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文學是人學的話,那么詩歌就是人的感情學、靈魂學。就整體功能而言,詩與人的精神相通,是人類生活境界的回響、呼喚、流瀉,與社會步伐共進,甚至起引領或先導作用。
詩人在感受生活世界的同時,也在感悟自己;認識社會、表現他人的過程中,也在認識和表現著自己。以人為師,以生活為師,以自然為師,才能更好地收獲詩意、詩思、詩情。不能滿足于一鱗半爪的發現,或停留在一個主觀的小小觸點上,缺少深入的體驗、發掘、思考、揭示。以拾得幾片殘貝就自認占有、了解生活的大海,是寫詩之大忌。對讀者不負責任,讀者怎么會買帳?埋怨他們水平低、不理解等等是沒有用的,你不把廣大讀者的審美、情緒、愿望……放在心上,讀者又怎么會把你的詩看在眼里?
詩藝有高低之分。如何寫,寫什么可以由個人決定,但評價卻不由己;語言、手法、表現都可為可作可扮,但其誠信度卻無法掩飾。產品好無人問津,當世被埋沒后世才揚名的天才之作極少(詩史上有過),不能成為寫詩者的計算公式。我們在總結成果的同時,也該檢點自己,反觀自己的詩,到底有多少人喜愛、閱讀。詩要得到讀者尊重,首先必須尊重讀者,將自我的心聲、愿望與他們溝通融合,至少應被他們接納吧。不能沉緬于自我欣賞,或囿于一個小圈范圍而不能擴展。
詩不夠景氣,但詩壇卻不息競爭(競爭本無可厚非),爭名聲、爭排位、爭價值、爭流派時有發生。總不能淡化了民族精神、祖國意識、大眾理想,限于自我熱鬧吧!狹隘、計較、重名、做發財夢與詩、詩人無緣。
作為詩人,面對大千世界,面對自己的生活領域,有了一定的認識、體驗,甚至占有還是不夠的,還需在覓詩、體驗、感悟中提高自己,升華靈魂,完善、修煉、鑄就自己的品格。其實一個詩人的成就,詩歌達到的高度,不僅是生活、知識、閱歷、技巧、經驗……的綜合體現(它們只是基礎)而是品德、氣質、氣度決定的。寫詩是在寫人、寫氣、寫德。
詩苑是詩人的家園,要愛護它、建設它。應有環境保護意識,更不能自我污染。當然有點污穢不可怕,可怕的是把白色污染物視作純潔的旗幡,把亂拋的斑駁紙屑當成慶典的禮花,把隨地嘔吐視為藝術個性自由地張揚……
詩壇是社會的一個部分,也被人視為圣域,不縱容贓亂差。如果社會大眾把詩視為不懂的囈語,把詩人看成不修邊幅、不懂常情、不依常理的生活怪異,敬而遠之,這并非詩與詩人的面子,而是一種疚心的悲哀。作名實相符的詩人,也要以榮辱觀規范自己,自尊、自重。
詩到今天,進入低谷,有社會、經濟諸多原因,但主要還是詩、詩人本身的弊病,比如離讀者遠、橫向距增大,不能充分或較好體現人民的心聲,和人民一起去喜、憂、愛、恨等等。不能以詩就是少數人欣賞的個人的發泄,唯有自己才懂得快感等一些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借口或理論加以掩飾或開脫。
貧困、淡泊是詩人,高尚也是詩人。
要維護、清爽自己的詩家園,讓讀者樂于走進來,流連、徘徊、欣賞其中的風光。
時有三世同堂看電視節目,當那情色較重的三角、四角戀愛,施展床上功夫的鏡頭出現在屏幕上時,小孩子會喊閉眼睛,老人們搖頭慨嘆:“這樣的演法,他(她)們的子孫看了會說什么?”這例子倒說出一個作詩做人的道理,不能把迷惘、羞愧留給后代,不說歷史責任感吧,至少要對后人負點責,讓子孫們看到我們詩時說我的祖先寫得還行,不為我們的詩感到臉紅。
我希望多讀到一些“綠色詩”。這個概念,是我2005年5月在鄭州參加王綬青詩歌研討會提及的,俟后在《華夏詩報》上看到有關文章,深有同感。所謂“綠色詩”,就是指純真質樸沒有污染,清心悅目給人提供綠色精神食糧的詩。這并非趕時髦,什么都以綠色為好,而是讓詩迥異于那些打著各種招牌,實則庸俗、低俗、充斥著洋垃圾的“新”產品。另一方面,詩人在大自然中,要寫出自然的賜予,人與自然和諧、順應自然、享受自然、改造美化自然的作品。
當人類無知地破壞了自己的生存環境而不得不反過來化大力氣,費大代價治理維護,為時雖不太晚,但已是損失嚴重。此乃人類生活中的一樁大事,也是詩人的一項義務。
詩本來沒有地域、題材限界,但我們身處大西北,自然要受其地域、民族、風情、環境影響,她的三江源流、圣山祖脈、文化源頭、華夏發祥地,幾十個民族等等無不提供了豐富多彩的創作之源。使我們大西北的詩獨具特色地立于中國詩林。面對這一方世界向往的圣地凈土、神秘之域,西北詩人大有用武之地,也可盡情施展才智。在當今西部旅游熱潮中,西北詩人有必要融入其中,一方面用詩精妙地概括、描繪、歌吟自然山川、民族特色,像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維、范仲淹……那樣給山水名勝以文化靈魂,使我們生息之地名揚四海,神彩永光;另一方面也需要詩人以精妙深刻的篇章,表現山川風物形勝的文化內涵,使詩與旅游文化相得益彰。這并非不務正業,而是為西北開發,為各民族的興盛盡自身的綿薄之力。這是詩人的責任之一,既促進了詩歌的拓展,也使詩更切合人民的需要。
讓我們借昆侖、祁連的白雪清流,吸長江黃河的豐腴母乳,滋養我們綠色的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