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河南地區的會館與商業

徐春燕

摘 要：會館是以鄉土為紐帶、流寓客地的同籍人士自發建立的一種社會組織，河南地區的商業會館出現相對較晚，與商品經濟的發展相同步。河南境內水路密布，但是沒有一條貫通全省的水運路線，這是河南會館數目較多、分布較廣的一個重要原因。透過會館可以看到清代河南地區商人客屬性較強，勢力強大；當地商人實力相對較弱；河南不僅自身形成了一個以開封為中心的商業網絡，同時它也是國內貿易乃至中國和世界貿易往來干線上重要的一環。

關鍵詞：清代會館；河南；水運

中圖分類號：K2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0751(2008)01—0197—04

會館是以鄉土為紐帶、流寓客地的同籍人士自發建立的一種社會組織。本文所涉及的會館是由商幫或同業商人集資建立的用于規劃行情、集議發表及同業交易的場所。清代全國各地的商人和手工業者集聚河南，在此建立的會館不下百家，本文就這些會館的建立和分布進行考察，并對清代河南商業情況作一蠡測。

一、會館建設與商業發展

商業會館的出現與商品經濟的發展是同步的。因為只有在商品經濟達到一定水平，從事商貿活動的商人達到一定數量，商人手中所積累的財富達到一定數額時，會館建立所需要的商人和金錢兩個必要條件才能夠實現，可以說商業會館建立的時間、數量以及建筑規模是反映一個地區商業水平的重要標準。

清代河南會館的發展經歷了初建、鼎盛和衰落三個時期。清朝肇建至康雍朝是河南會館的初建時期，也是河南商業恢復和初步發展的階段。如開封城在經過明末的一場洪水之后，順治十年（1653）才稍加修葺，“至康熙年間，汴城始得逐漸復興。當時商業，以農產品、布匹及日用貨品充市為主，大多操在山西客商之手。山西旅汴的客商，遂集資于今老會館街（龍亭東側）建起一處山西旅汴同鄉會館，簡稱‘山西會館”①。這座會館是后來山陜甘會館的前身，也是河南境內第一家商業會館。此時期朱仙鎮的發展也極為迅速，《祥符縣志》載朱仙鎮關帝廟為“康熙十四年建”②，應與開封山西會館的建立相差不遠。同時期發展起來的市鎮還有周家口、北舞渡、洛陽等，周家口的關帝廟與山陜會館，分別建于康熙二十年（1681）和三十二年；北舞渡山陜會館建于康熙六十年；洛陽山陜會館建于康熙雍正年間。

乾隆元年（1736）至道光二十二年（1842），商業會館的建立進入鼎盛時期，與之相對應的河南商業發展也出現了一片繁榮景象。各地新建、重建、擴建的會館比比皆是，數目之多，花費之巨，建筑之備，裝修之奢，可與江南發達地區相比肩。此時的開封商業興盛，商賈輻輳，陜西旅汴商人與山西客商聯合興建了山陜會館，規模之宏大，使得其在建立之初就已名揚海內。《山陜會館晉蒲雙厘頭記》描述其“接檐香亭五間，旁構兩廡。前起歌樓，外設大門。廟貌赫奕，規模閎敞”。于開封設立會館的還有浙江、福建、廣東等地外商以及覃懷、汜水等本省商人。這個時期的賒旗也日漸繁華，雍正時期“四方客商雜貨興販之墟，原初，碼頭賣貨行戶原有數家，年來人煙稠多，開張賣載者二十余家”③，乾隆年間，已經發展成“地瀕赭水，北走汴洛，南船北馬，總集百貨”的“中原咽喉”。④乾隆至道光年間，在此經營的秦晉富商大賈耗巨資山西、陜西、安徽、江西、湖廣、福建等省商人紛紛來鎮貿易，在周家口修建了十余座商人會館，大多規模宏大”⑤。河南新建、重建、擴建的會館還有輝縣的山西會館、洛陽的澤潞會館和山陜會館、朱仙鎮的山西會館、北舞渡的山陜會館、唐河源潭的陜西會館、淅川的山陜會館等，至此河南會館的布局基本完成。

