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詞語的方式回憶（１９７９年）

自衛反擊戰

此指發生在1979年2月的對越戰爭

關聯詞：老山前線 貓耳洞 董文華 血染的風采 李存葆 《高山下的花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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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初始的兩個月，中國外事發生了兩件重大的性質又完全相反的事件：1月中美正式建交，2月開始對越自衛反擊戰。其實兩件大事都由來已久。此說自衛反擊戰——自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中葉開始，越南當局就不斷地制造邊境糾紛，侵犯和蠶食我國廣西和云南境內的領土。1978年底以來，這種行為有增無減，這才終于導致中國于2月17日開始的自衛反擊戰。

有人形容這場戰爭是“同志”成仇、“兄弟”反目之戰，因為在此之前，中國和越南有著“同志加兄弟”的情分，上個世紀的六七十年代，中國在自己還相當貧窮的情況下，節衣縮食給了越南這個“小兄弟”近二百億美元的援助，卻換來“小兄弟”的反華挑釁。越軍方面不斷嚴重地破壞和威脅著我國的邊境地區，迫使中國不得不奮起自衛反擊。這充分說明了這樣一個道理：在國際關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自衛反擊戰打響以后，老山前線不斷傳來的戰報占據著媒體的醒目位置，更占據著全國人民的關心。老山位于中國云南省麻栗坡縣以西，那里是自衛反擊戰的主戰場。戰事報道中不斷出現“貓耳洞”這一詞匯，講述戰士們如何在“貓耳洞”和越軍展開浴血奮戰。因為軍隊開到云南，沒有時間筑戰壕，蓋房子，就直接挖洞居住，這樣的洞穴十分狹小潮濕，故以“貓耳”形容之。

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的影響，應是建國初期的抗美援朝以后 最大的一次，大量以軍隊和戰爭為題材的歌曲、小說、電影應運而生，由歌星董文華演唱的《血染的風采》成為當年最流行的歌曲，歌中有這樣悲壯的詞：“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同樣被廣為傳唱的還有《再見吧媽媽》，其后還產生了作家李存葆的小說《高山下的花環》和根據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影片中最為震撼人心的一個情節至今令人難忘：前線戰火正猛，我們的士兵在浴血奮戰，卻發生了手榴彈扔過去不爆炸，沖鋒槍突然卡殼的事情——那是因為“文革”時期，部隊也難以避免地受到沖擊，兵工廠生產質量下降，武器低劣，以致在戰場上造成了如此嚴重的令人悲憤不已的后果。

張志新

一個女共產黨員的名字，其含義是勇敢，堅強，美麗。

關聯詞：革命烈士 思想解放的先驅 堅持真理的斗士 遇羅克 顧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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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1979年被稱為“思想解放年”。正是這一年，一個以思想獲罪的，也是因思想而被殺害的女共產黨員的事跡被披露出來。當“張志新”這個名字出現在包括《人民日報》在內的各種媒體之中時，整個中國震驚了，所有善良的眼睛一時竟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實：一個反對林彪、四人幫，堅持真理、敢于說真話的女共產黨員，被殘暴地結束生命，在結束生命前竟然被割斷喉管。

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發生于1975年。張志新，原本是中國共產黨遼寧省委宣傳部干事，在“文革”期間，勇敢、率真的她，一直公開闡明自己反對當時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文化大革命”的觀點，反對林彪、“四人幫”及其在遼寧的代理人，1969年被扣上“現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被逮捕入獄，被判處無期徒刑。在服刑的監獄里，她受盡人間最殘酷的折磨和最下流的污辱，精神上和肉體上都承受了難以容忍的各種摧殘，但是不管在牢獄中還是法庭上，直至最后在刑場，她堅持真理，大義凜然，堅貞不屈，行刑前，執行人員怕她喊出“真理之聲”，竟把她的喉管割斷，心虛和殘忍到極點。

1979年3月31日，中共遼寧省委為她公開平反昭雪，追認她為革命烈士。認為“張志新同志是一個很好的黨員，她堅持真理，堅持黨性，堅持斗爭，寧死不屈”，號召黨員、革命者向她學習。

