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中學生作文引用周杰倫歌詞的頻率直追陶淵明。在最近一次的中學生作文大賽中,評委隨機抽取1000份作文,陶淵明的詩句出現過28次,而周杰倫的歌詞則出現了24次。
這就引來了批評家們的強烈反應。網上的評論,或以為中學生文化素養不夠,只知道追星,因而嗤之以鼻。或以為經典得不到重視,黃鐘毀棄,瓦釜雷鳴,于是為陶淵明叫屈。更有甚者,指斥周杰倫的歌詞為文化垃圾,提及它都是對燦爛的中國文化的玷辱,更何況是大量引用!
如果從文化價值方面對周杰倫和陶淵明做一個比較,我們自然會更推重后者,即使是大量引用周杰倫的歌詞的中學生,也不會有異議。誰不知道陶淵明是歷史上罕有的杰出詩人,而周杰倫只是一個流行歌星呢?問題是,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文化習尚、審美趣味。一種文化現象,能否流行,并不只看它的藝術價值,而是看時代的審美習尚。陶淵明的作品,藝術價值再高,也已經相距遙遠,強制1000多年后的中學生,只準拜倒在他的腳下,似乎有點霸道吧。
而且,評委隨機抽取的1000份作文,陶淵明的詩句出現過28次,而周杰倫的歌詞才出現了24次。一個流行歌手,天天用歌喉轟炸著中學生的聽覺神經,被引用的次數依舊不如1000多年前的陶淵明,足見陶淵明的影響力之巨大,古典文化對中學生的浸染之深厚,經典在我們這個社會的崇高地位。如果陶淵明泉下有知,也會為自己能有相知于千年后開懷大笑的。哪里用得著我們的批評家來為他抱不平呢?
對流行的東西,我們其實不必苛求它的文化價值,只要它無害,又何妨讓它流行呢?北宋時期,柳永的詞風行天下,以至“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其影響似乎猶在今日的周杰倫之上。我們現在提及,還艷羨得很。可是,誰都知道,柳永的文學成就,遠遠進不了一流的境界,其價值,無法和屈陶李杜相提并論。那個年代,也不見人們為屈陶李杜叫屈的。我們又何必指責現在的中學生呢?
有評委表示,“中學生作文競賽頻現周杰倫,反映了中學生的人文素養由經典向通俗靠攏的趨勢”。這個說法也很令人生疑。每一個年代的人,在日常生活里,都有自己的喜好,宋朝人喜歡曲子詞,元朝人喜歡北曲,明清時期,大家喜歡《掛枝兒》《童癡弄》等坊間小曲,并不妨礙他們同時喜歡經典。也就是說,通俗和經典,是完全可以統一在一個人的喜好范圍內的,并行不悖,哪里談得上“中學生的人文素養由經典向通俗靠攏”呢?
別把周杰倫看作洪水猛獸,別把中學生的喜好妖魔化,理解并合理引導中學生大量引用周杰倫的歌詞的審美情趣,才是教育界乃至整個社會應該采取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