道光二十三年以后，河南商業會館的建設進入末期，這也是此時商業萎縮的重要反映。先是道光二十三年商業重鎮朱仙鎮遭黃河水患被淹，“迨水退之后，淤沙深七八尺，甚者或至逾丈，商品全被浸沒”⑥，山陜會館在劫難逃，受到接連打擊的山陜商賈們已經無力對其修復，光緒十三年（1887），黃河又一次決口，賈魯河河道淤淺，航行困難，朱仙鎮的商業陷入困境。咸豐七年（1857），賒旗山陜會館遭捻軍火燒，除了最南端的懸鑒樓幸免外，其他建筑均被付之一炬。同治山陜商賈雖然重修了會館，不過實力已經今非昔比。同治六年（1867）又出現了賒旗、方城商賈為了搶占貨源堵塞潘河源頭黑龍潭的事件，導致潘河連同唐河流細船減，商業運輸嚴重受損。再有光緒二十年后，山陜同鄉會內亂紛起，會事不振，積弊難返，使得商業的發展更是雪上加霜、步履維艱。光緒末年京漢鐵路通車，商人紛紛遷往他地，使往昔客貨川流不息的水陸交會之地北舞渡和周家口日漸蕭條。清代河南的商業已經渡過了她的鼎盛期。

二、水路交通與會館分布

水運在清代商品運輸中占有重要地位，河南境內水路密布，但是沒有一條貫通全省的水運路線，這是河南會館數目較多、分布較廣的一個重要原因。河南境內的水路分屬黃河、漢水和淮河三大水系。從清代區劃看：河南府、懷慶府、衛輝府、彰德府，開封府的一部分屬黃河水系；南陽府的新野、鄧州、沁陽、鎮平、南召、裕州、內鄉、淅川、方城、社旗、唐縣大致屬漢水水系；光州府、汝寧府、陳州府、歸德府、許州、汝州，南陽府和開封府一部分屬淮河水系。

開封是河南最早發展起來的城市，順治時期這里已經商賈云集，“截至1948年開封解放前夕，省內外旅汴同鄉會與同鄉會館即達63家，涉及全國21個省和67個縣（地區），星羅棋布于市內50多條街巷及城垣四郊”⑦。朱仙鎮是清代國內四大名鎮之一，建有山西會館和山陜兩座商業會館，它的崛起受益于賈魯河的通航。明嘉靖六年(1527)賈魯河疏通，成為溝通河南與江淮的通航水道。這條水道由淮安經洪澤湖入淮河，經鳳陽府、壽州至正陽關后入潁河，溯潁河西北行，經潁上、阜陽、太和等縣入河南，再130里至周家店(即今周口)，從周家店轉賈魯河北上200里至朱仙鎮，在朱仙鎮起車，陸路40里至開封。⑧

洛陽建有山陜和潞澤會館，永寧地處洛陽以東，洛水之畔，是陜西雒南和河南陜州盧氏、永寧、宜陽、洛陽、開封一線的重要商埠碼頭。永寧長水鎮建有關帝廟，為山西商人所建。澠池位于山西和河南交界地，鄰澗水，澗水經新安東入洛陽，與洛水合而為一，此地建有山陜廟。洛陽以南之嵩縣，南部為白河（又稱淯水）發源地，北部為洛河發源地，南“由淯水浮南陽”，北“由冊穆關販運宜（陽）、永（寧）”。⑨地接南北，中部又是洛河支流伊水的發源地，商品可由伊水運至洛陽和鞏縣。

衛輝府和彰德府地處開封至津、京的地理要沖。從開封渡黃河，進入衛河，經衛輝、內黃（清屬彰德府）可達臨清、天津、通州、北京。這條運輸漕糧的水道亦可為商人販運糧食到京師提供方便。據天津《靜海縣志》載：“販粟者南至衛輝、磁州，北至京師，視年之豐歉以為糴糶。”⑩處于這條線路的輝縣建有山西會館。內黃縣是衛河航運的中心，“豫省漕糧由衛（輝）運通（州），邑（按指內黃縣）為總匯之區”。衛河經內黃達臨清，在臨清匯入運河。距離內黃不到100公里的林縣處于山西和河南的交界處，是山西商人進入河南或北上津、京的商業要地，林縣有山西會館四處，此外還有廣東、福建商人所建圣母宮。黃河穿懷慶府而過，這里因為毗鄰洛陽和開封，所以雖然水路通暢但會館不多，僅在河內縣的清化鎮建有山西、山東、河北、河南四省商人共同捐資的四省會館。清化的古丹河，向北可達山西高平，河水在清化東轉，至輝縣合河鎮與清水匯合，然后向東流入黃河支系衛河，以古丹道為中軸線的豫晉古商道，是晉商南下中原、懷商北上塞外的重要通道。

