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辦學特色的多視角審視

潘武玲

［摘 要］ 辦學特色是大學適應社會和自身發展的內在要求，準確把握大學辦學特色的內涵 必須從多視角加以審視。從哲學視角看，辦學特色是普遍性和特殊性的統一；從文化學視角 來看，辦學特色是繼承與創新的統一；從生態學視角來看，大學辦學必須打破單一性，實行 多樣性；從教育學視角來看，辦學特色既具有工具理性，更具有價值理性。

［關鍵詞］大學辦學特色；個性；創新；生態位；價值理性

［中圖分類號］G649［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1672-0717（２００８）06-0102-04

隨著我國高等教育大眾化進程的不斷推進，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和社會對多樣化人才 的需求使得辦學特色越來越成為高校辦學者關注的一個重要問題。然而，在高等教育發展的 現實中，很多大學沒有對自身進行正確定位，而是一味求全求大，日益走向趨同化，從而使 得大學缺乏特色，千校一面的現象比比皆是。這不僅嚴重影響了大學自身的生存和發展，而 且極大地影響了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整體水平。因此，大學必須把辦學特色放在發展戰略 的核心位置，努力形成和凝練各自的辦學特色。

那么究竟何為辦學特色?由于理論認識上的不到位，實踐上也產生了很多誤區，許多高 校在談到自己的辦學特色時出現了諸如“特色不特”、“實踐不大到位”、“效果不明顯” 等問題。為此，本文追溯本源，從多學科角度，通過揭示辦學特色中的幾組重要關系來全方 位、多視角地對其進行重新審視和認識。

一、哲學視角：普遍性與特殊性的關系

從特色的詞源學來分析，所謂特色就是人或事物所具有的格外突出的風格和特點。特色是一 個關系范疇，是相對于其他的參照物而存在的，任何事物的特色都是在和其他事物的比較中 才得 以彰顯。只有獨具的、其他事物所不可替代的特征才能稱得上特色。因此，考察特色的內涵 ，離不開這一對關系范疇：普遍性與特殊性。這是一對哲學范疇，必須從哲學的視野加以審 視。

我們知道，每一個事物內部不僅包括了矛盾的特殊性，而且包含了矛盾的普遍性，普遍 性即存在于特殊性之中。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關系就是矛盾的共性與個性的關系。馬克 思 主義認為，個性蘊涵共性，個性是共性存在的基礎；共性寓于個性之中，共性的存在必須以 個性為基礎，沒有個性也就沒有共性。差異是共性發展的條件。個性互補是共性增強的需要 。共性與個性的關系是相輔相成、辨證統一的，個性的發展是絕對的，共性要求是相對的。 這就是關于事物矛盾問題的辯證法和精髓，也是學校可以辦出特色的哲學理論依據。由此可 知，特色是建立在事物的普遍性基礎之上的特殊性，是同類事物在共性基礎上所表現出來的 自身獨特而優質的個性。

大學辦學特色是指一所大學在一定辦學思想指導和長期辦學實踐中逐步形成的獨特、優質 和富有開創性的個性風貌。大學辦學特色也是建立在對大學一般職能和普遍規律的把握之上 的，無論何種高等教育機構，都具有高等教育機構的共同特征，只是由于各自歷史、傳統、 發展特點和優勢的不同而形成各自鮮明的個性。大學辦學特色與高校基本職能聯系在一起。 正如伯頓?克拉克在《高等教育系統》一書中所說：“在任何情況下，一個系統的特色總是 圍 繞著它的任務而形成的”。無論是地方院校還是軍隊院校，都是屬于高等教育系統，都必 須履行教育的一般職能：培養高級專門人才、科學研究與為社會服務，這也是教育的一般規 律和基本屬性的反映。而辦學特色則是建立在這個一般職能基礎之上的，由每個學校的不同 辦學思想、辦學風格、歷史文化積淀而形成的特殊屬性。因此，盡管是同類院校，但由于不 同的辦學理念、不同的歷史積淀、不同的校園文化、不同的服務對象，也可能形成風格各異 的 辦學特色。創建大學辦學特色絕不是離開大學教育的最一般性、普遍性規律而去另搞一套標 新立異的東西，不能偏離大學的本質屬性。大學培育辦學特色首先要遵循大學教育的普遍規 律和一般屬性，認真履行好自己的基本職能，而不可急功近利。不去下力氣搞好基本建設， 而是去寄希望于搞一兩個特色項目提升自己的辦學優勢和競爭力，這就偏離了特色建設的正 確方向。特色必須建立在厚實的基礎上，只有在這個基礎上，遵循教育發展的一般規律 ，大學才能根據自身定位，選擇自己的辦學理念和指導思想，依據自己的歷史積淀并充分利 用自 己獨特的校園文化和辦學優勢，形成鮮明個性。

