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公眾知道這樣的數據,他們還敢觀望不買房嗎?”任志強隨手翻出北京市1月份土地出讓價格表如是說。

任志強一手夾著煙,斜靠在座椅上,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沒有寒暄,甚至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在這個房地產的冬天里,不知道你是否感覺到一點寒意?”知道這位華遠集團總裁不同意“拐點”的說法,《英才》記者特意用了“冬天”這個普遍認可的詞。
“我不同意是冬天”,任志強強硬地打斷說:“我們感覺到寒意,是因為中國的計劃經濟在回流。”其實,就在不久前的一次論壇上他還發表言論稱,宏觀緊縮時最主要的是錢,華遠不久就要在A股上市了——“我的小襖是穿上了,你們擔心自己過冬的問題,不要擔心我過冬的問題。”
“華遠是個老警察了,我們早就不在乎宏觀調控,我們有各種各樣的辦法去應對。”任志強和宏觀調控的故事從華遠與萬科的對比開始。
華遠VS萬科
“華遠去年的凈資產回報率是63%,萬科連續幾年都只有16%左右。你說誰棒?”
“萬科是城市住宅發展商,是造QQ車的,它只能在住宅一個產品上想辦法,因為別的它不會。”聽口氣,任志強完全沒把這個國內地產龍頭企業放在眼里,“非住宅18層以上的樓它基本上沒蓋過,商場它也沒蓋過,其它產品基本上都不會做,或者做一個失敗一個。”
華遠呢?任志強將之喻為百貨商店,大眾寫字樓、商場、別墅,各種各樣的產品都有;而萬科是沃爾瑪式的大賣場,快速拷貝沒有太多產品的創新。
在任志強看來,自己的這種多產品發展策略,可以盡量化解宏觀調控的影響。他認為,萬科的消費群體是白領中下階層,因此受銀行貸款政策的影響大;而華遠的消費群體卻是白領人群,甚至是金領。
商業地產是任志強給華遠布局時一個重要的棋子。1984年華遠就開始了西單商業區的改造,寧可賣公司股權也不賣土地產權,是華遠的一個原則。因為在他看來,現在土地供應越來越緊張,應盡可能多地持有可以增值的商業物業。從西單華威大廈文化廣場到今天的盈都沃爾瑪,他給華遠制定的目標是,商業出租物業的利潤占比達到40%。如果有可能,任志強還想做住宅物業的長期出租,這樣獲得的穩定租金甚至比賣樓還要高。
而這一切,都是以強大的資本能力為前提的。說到資本市場,任志強又是底氣十足,“華遠是國內第一家在境外上市的企業,萬科發展到今天的規模,是我給鋪的路。”
任志強回憶說,雖然萬科早在1991年就上市了,但華遠和華潤合作后,五年融到了5億美元,借助資本市場迅速超越了萬科。1997年,王石主動找了任志強,認為萬科原大股東不行,希望其收購萬科。任志強飛到深圳后,卻趕上換領導班子,新一任黨委書記不同意被收購,他帶著支票又回來了。
從1993年開始了宏觀調控后,國內的房地產企業經歷了數年的全行業虧損,任志強卻是春風得意的。在華潤收購了華遠51%的股份后,華遠于1996年在香港上市,任志強也成為年薪700萬的職業經理人。從1996年到1998年,華遠每年的利潤和銷售都以超過30%的速度增長。1998年,華遠銷售額達到45億元,成為國內房地產公司的老大。
但當最終華潤成為萬科的大股東后,華遠卻于2001年和華潤分手。萬科借助華潤這個實力雄厚的大股東迅速增資擴股,2007年銷售額達到523.6億元,是華遠的10倍。
任志強依然不服輸,“華遠地產去年的凈資產回報率是63%,萬科連續幾年都只有16%左右,和我差三倍。你說是我棒,還是他棒?”
