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名揚中外的歷史文化名城,有著三千多年的建城史、八百多年的定都史,自元、明、清、民國迄今,北京作為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積淀了豐厚的歷史文化遺存。
自元代以來,世界各地的人們從四方八面來到北京,北京開始成為世界的名都。元代的“汗八里”城即是一座享譽世界的國際性大都市,是中西文化交流的樞紐。忽必烈時有馬可·波羅,成宗時有孟特·科維諾、熱拉德、安德魯、帕烈格利諾,武宗時有托馬斯、彼得,順宗時有馬黎諾里先后來到北京,他們大多將自己的游歷寫成游記,以增進歐洲對遙遠的中國的了解。明末清初一批西方傳教士利瑪竇、龐迪我、熊三拔、龍華民、鄧玉函、湯若望等奉命來到北京,他們任職朝廷,融入京城士大夫群中,將西方的宗教、數學、天文學、建筑工藝等帶入中國,開西學傳播之先河,形成歷史上中西文化交流的第一次高潮。
近代以降,西方列強虎視眈眈,覬覦京師。第二次鴉片戰爭英法聯軍打入北京,焚燒圓明園,使北京城遭受空前的劫難,也給這座巍峨的文化名城蒙上了沉重的歷史陰影。一九○○年庚子事變,北京再次蒙難。伴隨著西方列強血與火的洗劫,挾著不平等條約所享有的外交、通商、傳教等特權,西方殖民者大批進入北京,他們創辦的學校、醫院、教堂、銀行等西式機構在京城星羅棋布,西方文化在北京因此廣泛流傳,古老的北京打上了殖民化的烙印。
隨外國人士源源不斷地來到北京,一大批以外國人士觀察、游覽、研究北京為主題的作品亦持續不斷地產生。在近代以前來京西方人士撰寫的著述中,為人所廣為知曉者,從元代的《馬可·波羅游記》,到明末清初意大利傳教士利碼竇留下的《中國札記》;從白晉的《康熙帝傳》、張誠日記、馬國賢的《清廷十三年》等傳教士描繪京師清廷的回憶文字,再到馬戛爾尼使團出使中國撰寫的旅行記錄;都有大量關于北京的歷史記載,這些文字喚起西方人向往北京的熱情,成為西方想象北京的經典源泉。步入近代,伴隨西方列強軍事上的勝利,更多西方人士涌入北京,他們將自己游覽、考察北京的印象和心得撰成文字,這些作品涉及北京的名勝古跡、風土人情、社會習俗、政治事件、寺廟道觀、文化風韻等各個方面。它們既有一般中國人習焉不察的特點,又有因其知識背景不足或偏見產生的“盲點”。留下了北京在這個風云變幻時代的另一種歷史記憶,保存了許多在中文資料中我們無法看到的歷史材料和珍貴照片。這些作品值得提到的有:回憶清廷生活的作品,如何德蘭(Isaac Taylor Headland)的《中國的宮廷生活》(Court Life in China, the Capital, Its Officials and People)、莊士敦(Reginald Fleming Johnston)的《紫禁城的黃昏》(Twilight in the Forbidden City);記錄西人對北京名勝印象的作品,如樊國梁(Alphonse Favier)的《北京:歷史和記述》(Pékin,histoire et description)、喜仁龍(Osvald Sirén)的《北京的城門和城墻》(The Walls and Gates of Peking)、裴麗珠(Juliet Bredon)的《北京紀勝》(Peking:A Historical and Intimated Description of its Chief Places of Interest);回憶西人在北京生活情景的作品,如立德夫人(Mrs. Archibald Little)的《我的北京花園》(Round About My Peking Garden)、喬治·蓋茨(George Kates)的《豐腴年代》(The Years that were Fat)、哈羅德·阿克頓(Harnold Acton)的《一位唯美主義者的回憶錄》(Memoirs of an Aesthete)、安妮·布里奇(Anne Bridge)的《北京郊游》(Peking Picnic);記錄西人觀察北京社會生活的著作,如甘博(Sidney David Gamble)的《北京社會調查》(Peking: a Social Survey)、燕瑞博(Robert William Swallow)的《北京生活側影》(Sidelight on Peking Life)等。一些西方著名外交家、文學家、思想家、教育家、記者和漢學家,如赫德、丁韙良、莫理循、毛姆、蕭伯納、賽珍珠、羅素、杜威、司徒雷登、斯諾、費正清等,在他們的作品、回憶錄中亦留下了自己親歷北京的印象和經驗。誠如美國著名漢學家費正清先生在為休·特里弗-羅珀(Hugh Trevor-Roper)的《北京的隱士:埃德蒙·巴克豪斯爵士的神秘生活》(Hermit of Peking,the Hidden Life ofSir Edmund Backhouse)一書所作書評指出的那樣:“北京造就了一批研究中國著作的外國漢學家和把中國介紹給他們同族的外國學者。”
圍繞這座文明古城,國際上產生了數量眾多的不同體裁的作品,形成了“國際北京學”。“國際北京學”主要包括兩大內容:一是外國人士來到北京游歷的紀實作品,它包括日記、書信、游記、回憶錄、考察報告、旅行札記、社會調查、拍攝照片、繪畫作品,可謂外國人士的“北京經驗”記錄。二是外國學者以北京為研究對象的著作,作者可能未必來過北京,但他們撰寫的著作是以研究北京的政治、經濟、社會、階級、風土人情、民俗、建筑、城市建設、宗教、文化、藝術、語言為主題,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它們構成國際漢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據不完全統計,迄今僅使用英、法、德、俄、日等語種寫作的以北京為題材或為研究對象的著作,至少在五百種以上,這是值得我們重視的一筆學術、文化資源,其所蘊含的豐富的歷史文獻價值和學術研究價值,理應為我們所借鑒。
“京華往事”(Memories of Peking)叢書作者均親身來到北京,在北京生活過一段長短不等的時期,這些著作在西方出版后,成為西方人的“北京經驗”的歷史記錄,對形成西方人士的“北京觀”產生了一定影響,今天仍具有一定的歷史價值、文獻價值和欣賞價值。
這套叢書的出版宗旨:一是為前來北京旅行觀光、考察工作、訪問學習的國際人士提供一套有關北京的原版讀物,以拉近他們與北京的心理距離;一是為研究北京歷史、文化的中國學者和愛好北京文化的國人提供富有價值的外文參考文獻,擴大他們在這一研究領域的國際視野。而按原版出版這類作品,主要是為了真實地展現進入國際(特別是西方)視野中的北京形象。這些作品因寫作時間較早,大都創作于十九世紀或二十世紀上半期,甚至更早的歷史時期,它們自然描繪的是那個時代北京的歷史形象,基于歷史的、文化的、種族的和本身知識背景諸種原因,作者對北京的了解和認識可能帶有種族的、文化的偏見和局限,他們的立場、思維方式和寫作目的與我們中國人肯定會存有一定差距,但對北京文化的欣賞和熱愛,則是他們的共同點。還值得一說的是,因年代久遠,這些書籍在國外早已絕版脫銷,少數書籍因原印數較少,現今只有為數極少的圖書館作為“善本”庋藏,一般讀者已不易尋得。這種以原版的形式出版西方漢學著作,在國內還是一個創試。
(“京華往事”叢書,歐陽哲生編,外研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