當然，特色建設也并非眉毛胡子一把抓，面面俱全地超高標準建設，而應該有選擇性 、有戰略性地建設，在堅持教育基本規律的前提下，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方針，選好 切入點，重點突破，才有可能形成自身鮮明的辦學特色。

二、文化學視角：繼承性與發展性的關系

大學辦學特色與文化的關系也非常密切。鄭金洲認為，所謂辦學特色就是要創辦文化上有自身特色的學校，這種學校在文化的各個層面，或多或少都有著區別于其他學 校的文化特征。大學的辦學特色問題，實際上是一個大學文化問題。

從廣義上說，大學辦學特色也是一種文化，是一種繼承傳統文化的基礎上不斷發展創新的文 化 。英國著名學者阿什比說，大學就象一個有機體，任何類型的大學都是遺傳與環境的產物。 遺傳可以理解為大學的歷史傳統。大學辦學特色的形成，是在繼承傳統文化的基礎上，適應 時代發展變化而不斷創新的一種文化。表現在：一方面，大學辦學特色具有繼承性，作為一 種風格與傳統，大學辦學特色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長期的歷史積淀過程，是大學在歷 史發展過程中所形成的優良文化與傳統的一種繼承。從近現代大學的發展可以看出，許多著 名 大學的辦學特色是形成于其對優良辦學傳統的繼承基礎之上。在英國，由于受到洛克紳士教 育 的影響，形成了以注重貴族心智的培養和性格的養成為主要特征的博雅教育，由此形成了今 天具有古典大學特色的牛津和劍橋大學。德國洪堡創建了柏林大學，提出了教學與科研相統 一的辦學思想，從而形成了今天德國大學中重視科研、把科研與教學密切結合的辦學特色。 在美國，受杜威等人實用主義哲學思想的影響，威斯康星大學確立了為社會服務的辦學指導 思想 ，在辦學實踐中逐步把教學、科研與為社會服務緊密聯系在一起，逐漸形成了著名的“威斯 康星理念”，成為威斯康星大學鮮明的辦學特色。另一方面，大學辦學特色具有創新性。傳 統是一種文化現象，是流動的、變化的、發展的，傳統需要繼承、創新和發展^[１]。一所大 學即使在發展的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如果不能不斷發展創新，就會失去原有 的特色而喪失發展的潛力。從當今世界許多著名大學鮮明的辦學特色形成歷程來看，他們并 非堅守傳統一成不變，而是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不斷吸收和借鑒別人的先進思想和經驗， 并結合自己的實際，不斷適應時代發展變化的結果。美國富有自身特色的研究生教育培養模 式就是在最初吸收德國講座制、學徒式的研究生培養模式的基礎上，根據本國的實際需要不 斷創新而形成的。

因此，辦學特色的形成，一方面要繼承傳統，另一方面要有開放、包容的心態，適應著時 代的發展和變化，不斷吸收、借鑒別的先進文化，創新原有的特色，與時俱進，跟上時代發 展變化。

