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八月。我從普寧去廣州,老家發叔委托我售賣一堆古銅幣,這些銅幣如銀元那般大小,聽說很值錢。我估算了一下:這一堆古銅幣共有20多枚。如果按一枚最低50元的價格。就有1000多元進賬??廴ボ囐M和我應得的,起碼還有1000元寄給發叔。
我按信息提供的地址,來到廣州人民路人民公園里面的郵票市場一角,剛將銅幣擺出來,立刻就有一幫發燒友圍過來,但很快,大部分人都搖頭走了,只有幾個人蹲下來。在銅幣堆里扒拉一陣,選出幾枚質地較清晰的銅幣,問我:“兩塊錢,賣不賣?”我很意外:“這可是古銅幣呀,怎么才兩塊錢?不賣不賣!”于是,又有幾個人走了。剩下的那個人微笑著耐心地跟我說:“呵呵。小兄弟,我老實跟你說,你這些四川古銅幣在當時流通很大,很多地方都有,幾乎沒有什么收藏價值。我看,你來這一趟也不容易,就幫你收拾幾個怎么樣?”說著,他撿了4枚七成新的古幣,然后扔給我10塊錢。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沮喪地收拾好東西,只想馬上回普寧。
我快快地坐公交車回到火車站廣場。心里很后悔。我從普寧坐車到廣州,又坐公交車在城里兜轉多回,加上回去的車費和我的誤工費,起碼損失200多元!為了盡量減少損失,我決定還是半道截車回普寧。
當時經常有一些招牌上寫有“汕頭”的臥鋪車在火車站廣場前的廣固路來回兜轉。不停地招攬旅客。直到車廂的過道里都擠滿了人才啟程。但這樣的率便宜。假如你身上沒多少錢。三四十元也可以。我不想馬上上車。圓害怕聞車上的那種氣味。寧愿在廣場里等。直到車要啟程時就擠上去,這樣或許還可以把價錢壓得更低些。
廣場上人流如鯽。人聲鼎沸。我找了個干凈的水泥墩子坐下來,百無聊賴地盯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這時,一個20多歲、中等身材的男子向我走來,順手向我遞來一張地圖,說:“兄弟。買張地圖吧!”我一看是一張廣州地圖,不假思索地接過來,問:“多少錢一張?”“100元?!薄笆裁?”我跳了起來?!靶值堋>瓦@么一小張地圖,你竟然賣100塊錢?你沒搞錯吧?”
“由不得你!快點拿出來!”他怨然冷冷地說,同時右手向我的腰部冷不丁一戳。我突然感到一陣刺病,低頭一看,一把半尺長的明晃晃的匕首已抵住我的腰部。我頓時驚駭得目瞪口呆。這時。他的一個同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迅速靠近我右邊,低聲吼道:“把你身上的錢全部拿出來!不拿出來就殺了你!”我戰戰兢兢地說:“沒……我沒……”“走!跟我們走!”我被他們左右挾持著。向廣場外走擊。
我曾經在報上、電視上看到很多關于歹徒殺人搶劫的報道,或在夜行的車上,或在偏僻的小巷里。或在人行稀少的街道上……在來廣州之前。我曾無數次想象著可能遇到的突發情況以及應付辦法。但我卻怎么也沒料到,在人聲鼎沸、大庭廣眾、青天白日之下。歹徒競對我持刀扶持!我已經意識到我遇到了亡命之徒。只要我稍微一反抗,就有可能喪失性命。但是。我也非常清楚,如果我繼續跟他們走,身上的錢物極有可能被洗劫一空。那么,我就有可能淪落廣州。不,我一定得想辦法!
眼看就要被帶出廣場。危險一步一步地逼近,我心中焦急萬分。這時。我發現,兩名歹徒并沒有把我夾得太緊,而是保持一定距離,外人看來像三個同行的朋友,他們大概是怕路人懷疑的原故。而我右邊的歹徒沒帶刀具,拿刀的歹徒又不時扭頭向來來往往的人群張望。趁此機會,我猛然撞了一下右邊的歹徒,然后飛也似的向前狂奔。兩名歹徒瘋狂地追趕過來。
我只顧向省汽車站方向奔跑,卻不料,前面有一長排鐵柵欄橫亙在眼前,擋住了去路!此時,歹徒已兵分兩路,一個斷后,一個繞過鐵柵欄趕到前面。危急之中。我跳上了??吭谝贿叺囊惠v公交車。坐在里面的司機吼道:“喂!你上來干嘛?下去!”我氣喘吁吁地說:“有……有人要……要殺我。麻煩……”“丟你老姆!關我屁事!下車!”司機吼道,并站起身來。我一時懵了,突然間明白了廣州的治安為什么那么亂,廣州的壞人又為什么那么的猖狂!這就是大都市里毫無正義感的所謂的“文明”人!
當我回過頭來時,兩名歹徒已經堵在車門口,正放肆地看著我,而司機則坐在駕駛椅上,看著前方,面無表情。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時,我急中生智,把手指卷成喇叭狀,高聲叫喊起來:“救命啊,搶劫殺人啦!”果然,所有的行人都停下腳步向我這邊張望。兩名歹徒見勢不妙,一轉身鉆入人群中,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驚魂未定的我趕忙踏下車,到省汽車站買了一張98元的普客票趕緊回普寧。再沒敢在車站逗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