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中東和平與穩定的因素錯綜復雜,既有歷史因素,也有現實因素,既有內因,也有外因,其中起關鍵作用的主要有地區民族矛盾、宗教矛盾及宗教激進勢力崛起、政治發展滯后、經濟社會問題處理不善以及西方大國干涉等因素。
民族矛盾盤根錯節,嚴重威脅地區穩定
中東地處歐、亞、非三大洲結合部,是東西方文明的交匯點,眾多民族在此生活、繁衍。但由于歷史積怨和現實利益的沖突,中東若干主要民族間矛盾長期尖銳突出,對地區局勢乃至世界穩定構成嚴重威脅。
1、阿拉伯猶太民族矛盾是中東局勢長期動蕩的主要原因。在中東地區所有民族矛盾中,以阿拉伯和猶太民族的矛盾最為嚴重。歷時最長,迄今已綿延一百多年;涉及國家最多,幾乎涵蓋了所有阿拉伯國家;造成的損失最大,1948年以來,兩個民族先后進行了5次大規模戰爭和無數次規模不等的沖突,不僅造成了無法估量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導致中東地區局勢長期動蕩,而且嚴重制約了地區經濟的發展。
2、民族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對一些地區國家的政局穩定和經濟發展造成損害。近年來,土耳其庫爾德工人黨(庫工黨)武裝不時襲擊政府軍,土耳其政府也經常出動軍隊圍剿,不僅影響政局穩定,而且耗費巨大財力。伊拉克庫爾德人在伊北部成立自治政府,實行高度自治,使伊面臨分裂危險。阿富汗長期的民族矛盾和沖突使阿百業俱廢,民不聊生。蘇丹、阿爾及利亞等國的民族問題也對國家的政局穩定和經濟發展產生程度不同的負面影響。
3、民族問題也影響到一些地區國家間的雙邊關系。在對以色列問題上,阿拉伯國家內部矛盾重重,溫和國家與激進國家分歧嚴重,影響了反以阿拉伯聯盟,一些阿拉伯國家間關系因此蒙上陰影。因支持塞浦路斯土族獨立,土耳其與塞浦路斯的關系長期處于緊張狀態。近年來由于土耳其庫爾德工人黨武裝從伊拉克境內襲擊土政府軍,加劇了土伊兩國的矛盾。
宗教矛盾相互交織,激進勢力咄咄逗人
中東地區是世界三大著名宗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的發祥地。在中東歷史上,猶太教與伊斯蘭教、基督教與伊斯蘭教、伊斯蘭教內部遜尼派與什葉派之間均有深刻的矛盾和沖突。當前,中東地區的宗教、教派矛盾空前激化,導致一些地區國家關系惡化,以及伊拉克、黎巴嫩、阿富汗等多個國家政局動蕩。此外,伊斯蘭激進勢力的上升及其與地區世俗力量的斗爭也成為影響中東局勢穩定的一個重要因素。
1、宗教、教派矛盾導致中東國家間矛盾上升和部分國家政局動蕩。伊朗伊斯蘭革命特別是伊拉克戰爭后,什葉派在中東政治中的作用凸顯,影響到伊拉克、黎巴嫩、巴林等傳統上什葉派人口眾多而遜尼派等其他教派掌權國家的政局穩定,導致上述國家與伊朗關系趨于微妙復雜。與此同時,伊拉克戰后教派矛盾激化,遜尼派與什葉派之間的武裝沖突不斷加劇。2005年通過的伊拉克新憲法使庫爾德、什葉、遜尼三派分治的可能性大增,伊拉克面臨內戰和分裂的危險。在黎巴嫩,各教派間矛盾十分尖銳,是黎局勢長期動蕩不安的主要原因。在阿富汗,以教派為背景的部落、部族矛盾,以及國外教派力量的支持使阿形勢更加錯綜復雜,嚴重影響了阿的和平穩定。
2、伊斯蘭激進勢力崛起對地區和平穩定構成嚴重威脅。20世紀70年代,由于中東地區絕大部分國家政治改革緩慢、經濟發展停滯、貧富差距擴大、社會問題突出,激進伊斯蘭主義開始滋生和蔓延。近年來,地區激進伊斯蘭主義的發展主要呈現以下特點:一是暴力化趨勢有所加強。伊斯蘭激進勢力利用宗教煽動民眾情緒,挑起對政府的不滿,并伺機從事恐怖活動,在社會上制造混亂和恐慌,向政府施壓。二是利用美國在中東地區推廣西方民主之機實現政黨化和合法化。近年來,埃及穆斯林兄弟會(穆兄會)和黎巴嫩真主黨均鞏固了其在議會的地位,黎巴嫩真主黨還首次進入政府;哈馬斯在巴勒斯坦2006年大選中擊敗法塔赫并一度單獨組閣。三是黎巴嫩真主黨、哈馬斯、穆兄會等伊斯蘭激進勢力之間,以及與支持其發展的激進國家伊朗、敘利亞之間的配合與協調日益加強。四是在范圍上,迅速向域外擴展,呈現跨地區發展勢頭。冷戰結束后,伊斯蘭激進勢力把觸角伸向毗鄰的中亞、高加索、非洲和巴爾干地區,對該地區的和平與穩定造成一定沖擊。
