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幻章

曾不知夏之為丘兮。

——屈原《九章·哀郢》

十、夏

帝王將相最終停滯在說書人的唇舌之后，

片段廢墟的延伸，誰以此為殉。

臨淵靈光，

一首五音不全的詩空前絕后。

“我們該生在更遠(yuǎn)的年代。

最好比一支歌還要久遠(yuǎn)，

看我們是否有唱完的勇氣。

我乞求最初的動機將我們刻在甲骨之上，

疑問句是：夏朝之前是否還有夏朝?

最后讓四時在夏季終止，

我們將以此為更深遠(yuǎn)的遠(yuǎn)方。

哈!安得廣廈千萬間?

曾不知夏之為丘兮。”

“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不是韓國，不是日本，

我保留著未進(jìn)化的痕跡。

一首五音不全的詩獻(xiàn)給你們，

—個年輕的漢語手工藝人從此感嘆年華虛度。

臨淵靈光，音符匯成的幻章：

這首五音不全的詩將空前絕后。”

九、空

有些事我不愿再提，

華發(fā)催生卻不求甚解。

但在這章，我以佛之名，你要記住。

商滅夏下午時候該是怎樣的—個下午?

夕陽西下，映紅殘霞，

是否與周滅商的下午一樣?

然后秦滅周，漢亡秦，

三足鼎立的下午，又是否與今天一樣?

不要乞求匕鬯不驚了，

像今夜我把手機關(guān)掉，

卻被窗外急馳的摩托沖斷思緒。

有些事是我不愿再提的，

但在這章，你要記住，

以“九”之名祖國將依舊是祖國，

神圣背后的懸疑催生華發(fā)我依舊不求甚解。

唐詩宋詞，元曲明傳，

魔幻的現(xiàn)實意識的流章，

又能記住多少歷史是夭折或殤?

唱：“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空。

八、秘密

一切源于一場幻想。

我說：“我絕望地囚困你。”

你不要信以為真，

并且繼續(xù)對“追求是一種無知的罪惡”一

無所知，

根源的辯證沒有第一性，

以此為囿。

那是一個太陽昌盛的王國之夏，

你手捧黑色的盒子瑟瑟發(fā)抖，

里面充滿我們的猜測。

眼神的笑容是最直接的：

“夏天之后將來臨什么是—個秘密。”

我們開始躲在黃土地里翻滾期待，

收獲一地枯吻的勸戒：

“夏天之后將來臨什么?”

從夢中醒來的那一夜我嘲笑汗水，

暗中的折射我看見失蹤已久的面容，

從夢中走向生活，是什么讓我如此熱愛?

于是，風(fēng)帶來了蒲公英的遭遇：

在—個瑟瑟發(fā)抖的午夜，

復(fù)活節(jié)島的摩艾石雕連同古埃及的獅身^面，

一起倒塌。

七、戒律

我們需要水和空氣，

并且，溫度要適宜。

一日三餐，繁衍后世。

天一黑，孩子就開始尋找回家的路，

萬物在母親的臂彎中回歸寧靜。

我們生活在—個藍(lán)色的星球，

我們與白堊紀(jì)一樣是一個大的朝代，

我們發(fā)現(xiàn)化石，尋找廢墟，

我們試圖把目光伸向光年之外。

如果有一個人發(fā)問：“我們?yōu)槭裁创嬖?”

“因為我們能從食物中獲取能量。”

“為什么要獲取能量?”

“因為有了能量我們才能思考、生存。”

“為什么我們會思考?”

“因為我們是人。”

“為什么人會思考?”

如果有人這樣喋喋不休，

我們會說他是一個瘋子。

鐘聲響起，祭臺煙波浩淼，

還有太多的事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

有誰還會在乎祭臺留下的最后聲音：

“天一黑啊，孩子就開始尋找回家的路，

萬物在母親的臂彎中回歸寧靜。”

六、X

你要知道一開始就錯了，

對于未知的進(jìn)化，膜拜的盲從，

我和你和他和她一樣，

遁人騙局永遠(yuǎn)劫數(shù)難逃。

你要知道，一開始就是為了一個結(jié)局，

在風(fēng)化或豁達(dá)韶華的時候，

歸隱和求存一樣，

誰依然被時光雕成遺跡。

迷途者在高樓聳立中繼續(xù)迷途，

幾個智者將疑問囚禁于眼前的玻璃之牢。

“這城市中還有多少未解的方程?”

