區域功能性質發生突變，原先規劃的基礎設施不能保障文化經濟發展要求。如果自發集聚所帶來的規劃調整是理性的、符合北京經濟結構調整和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那么，政府就有義務及時結合實際調整規劃并提供集聚區所需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平臺，這一點以798藝術區為著。集聚區形成之后需要優化結構、提升檔次，與所在區域整體規劃需要協調一致，以推動城市中心區域的和諧發展，這只有政府才可以做到，這一點以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為著。

二是由于創意個體和文化機構的特殊性，以及文化產品和服務的內容屬性，原先小規模的文化產品的展示、傳播和交易很大程度上在私人空間舉行，私人作坊性質的場所因為客流的激增而轉變成為開放空間，形成文化展示和交流性質的場所，在這些場所舉辦的文化展示和交易活動日漸頻繁，由過去從不被注意的私人空間轉變為具有準公共性質的文化空間，政府就有義務進行監管，這不僅是保護文化產品消費者權益的重要體現，也是政府監管的重要職責。這一點以宋莊原創藝術集聚區為著。由此可以作出以下判斷：具有綜合協調和服務功能的集聚區管理機構的建立是十分必要的，集聚區管理機構不是一個要不要的問題，而是一個在什么階段和什么時間建立為宜的問題。當然，集聚區的管理機構的性質是需要深入研究和探討的問題。

三、集聚區的管理模式

集聚區與科技園區在管理和運行機制上存在諸多共性。分析集聚區的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有助于把握其整體管理運營的現狀和水平。

（一）管理體制

首先討論北京集聚區管理機構及其性質（見表3）。

由上表可以看出，除宋莊原創藝術集聚區外，均有確指的管理機構。北京首批集聚區中由區政府派出機構負責管理的有4家，占40%，其中3家為行政單位，1家為全額撥款事業單位；由公司模式管理的有2家，占20%；由事業單位模式管理的有3家，占30%，其中2家為自收自支事業單位，1家為全額撥款事業單位。

根據上述機構的管理職能看，主要有四類：（1）集聚區地處高科技園區，由科技園區管委會直接管理，如中關村創意產業先導基地、中關村科技園區雍和園，管理職能同科技園區管委會職能合一；（2）由區政府派出機構負責管理，如國家新媒體產業基地、北京數字娛樂產業示范基地，管理職能包括基地政策研究、規劃制定、組織協調等，一般下設綜合管理、土地規劃、項目管理等科室；（3）由產業促進機構負責管理，如北京DRC工業設計創意產業基地、中國（懷柔）影視基地、北京798藝術區，管理職能包括政策研究、規劃制定、項目管理、信息采集、綜合服務等，一般下設項目管理、信息發布等科室；（4）由企業直接管理，如中關村軟件園、北京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主要職能是開發建設、產業發展和提供部分配套公共服務。

北京集聚區的管理充分依托既有管理主體，選擇以行政單位、事業單位還是公司管理，取決于具體的管理需要。從扶持集聚區發展角度，很難說哪一種管理模式好，只要能夠相對較好地解決各個處于不同發展階段和水平的集聚區的現實管理和發展問題，就是適宜的管理模式。

（二）運行機制

從北京集聚區的運行機制來看，主要有兩種：（1）由管理機構直接負責運營的占60%，包括中關村創意產業先導基地、中關村軟件園、中關村科技園區雍和園、北京DRC工業設計創意產業基地、中國（懷柔）影視基地、北京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2）在管理機構下設或明確一個企業負責運營的占40%，包括北京數字娛樂產業示范基地、國家新媒體產業基地、宋莊原創藝術與卡通產業集聚區、北京798藝術區，其中，北京數字娛樂產業示范基地由民營企業運營。

由于各個集聚區的開發進程不一，因此上述兩種運行機制其運營主體所承擔的具體職責又有很大不同，根據實際因需配置，完全視具體工作需要而定。

（三）一種可能的集聚區管理模式的探討

北京集聚區的管理尚處于摸索階段，應當允許多種模式并存，經過幾年實踐比較后確定一種或幾種主要模式。在實際管理中，由于集聚區的發展對管理提出新的要求，上述管理模式下，已經出現一些新的調整趨勢。比如，中關村科技園區雍和園管委會已經開始探索研究設立運營管理公司，潘家園國際民間文化發展中心已經提出要求組建具有公共服務性質的機構管理集聚區，宋莊鎮政府也醞釀成立集聚區管委會等等。

從確立一個相對穩定的管理和運行機制的需要出發，集聚區的管理模式將沿著兩個方向發展，一個是行政事業管理模式，明確專門的代行政府部門行政管理職能的管委會負責管理，同時安排指定一個開發運營管理公司輔助提供運營服務；一個是在市區兩級政府的指導下，直接授權由企業負責開發運營管理。后者帶有試點性質，在科技園區范圍之外以企業作為主體的運營管理，目前還是一個有待探討的新課題。

四、幾點建議

從文化產業到文化創意產業，北京優勢文化行業呈現出向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明顯趨勢，總部經濟特征明顯，集聚效應初步確立。集聚區作為承載文化生產、文化消費和政策實驗功能的平臺，對北京文化經濟發展產生深刻影響。本文擬就集聚區發展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一）集聚區的規劃宜最大限度地支持培育寬容的社會氛圍