西方大國干涉加劇,矛盾與牽制相共存
中東因其重要的戰略地位及豐富的資源,長期以來一直是英、法、美、俄等大國爭奪的目標。近年來,美不僅憑借武力直接推翻阿富汗塔利班和伊拉克薩達姆政權,先后對伊朗、敘利亞、蘇丹以及哈馬斯、真主黨等地區激進國家或勢力實施制裁,還推出“大中東計劃”,對包括其地區盟友埃及、沙特在內的廣大地區國家實施“民主改造”。目前中東所有熱點問題的產生或惡化背后幾乎都有美國的影子。美長期奉行“袒以壓阿”政策,加深了阿以矛盾,導致中東和平進程停滯不前;美武力推翻阿富汗和伊拉克政權激化了兩國民族、教派矛盾,導致兩國政局動蕩不安:美因懷疑伊朗暗中發展核武而對伊施加強大的政治、軍事壓力,并推動國際制裁,伊朗強硬應對,導致伊核危機不斷升級;美還在黎巴嫩策動“雪松革命”,逼迫敘利亞從黎撤軍,并扶植反敘勢力與敘對抗,導致黎政局動蕩;在推動蘇丹北南和解后不久,美又與其他西方國家一起炒作蘇丹達爾富爾問題,企圖干涉蘇丹內政。美的霸權行徑激起中東國家民眾的普遍不滿和反抗。伊斯蘭激進勢力也針對美國在中東地區駐軍及親美政權進行的恐怖活動也較前猖獗。總的來說,美國對中東地區事務的干涉嚴重激化了各類矛盾及美與中東地區國家和民眾的矛盾,導致中東地區形勢更加動蕩不安。
近年來,法國和俄羅斯也不斷加大介入中東事務的力度,為了與美國競爭,兩國均力圖推出有別于美國、更多照顧中東地區國家關切的政策和舉措,客觀上對美在中東地區的霸權行徑構成一定牽制。
政治發展普遍滯后,中東社會百弊叢生
目前,中東地區除以色列、土耳其等個別國家已建立起現代民主政治體制外,政治發展普遍滯后。地區絕大部分國家,不論實行的是君主制還是共和制,事實上均屬于威權主義性質,具有濃厚的人治色彩,國家管理和政治發展方向往往取決于領袖一人,最高職務終身化、家族化現象相當普遍。在中東地區君主制國家,“子承父業”、“兄終弟及”現象司空見慣。其他所謂實行共和制的國家,一些領導人長期把持政權,有的領導人去世前將最高權力授予其子,有的則為其子接班作積極準備。中東地區國家政治發展的滯后,以及統治者拒絕或延遲進行實質性政治改革的行為,直接或間接導致了國家社會的不穩定和局勢的動蕩。一方面,威權統治往往導致政治腐敗、行政效率低下、經濟缺乏活力、社會發展緩慢,及滋生各種社會不穩定因素。另一方面,領導人長期執政容易導致執政合法性的喪失、執政能力的下降和社會的不滿。此外,一些領導人獨斷專行造成的重大政策失誤不僅使國家、人民付出沉重代價,有的還直接導致了地區局勢動蕩。
經濟社會問題處理不善,滋生激進和恐怖勢力
當前,中東地區經濟發展呈現明顯的不平衡狀態:一方面,地區主要產油國(特別是海灣合作委員會六國)經濟發展較好,而非產油國經濟狀況大多比較困難。另一方面,不論產油國還是非產油國,經濟結構均不夠合理,其中產油國經濟大多過于依賴石油出口和石油下游產業,未能利用高額收入及時實現經濟轉型,確保國民經濟的長遠可持續發展,而非產油國經濟一般僅依賴于原料出口、少量的制造業和落后的農業,缺乏有發展前景的產業。此外,中東地區國家的經濟自由化和國際化程度相對較低。由于經濟互補性差,地區經濟一體化進展遲緩。伊朗等個別國家還遭受著西方經濟制裁。總的來說,中東國家普遍工業化程度較低、高技術匱乏、創新能力薄弱,處于國際經濟產業鏈的末端。與此同時,經濟發展緩慢,吏治腐敗以及對民生問題的忽視,導致了中東國家比較嚴重的社會問題。貧富差距擴大、失業率上升、教育醫療等公共產品匱乏等導致民眾不滿,也成為激進伊斯蘭主義和恐怖勢力滋生的土壤。
除了上述5個主要因素外,中東地區還存在著領土爭端、難民問題、對能源(主要是石油)和水資源的爭奪、部分國家爭奪地區霸權、進行軍備競賽等相對次要的因素。所有這些主次因素相互交織,共同作用,導致了中東局勢的長期動蕩不安。在可預見的將來,只要上述因素依然存在并繼續主導地區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發展,中東就難以實現真正的和平與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