三、生態學視角：多樣性與單一性的關系

自美國學者阿什比在對英國、印度和非洲大學的比較研究中提出“高等教育生態學”概念以 來，生態學原理和方法研究以一種全新的研究范式進入高等教育領域。而生態學中關于生態 位的理論是大學辦學特色的一個重要的理論基礎。生態位理論是生物學中研究生物體之間的 競爭性、生物對環境的適應性、生態系統的多樣性和穩定性等問題的重要范疇^{[２ ]}。1910年Johnson最早使用了生態位一詞，認為同一地區的不同物種可以占據環 境中的不同生態位。其 所謂生態位的意涵可以簡要概括為群落在環境中其物種適應環境生存能力大小的環境效應的 表示 。后來，學者們給予這一概念很多定義，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當推Crinnell、Elton和 Hutchninson三人所謂的空間生態位、功能生態位和多維超體積生態位定義^[３]， 分別從不 同角度對 生態位進行了闡釋。生態位總是和CAUSE原理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即處于同一生態位的兩個 物種不能共存。生物世界里沒有兩種物種的生態位是完全相同的，有些物種親緣關系接近或 生活方式相似而使生態位部分重疊時，就會出現殘酷的競爭。生態位理論揭示：生態系統中 的每一物種都有一個生態位，只有當生物單位擁有一個最適合自身生存的空間位置——生態 位，才能在長期激烈的競爭中生存和發展。

與生物物種類似，高等教育系統也相當于一個生態組織，高校處于一個層次、類型縱橫交錯 且錯落有致的生態系統^[４]。在這個生態系統中的大學就象大自然的生物一樣是多 種多樣的 ，有類型和層次之分。每所大學都有適合自己生存與發展的特定的生態位。大學只有找準自 己最適合的生態位，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獲得生存和發展的空間。一個良好而充滿活力的生 態系統是由多樣化的生態位構成的，生態位的多樣化是生物群落結構相對穩定的基礎。因此 ，生態系統只有打破生態位的單一性，實現生態位的多樣性，才能促進各物種之間相互補充 、相互促進、共同發展。然而，當前許多高校忽視了這一客觀規律，選取了一條趨同劃一、 生態位重疊的發展路徑，生態位重疊主要表現在同類型、同水平和同層次的高校之間差異不 大，千校一面，沒有自己鮮明的特色和個性。例如，許多高職院校拼命爭取升格辦本科，單 科 性院校想辦綜合大學，而綜合大學則普遍把辦成國內一流、世界一流作為自己的辦學目標， 追求大而全、小而全，專業設置相近，人才培養和科研模式相似，質量標準單一，而造成了 整個大學系統發展的趨同化，培養出來的學生無個性和缺乏創造力。與此同時，我國高校的 生態位錯位現象也十分嚴重，表現在高層次高校生態位下移和低層次高校生態位的上攀^[５]。這些趨勢使得我國高等教育生態系統的多樣化環境被打破而逐漸走向單一化， 嚴重影響了 我國高等教育系統的健康、可持續發展。

因此，各個大學要用生態位理論來審視自己的辦學戰略，發展自己的辦學特色，在大量調查 研究的基礎上，根據自己的歷史遺傳和所處的后天環境去確定自己獨特的生態位，實現與 同類物種間生態位的相對分離，盡量避免同類型大學生態位的重疊與生態位的錯位現象，形 成彼此錯落有致、差異性、多樣化的辦學局面，促進大學系統的健康發展。