這一年，新版的《辭?！范嗔艘粋€辭條：張志新。

這一年，鮮花和熱淚、悲憤和沉重都堆積在了這個名字上面，人們悼念她，歌頌她，她美麗的臉龐成為那一年人們最深刻的記憶，最刻骨的心痛。

這一年，人們用淚水為她寫下的詩歌傳誦在中國大地，“她把帶血的頭顱，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讓所有茍活者，都失去了——重量?！保n瀚：《重量》）“一枝無產階級專政牌號的槍，對準了一個女共產黨員的胸口！……中國的良心啊，豈能忍受這種奇恥大辱，清明雨，洗不凈不清明的時候——野心取代了良心，獸性代替了人性，權力槍斃了法律，暴政絞殺了自由……”（熊光炯：《槍口，對準了中國的良心》）“我們有八億人民，我們有三千萬黨員，七尺漢子，偉岸得像松林一樣，可是，當風暴襲來的時候，卻是她，沖在前面，挺起柔嫩的肩膀，肩起民族大廈的棟梁！”（雷抒雁：《小草在歌唱》）……

和張志新這個名字排列在一起的，應該還有遇羅克、顧準等為真理獻身的人的名字。

《第二次握手》

一部小說

關聯詞：手抄本 張揚 丁潔瓊 科學家 愛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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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小說，一篇歌頌科學家，歌頌愛國的科學家，歌頌愛國的科學家高尚愛情的小說，卻不可能出版，只能以“手抄本”的形式流傳。

正在手抄本傳遍了全中國，感動著整整一代中國人的時候，作者卻因之獲罪，坐牢，并且“內定死刑”。

——不用說，只有在中國的“文革”時期才會發生如此荒唐的事情。這個作者就是湖南作家張揚，這部手抄本小說就是《第二次握手》。

小說人物相當“光輝”，小說內容相當“革命”，小說對愛情的態度也相當“健康”——塑造了三個試圖走科學救國道路的科學家形象，描繪了中國知識分子曲折的人生道路，女主人公，聰慧、美麗、堅貞的女科學家丁潔瓊那句關于愛情的名言，在當時相當具有代表性：“一個人的一生，應該只有一次愛情，也只能有一次愛情”。這樣的小說為什么會是一本“反黨”的書？寫出這樣的小說的作者為什么會是“十惡不赦的反革命分子”？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還是作者出獄以后道出內情：因為小說中歌頌了周恩來總理，小說中的科學家們對周總理的尊重和愛戴讓“四人幫”十分不舒服，但又不便明說，就準備按“黃色小說”的罪名論處。但是小說中的愛情是那么純潔和健康，兩個相戀一生的男女主人公，直到小說結尾時才有了相距幾十年的“第二次握手”，一點色情的影子都沒有，遑論“黃色”？最后只能以莫須有的“反黨”的名目把作者抓捕入獄。

張揚在敘說自己在六十年代頭兩年寫這篇小說的動機時，有一個對比相當發人深省。1957年的他不過是一個中學生，但這一年發生了兩件事情讓這個中學生心里感到震撼，一是學校里他的5個老師被打成了右派，二是同一年，在國外的中國科學家李政道和楊振寧獲得了本年度的諾貝爾物理獎。他為此憤慨，發誓要用筆寫下中國科學家的人生遭遇，卻不料自己也因之被打成了“反革命”。1975年他被捕以后，只是因為次年“四人幫”被粉碎，政治氣氛有所松動，才得以逃脫“死刑”之厄。1979年作者“平反”出獄，當年就正式出版了這本書，430余萬的總印數至今仍高居新時期當代長篇小說發行量之首。同時，該書還被改編成同名電影、話劇，風靡一時。

手抄本乃是不能正式出版，不得已而“手抄”之，一旦得以流傳，其“手抄”的形式反倒為其增添了幾分神秘，增添了幾多吸引力?！拔母铩敝辛鱾魃鯊V的“手抄本”還有《一只繡花鞋》、《少女的心》等小說。

Follow Me！

英國廣播公司制作的一部教學片，中文即“跟我學”

關聯詞：《許國璋英語》《星期日英語》《走遍美國》 瘋狂英語 李陽 俞敏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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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東方、托福、雅思、GRE……已經被現在的中國人視為出國深造學習中十分正常的一環了。中國人學英語，其濫觴正是1979年英國廣播公司制作的《Follow Me》這套教學片。它在中國初露頭角時，還僅僅是一套英語聽力教學節目，一打開收音機便能聽到Follow Me！Follow Me！有如20年之后李陽的瘋狂英語：I enjoy losing my face！I enjoy losing my face！據說這套節目當時在日本以幾十萬英鎊成交，而只以3000英鎊的價格就進入了中國，因為英國廣播公司更看重的是，在剛剛向世界敞開國門的中國，作為第一個引進節目的巨大影響。