當(dāng)太陽僅剩一個O，一個智者發(fā)明了燈，

當(dāng)目光無法洞穿寰宇，一個智者用E＝mc2

證明相對，

—個智者說：我們從猿進(jìn)化成人。

一個智者說：當(dāng)方程X2=-1且xER成立

時，x不存在。

是的，我們無法解釋這樣的存在。

五、誦經(jīng)

是時候了，繁華背后我們應(yīng)該回歸質(zhì)樸，

梵音彌漫，空城將不再是空。

誦經(jīng)人不知經(jīng)文淵源何處，

心虛時我們念念有詞。

一個城市的觀光者在一次雪山之旅中期待

奇遇，

他的輕蔑被老者的眼神捕捉。

莫名其妙的荒誕只存在于幻章，

傳說橫亙的現(xiàn)實是一場陰謀。

噓。年輕人，你要聽我說，

所有部落的人都相信各姿各雅有雪人存在，

……你或許可以發(fā)現(xiàn)野獸被撕咬的痕跡，

我們以神之靈祈存，

我們誦經(jīng)，我們選擇天葬……

一些事你知我知，一些事天知地知，

城市的虛設(shè)，鄉(xiāng)郊的詭秘。

誰選擇死于咖啡與威士忌的盛名，

誰又在誦經(jīng)，死于天葬?

四、1982

拋開一切宿命的東西暫且不提，

這是一首寫于二十二年前的詩，

作者是一位母親。

時至今日你不得不拿出這首詩來對照，

但根源的辯證不等同于患得患失。

母親痛苦與幸福的交織注定了這首詩的發(fā)

問與悲憫，

剪斷的臍帶又連向另—個子房。

1982，你開始在哭聲中尋找光明，

尋找曾經(jīng)失去的肋骨和杳無音訊的肌肉。

雄性的宣揚與贊美，你和高原如此親近。

直到后來年月和胃臟的叫囂，

與這個時代的緊張關(guān)系甚至沖突，

也無法終止你心臟的悸動。

1982，這首寫于二十二年前的詩章，

如今你把它當(dāng)作一個小小的插曲，

僅僅讓人們知道那天是個好日子，

八月初八。

三、旅程

一切又都源自—個旅程，

這意味著與悲壯擦肩而過。

星辰黯淡，車廂內(nèi)燈火通明。

—個懦弱的人緊握鋼筆一言不發(fā)。

就讓時間再延長一些吧，

我會聽見更多遺棄的顫抖。

這世上竟有這么多的元素和存在，

一千年后我又該去往何方?

像一個井底之蛙遠(yuǎn)離給他歡樂的洞天，

卻從此喪失相信的勇氣。

今夜，所有人都在討論幸福，

誰又悲傷得寫不出一首詩章?

今夜，我脆弱地守不住—個秘密，

也只有今夜，我忘記了所有答案。

你看見右手抱著孩子左手搖轉(zhuǎn)瑪尼的藏女，

你看見村舍的學(xué)堂前唱著近乎跑調(diào)的國歌

升起國旗神情嚴(yán)肅卻衣衫襤樓的孩子，

你看見坐在地頭小憩吸著旱煙的老農(nóng)一年

一季刻滿褶皺的微笑，

你看見黃土坡上苦難的翻滾以及村落深處

火炕的呼吸，

你一定在問，祖國啊，你給了我們什么?

你一定在問，祖國啊，你所說的秘密究竟

是為了什么?

二、我為什么獻(xiàn)詩

—個人死于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這個下午千篇一律，陽光明媚并不代表什么，

孩子們依然為一些精致的圖片爭得面紅耳赤，

一個老人依然注視著一對情侶的親昵并慢

慢流下眼淚，

—個政客依然在發(fā)表演說，

太陽依然聒噪。

一個人死于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千篇一律，陽光明媚并不代表什么，

我們獻(xiàn)上鮮花，祈求入土為安。

哈哈!擎啊，你用你詩人的眼睛都看到了

些什么?

陰暗?悲傷?絕望?

—個女孩說你的詩沒有陽光，

是的，我無法欺瞞愛我的人，

我無法在營造中詭辯等同。

擎啊，你用你詩人的眼睛都看到了些什么?

陰暗?悲傷?絕望?

但是，請讓我告訴你們，

你們忽略了僅存的疑問：

我們?yōu)槭裁椿钪?

為什么我們活著?

我們活著為什么?

在這秘密交錯的世界，

疑問比陰暗比悲傷比絕望更深厚!

為這僅存的疑問，僅存的希望，

我愿輸?shù)粝ハ滤悬S金，

把詩獻(xiàn)上。

倒數(shù)開始，十、九、八、七、六、五、

四、三、二……

一、臨淵靈光

我說過結(jié)束將是又一個開始，

從古代到現(xiàn)代，從現(xiàn)代到自己。

好了，親愛的讀者，現(xiàn)在我們回來，

一首五音不全的幻章將從新開始。

“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fù)返。”

一些詩人試圖歸隱，一些詩人選擇死亡，

拋開責(zé)任殆盡的宣泄。

我決不會絕望地死去。

只要面對蒼生就有無限靈光。

倒數(shù)的鋒芒劍拔弩張，

從古代到現(xiàn)代，從現(xiàn)代到自己，

還有多少事來不及澄清。

詩的王國不會從此含冤不瞑，

我會等到所有秘密都一一破解的時候，

最后的疑問也不再疑問，

然后我會親自手持火炬以眾生，

點燃《臨淵幻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