四、 教育學視角：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關系

辦學特色的價值問題是指導當前辦學特色創建的一個重要的理論問題，直接影響著辦學 特色的創建方向。辦學特色具有兩種不同的價值，即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工具理性指學校 管理者按照教育行政部門框定的教育內容和價值觀念，被動地把辦學特色當作學校生存的前 提，作為學校在競爭中謀求生存的手段和工具。價值理性指學校管理者把形成辦學特色 作為學校管理的內在需要和戰略目標，辦學特色本身具有好的價值，而且能夠形成和創造新 價值。目前我國關注大學辦學特色形成的大學領導及學者，大多將辦學特色作為在競爭中求 生存空間的手段和工具。國外一些大學關于辦學特色形成問題的研究，也有很多是作為生存 戰略提出的。如韓國近年關于這一問題的提出，就多集中在該國的二、三流大學。中外學者 們也往往認為，“特色是學校繼續生存的前提，沒有特色的學校常常處于‘破產'的危險之 中 。"所有這些，顯然是把大學辦學特色的形成作為工具理性和生存戰略對待的。在競爭中首 先是要求生存，這是正常的和無可厚非的；但大學的生存只是前提，不是目的。《中國大學 辦學特色形成研究》報告認為，大學要形成自己的辦學特色，是不可以靠短期行為一蹴而就 的，它不是學校面臨生存危機時可以呼之即來的“救命稻草"。大學形成辦學特色雖可作為 學校求生存和規避生存危機的手段，但首先應將它作為價值理性和發展戰略來對待。

教育必須遵循兩條基本規律，即促進人的發展這一內部規律與促進社會的發展這一外部規律 。因此，一方面，教育的最終目的是要實現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培養具有鮮明個性的人才 。每個 學生都是有差異的生命個體，具有不同的個性、不同的興趣愛好，不同的需要。教育就是要 適應人的個性差異，創造良好的條件充分滿足學生的需要，塑造他們鮮明的個性品質，充分 開發他們的潛力，實現學生的全面發展。為此，必須尊重學生的個別差異和不同需要，實現 教育的多樣化，而多樣化為特色的生長提供了良好的土壤，只有多樣化的、各具特色的教育 ，才能培養具有鮮明個性的人才。另一方面，辦學特色也是教育適應外部環境發展的需要。 教育必須適應和促進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的發展。由于社會存在著分工，科學技術的發展 以及經濟的全球化，都需要不同類型的人才，決定了人才需求的多樣化。因此，學校類型應 多樣化，學科專業應多樣化，人才培養規格也應多樣化，多樣化為高校的辦學特色奠定了基 礎。同時，只有學校辦出特色才能促進高校的多樣化，充分滿足社會發展的需要。

因此，大學應具有辦學特色，不僅是生存和發展的需要，更是大學教育的本質和發展規律所 決 定的。不應只把它作為對抗和贏得競爭的重要工具，而應該始終把它作為大學教育的本質追 求，作為培養全面發展、具有鮮明個性的人才的重要依托而貫穿于大學教育的始終，使之成 為大學辦學價值的終極┳非蟆＊

總之，大學辦學特色是形成于大學普遍規律基礎上的各個大學的特殊性，創建大學辦學特色 要以充 分發揮大學的職能為基礎；創建大學辦學特色，必須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發展創新；創建大 學辦學特色，要以生態位理論為指導，找準各自的生態位準確定位；大學辦學特色應該成為 大學永恒的價值追求，而不是一時競爭的權宜之計。

［參考文獻］

［１］劉春惠.大學辦學特色內涵與影響因素［J］.北京郵電大學學報，2005， （4）：5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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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Laibold，M．A．The niche concept revisited：mechanisticmodels and comm unity context［Ｊ］．Ecology，1995,76(5)：1371一l382．

［４］王驥.高等教育中的“生態位現象”解析［J］.教育評論，2003，（4）：18-19.

［５］陳媛，肖云龍.我國高校角色錯位現象的生態位思考［J］.交通高教研究，2003， （2）： 9-12.

(責任編輯 李震聲)

A Multi-dimensional Study of the University Features

PAN Wu-lin

(Research Office of Military Education, College of the Air Force Radar, Wuhan, H ubei 430019, China)Abstract: The university features are the inherent requirement of universityad apting themselves to the society and developing themselves. From the perspectiveof philosophy, university features are the unity of universality and particular 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e, university features are the unity of inher itance and innov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logy, university must break th e unity and implement divers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ducation, university f eatures should have tool rational and value rational.

Key words:university feature; personality; innovation; ecology;value ratio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