是的，正是《Follow Me》在中國掀起了學英語第一波熱潮。

建國以來，我們的外語學習大致經過了這么幾個階段：

1953年，教育部決定7個師范大學的英語系停辦，只保留了華東師大一個英語系，于是當時中學好多就不再開設英語課而改設俄語課，英語書也越來越少，而且還不能隨便買，必須持有特別介紹信什么的。

隨著中蘇關系惡化，1957年初中恢復了英語課，但是由于師資的匱乏，俄語班仍占絕大多數。1963年，我國自行編寫的統一英語教材《許國璋英語》正式出版。第二年，教育部確定英語為第一外語，同時要求調整中學的外語教學。

但隨著“文化大革命”的到來，中學的英語教學就帶上了鮮明的時代特色，比如翻開教材，第一課就是Long live chairman Mao——毛主席萬歲，字母還沒認完，就跟著老師背誦英語版的“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這樣的英語課當然不能讓學生感興趣，而且當時沒人看到學習英語有什么用處。1977年中國進入了改革開放，尤其1978年的科技大會召開以后，全社會的學習熱情才空前高漲。國門打開了，中國重新回到世界舞臺，外國人可以來中國，而中國人也可以出國了。在這樣的情形下，《Follow Me》在中國掀起第一波學英語的狂潮，就是非常能夠理解的了。繼《跟我學》之后，又出現了《阿揚在日本》、《跟我學德語》、Family Album U.S.A.即《走遍美國》等同類型節目，各種英語學習方式如“逆向式英語”、“四輪學習法”、“雙向式英語”等更是層出不窮，及至后來，“新東方”的俞敏洪和“瘋狂英語”的李陽成了新時代的偶像。

鄧麗君

臺灣藝人，一代歌星

關聯詞: 《甜蜜蜜》 《何日君再來》 歌手 陳琳 《小螺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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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著這個紅歌星有太多的愛戴，關于鄧麗君有太多的贊詞：天籟歌手，美麗人物，有線女王，夢中情人，溫柔使者，永遠的甜蜜蜜，永遠的鄧麗君……

誠然，這一切贊譽她都擔當得起，獻給她的任何鮮花與掌聲，她都受之無愧。但我們還是不能不提到鄧麗君出現在中國內地那個年代，因為正是那個特殊的年代，給她的浮現造成了巨大的機會，反過來說，她的出現給了生活在那個年代的人巨大的心靈撫慰。

1979年，人們剛剛經歷了一大段鋼鐵般堅硬、巖石般粗礪的年代。人們所看到的女性形象，是樣板戲中的方海珍、江水英，李鐵梅，還有紅色娘子軍，公社的鐵姑娘，延河邊上的女石匠等等；人們聽到的是高亢入云的革命戲曲，是激情昂揚的戰斗歌曲。突然鄧麗君出現了，她清純甜蜜的形象讓人耳目一新，那溫柔的曼歌更像一陣春風，吹松拂柳，在頃刻間征服了所有的人。通過鄧麗君，那時的人們才發現久違了的溫馨，才發現原來他們對柔情似水、甜美如夢有著如此長久而巨大的饑渴，鄧麗君的出現只能以久旱之逢甘霖來形容了。

“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啊，在夢里，夢里見過你，甜蜜 ，笑得多甜蜜……”鄧麗君的這首《甜蜜蜜》正是她本人的經典寫照，千萬個中國人正是這樣指認著她：是你，是你，夢見的就是你。

但在1979年聽鄧麗君的歌并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一是沒有正式發行的錄音磁帶，只能靠熟人朋友之間借磁帶，用收錄機轉錄，二是政治上還得冒一定風險，要提防被扣上“思想不健康”“喜歡資產階級的靡靡之音”的帽子。畢竟改革開放了，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進入80年代以后，鄧麗君的歌風靡一時，只要有一臺錄音機的地方，就一定有鄧麗君的歌帶，內地樂壇也有大量模仿鄧麗君的歌曲和歌星出現，歌手程琳和她的《小螺號》、《媽媽的吻》正是其中之一。港臺歌手如羅大佑、劉文正也繼鄧麗君之后越來越多地進入內地。

鄧麗君一生從未曾踏足的內地故土，雖然她在這里有著巨大的名聲，據稱年齡40歲以上的不止一代人幾乎都是她的歌迷，她的歌聲更是成為幾代人的精神慰藉。直到現在，鄧麗君過世多年后，她的文化能量仍在發散。她的周年與去世之日，空中總會飄起她輕柔而甜蜜的歌聲，不知是哪個電臺，還是哪個家里的唱機放出來的，把聽見的人們，拉回到那段過去了的時光中去。

本欄目責任編輯 張即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