老任VS小潘
“媒體都說我老罵潘石屹,為什么他還愿意跟著我混?跟著我能學到東西,能賺著錢。”
任志強和宏觀調控的故事還和另一個人聯在一起——“小潘”。
當年那個在任志強眼里連“七通一平”都不懂就要搞房地產的潘石屹,如今已是SOHO中國有限公司的董事長,而且2007年還在香港上市了,擁有的財富用任志強的話說,“敗幾輩子也敗不完。”
但任志強依然一副老大的姿態,“媒體上都說我老罵潘石屹,我罵他為什么他還愿意跟著我混?因為跟著我能學到東西,能賺著錢。”
這又是一句大實話。任志強和潘石屹的三次合作,都與宏觀調控有一定關聯。在2004年“博鰲21世紀房地產論壇”上,首創置地集團董事長劉曉光問任志強有沒有缺錢的時候,他老實地回答:“通常是宏觀調控了,就把地往潘石屹那里一丟。”
就在3個月之前,剛在H股上市的潘石屹缺地缺項目,上市受阻的任志強缺錢,兩人一拍即合,于是,潘石屹宣布以24.4億元的價格收購了華遠旗下的“SOHO北京公館”和“光華路SOHO2”兩個項目的100%權益。
據說,在發布會上任志強就表現出悔意。他沒想到的是,僅在一個月后,證監會就同意了華遠借殼SST幸福上市的請求。
《英才》記者向任志強求證時,他眉毛一橫,“我用它拿了更多的地,開發了更多的樓盤,我的資金周轉速度加快了。”接著,他又甩起自己的長項:列數據。華遠7個多億的凈資產,50多億的銷售額,這得轉多少圈?萬科260億的凈資產,銷售額卻僅是華遠的10倍,“到底誰有本事?”
任志強的數學功底確實不錯。2004年初,他向潘石屹轉讓了尚都國際二、三期,很多人不理解。幾個月后,任志強對外宣布,華遠地產全面收購了東直門綜合交通樞紐——東華廣場項目,用尚都10多萬平方米的“糧票”換取了東直門80萬平方米的“糧票”。那次交易的背景,正是國家連續出臺從土地儲備、銀行貸款等多項政策,防止房地產過熱之時。
他們的第一次合作,則發生在國家首次對房地產市場進行宏觀調控的1993年。當時,小潘找到任志強,買下了后來萬通新世界的那塊地皮。而他們的后兩次合作,草簽的協議一次是寫在煙紙盒上,一次是寫在一張廢紙上。
“這說明我有誠信,我是個好商人。”臨了,任志強還不忘自夸一下。
一個人VS一群人
他進入的是房地產這個行業,因此他更多的是得到了四處飛來的“板磚”。
當“拐點論”被炒得沸沸揚揚時,任志強隨手翻出北京市1月份土地出讓價格表,不厭其煩地向記者一一列舉各塊土地以高于底價兩三倍的價格成交,甚至拿出計算器,算出通州區某塊地皮地價5700元。“如果公眾知道這樣的數據,他們還敢觀望不買房嗎?”任志強兩手一攤:“可惜我們沒有能力向外公布。”
在《任人評說》這本書中,任志強曾經感嘆:“人的一生最難的是能留下些可以被記錄的痕跡。”他有不少雅號——“任我行”、“地產總理”,這些都與他經常發表類似“我只給富人蓋房”、“房地產就應該暴利”這樣驚世駭俗的觀點有關。他發表的這些言論也許就是他想留下的痕跡。
對數字的驚人記憶力、法學碩士培養出來的邏輯能力,再加上多年對房地產理論的實踐積累,使得任志強在任何場合的辯論中都不甘于下風。
不過,強硬的態度、直白的口吻,往往讓多數人因為反感而忽視了他所說的內容。而任志強這種挑戰權威的性格也許早已養成,只不過他進入的是房地產這個行業,因此他更多的是得到了四處飛來的“板磚”。
“這沒有任何道理”,是他的一句口頭禪。而每一次調控,引發的不僅有各個房地產企業的敏感神經,還有任志強那好斗的嘴和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