創意可以通俗地理解為能夠創造價值和財富的成熟的想法。集聚區是工作室和文化機構的集聚，是創意的集聚，也是文化創意人才的集聚。寬容的社會氛圍，有助于促進文化交流和溝通，吸引不同國家、不同地區、不同民族的有創造力的人才的集聚。集聚區的規劃應體現以人為中心，集聚區的基礎設施建設也應盡量體現這一原則。集聚區不應當是一個冷冰冰的工廠，而是一個推動產生創意的地方，一個文化生產與文化消費合一的地方，一個享受工作的地方。

（二）集聚區的建設應將創新基礎結構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

由于各集聚區規劃處于不同發展階段，既要提供運輸、電訊、公共服務等一般園區建設所需要的效率基礎結構，又要提供包括研發設施、風險投資、知識產權法和宜居宜業的生活環境等創意基礎結構。比較而言，效率基礎結構不完備的集聚區的發展將是十分困難的，但是沒有創新基礎結構的保證，集聚區將沒有任何前途。創新基礎結構是保證集聚區發展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這是集聚區區別于一般工業園區的重要區別。集聚區的建設，對創新基礎結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滿足這種要求的深度很大程度上將決定集聚區的發展速度。

（三）集聚區的管理應確立適應型的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

對集聚區的管理及其思維方式，一定要建立在與市場經濟實踐相適應的層面上。放任集聚區不管，是政府缺位的表現；而過度管制集聚區，是政府越位的表現。對集聚區的管理要到位，必須確立適應型的管理模式。從實際操作層面看，比較現實的一種選擇是，由集聚區發展所面臨的問題導入，探索建立因需施政的管理方式。這一點，對自發形成的藝術型集聚區顯得尤為重要。

以潘家園古玩藝術品交易園區為例，現階段根據其集聚區發展特性，它最需要的是建立一個集文物鑒定、海關、保險、評估、金融等具有綜合服務功能的古玩藝術品交易公共服務平臺，構建完善的公共服務平臺是結構升級的重要內容。政府作為一個推動者的作用的體現，應當是幫助建立一個由市場自身暫時解決不了的公共服務平臺的配置。當然潘家園還缺乏一個行使政府職能的管理機構，區域整體規劃也尚待調整，但比較而言，建設一個綜合服務平臺是目前藝術品交易市場發展的最大企盼，從某種意義上說，在全球化背景下，基于信息技術的公共服務平臺的建設的水平將決定潘家園在中國和世界的古玩藝術品交易中心地位。

（四）集聚區的發展關鍵是保持和擴大區域的決定性的競爭優勢

在北京集聚區的規劃和建設成為一股階段性的熱浪之中，農村地區的鎮和城區的街道，必須清醒地建立一種大北京地區乃至全國和全球的意識。要從整體布局的大視野中來規劃設計所在區域的集聚區發展，切忌不加選擇地盲目投資建設行為，更不宜以文化創意產業項目的名義從事大規模的房地產開發。集聚區的發展的關鍵是把握住所在區域的具有比較優勢和競爭優勢的文化經濟資源，消除影響競爭優勢發揮的不利因素，保持和擴大具有核心競爭力的資源。

五、結論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是北京重要的文化生產基地、文化消費場所和文化經濟政策的實驗場所。從北京首批10個集聚區的發展現狀看，北京科技類集聚區多為科技園區，園區是集聚區中管理相對比較成熟的一類集聚區，是高級別的集聚區。北京藝術類集聚區主要為自發形成，商業價值巨大，但規劃管理問題突出。北京集聚區以行政事業單位管理為主，公司管理模式的探索也已啟動。集聚區的規劃和建設要重視寬容的社會氛圍的營造、創新基礎結構的培育；集聚區的管理和發展要重視確立適應型的管理模式并保持和擴大區域的決定性的競爭優勢。

注釋：

[1]主要包括水、電、氣、熱、通訊、非主干路等設施。

[2]香港2005年起采用“文化創意產業”概念。

[3]《北京市文化產業發展規劃（2004—2008年）》的頒布顯示，2005年上半年，文化產業仍然是北京文化經濟發展的一個主導概念。

[4]截至2007年上海集聚區達到75個。

[5]集聚區評審條件為：科學的規劃、鮮明的產業特色和定位、相當的產業規模、先進的產業形態、合理規范的管理機構和運營機制、較完善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支撐體系、良好的產業發展前景。見徐飛鵬：《本市認定首批十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2006年12月15日《北京日報》第1版。

[6]具體包括潘家園舊貨市場、北京古玩城、北京古玩城書畫藝術世界、兆佳古典家具市場、北京正莊國際古玩城、君馨閣古典家具市場、程田古玩市場、天雅古玩城、中古商國際收藏品俱樂部。

[7]2005年，北京市政府根據北京市建筑設計院的建議，將包豪斯建筑列為優秀近現代建筑予以保護。

[8]針對把潘家園改造成公園市場的意向，2001年7月30日，錢光培、高起祥聯名給市委、市政府寫信緊急呼吁要保持潘家園的舊貨市場特色，市領導作出重要批示；2004年，引發大山子文化藝術區保留還是拆遷的爭論，市有關部門組成聯合調查組，作出傾向于保留的研究結論；2006年，市領導視察宋莊小堡村，調研藝術家工作室，提出“文化創意新村”概念，宋莊隨后提出規劃建設原創藝術集聚區。

作者簡介：孔建華，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化研究中心兼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