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的道德基礎》在眾多的信任研究中提出了獨特的信任的道德基礎,從道德的角度對信任進行了全新的分析。
在書中,作者建構了明確的研究方法和數據模型,闡明信任是一種價值,這種價值是穩定的;并且揭示了信任的根源。他令人信服地證明,普遍信任大都是基于樂觀主義的世界觀,以及人能把握自己命運的信念;信任不取決于你的生活經驗;社會的平均主義和宗教信仰也是信任形成的重要因素;雖然樂觀主義和信任之間具有緊密的聯系,但是它們絕不是一回事。作者還論述了信任與各種經驗的關系。加入公民團體或參與社會活動不取決于信任,也不產生信任,只是在道德上富有的變的在道德上更富有;信任的穩定和變化在于從個人和集體角度上表明是什么塑造了信任的變化;信任的結果表明,信任雖然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藥,但卻對社會生活良好運行有重要作用;而信任的重要性和信任衰落的結果實有其復雜的社會根源。因此,政府與社會信任、民主體制與信任,其間具有深度的關系。
作者所提到的普遍信任與個別信任,類似于馬克斯·韋伯的一般信任與特殊信任。按照韋伯的說法,特殊信任是以血緣性社區為基礎,建立在私人關系和家庭或準家族關系之上;普遍信任則以信仰共同體為基礎。特殊信任的特點是只信賴和自己有私人關系的他人,而不信任外人。道德主義信任用中國的一句老話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它的基礎是對世界的樂觀態度,而不是與人打交道的經驗。一個樂觀豁達的人即使遭遇違背道義的事情仍然樂意保持自己對他人的信任感,因為他們相信其他人在基本價值上與自己沒有什么差別。道德基礎論者認為,收入多寡、個人經歷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宏觀環境,尤其是收入和財產分配的不平等可能是社會中悲觀情緒的罪魁禍首。不難證明,哪里的平等狀況惡化哪里社會的信任度就會下降。
《信任的道德基礎》的獨特之處,首先展現在作者對信任與經驗的關系的深度解析。他挑戰了原有的認為經驗是信任的主要源泉之一的說法;他認為通往人際信任的道路有兩條:一是正式和非正式的社會交往;二是政府。作者反駁了普特南的關于信任、公民參與和非正式的社會交往網絡的因果關系的論述。一方面,如果信任與公民參與之間有什么聯結的話,因果方向應是從信任指向公民參與,而不是相反,不可能把人置于群體之中就會增加其信任感;另一方面,大多數情況下,群體都是同質性較高的,群體成員之間的差異性不大,有些社會聯系可能加強個別信任,但卻不是普遍信任。作者還強調了父母對孩子的影響;強調我們在生命的早期就決定了信任與不信任的傾向,普遍信任來自于樂觀主義的世界觀,這種世界觀最初是從父母那里學到的。如果忽視這一點,許多學者在研究信任與社會交往的關系時必然在研究方法上陷入荒謬的境地。
作者還從信任是政治制度安排的結果這一角度切入來剖析信任與民主的關系問題。實證研究發現,民主體制下社會信任度的確較高。但是,民主與信任相關并不意味著民主導致了信任;相關關系可能意味著是信任導致了民主。還有一種可能性是,某些其他變量同時影響民主和信任。時至今日,關于這兩者之間到底存在什么樣的關系,仍然是見仁見智眾說紛紜。作者的高明之處在于指出民主體制使信任成為可能,但不見得能產生信任;獨裁政府使信任似乎難以存在,但并不是不能存在;因此支持民主化提高信任感的證據是很少的,事實上從一九八○年到九十年代早期二十二個國家的信任變化,與一九七八年到一九八八年“自由之家”的得分變化之間的有效相關性為零。民主政體產生信任需要很長的時間,在中短期之內,民主制度對信任建立的作用很小。由此可見,信任不是民主的先決條件,也不是民主的結果。
(《信任的道德基礎》,埃里克·尤斯拉納著,張敦敏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二○○六年版,2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