南陽與陜西、湖北接壤。漢口“沿支流白河、丹江二水以入宛、洛”，湖北漢口、沔陽、宜城、襄陽至河南賒旗是當時重要的水路運輸線。襄陽以北的賒旗為四達之地，光緒《南陽縣志》卷三《建制》載：“賒旗店亦豫南重鎮也……北走汴、洛，南船北馬，總匯百貨，尤多秦晉鹽、茶大賈。”北舞渡地處賒旗店和周家口之間，是承載兩大商鎮貨運的重要過載碼頭，該線路水路并進，民間有“拉不完的賒旗店，填不滿的北舞渡”之諺。清代這里建有會館近40座，其中賒旗山陜會館建筑巍峨，氣勢宏偉，被后人譽為“天下第一會館”。

汝州境內的郟縣位于汝水河畔，向東南流入許州襄城，然后與本府魯山東流而來的滍水在襄城以南的南陽洛岡鎮匯合，入北舞渡，郟縣有山陜會館。此外魯山的城關、朗廟和張良三地建有山陜廟、汝州以東的許州襄城建有山西會館。

從湖北漢口經黃安進入河南光州，通過光山、息縣，北入周家口，然后轉達開封，是一條重要的水上交通路線，位于這條線路上的光山縣新集寨是南通湖北黃州、麻城的交通要道，“商業最盛，為光山第一富區”，這里建有湖北會館，又稱糧食會館。乾隆、嘉慶年間。商城縣商業也很發達，建有江南、湖北、山陜、江西等四處會館。此外位于城西南的馀集，以經銷土布、洋粉、魚秧三大樁生意著稱，在這里經營的湖北黃岡、麻城商人聯合建造了湖北會館。

汝寧府境內淮水支流密布，其中流經上蔡的流堰河向南經汝河，進入光州，最終入淮河。發源于正陽的清水港也經息縣，入淮河。上蔡有山陜會館，正陽縣魯店有山西商人所建關帝廟。

周家口（今周口）是經江淮入開封的水路交通線上的重要商船碼頭，明末時這里居民尚“不過百家”，到乾隆時這里已經是人口20萬，“周圍十余里，三面夾河，舟車輻輳，煙火萬家，檣桅樹密，水陸交會之鄉，財貨堆積之藪，南接楚越，北通燕趙”的商業重地。清代周家口建有山陜、安徽、江西、覃懷、湖廣、福建等同鄉會館以及陸陳、油業等行業會館。

此外，歸德府地處豫、魯、蘇、皖交界處，境內多西北至東南流向的水系，北沙河和巴溝河分別經過商丘縣和永城，向南進安徽，入睢水（淮河支系）。商丘縣劉口集有山西、陜西商人合建的陸陳會館，主要經營糧食貿易。在永城還有經營桐油、油漆業的江西和江蘇商人建立的兩江會館以及山西會館。陜州的靈寶地處山西和河南的交界處，是山陜商人穿過黃河，進入河南，東行至洛陽和開封的交通要道，建有山陜會館。

三、會館反映的商業特征

會館是商業發展的歷史見證，透過商業會館我們可以看到清代河南商業的特征如下：

第一，商人的客屬性較強，外省商人，尤其是山、陜客商，資本雄厚、勢力強大，對于河南地區的商業貿易發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客商資本雄厚，勢力強大表現在會館建筑上：一是會館數目龐大。外省商人所建會館數量遠超河南本地商人。據資料顯示，清代河南商業會館不下百處，其中八成以上為外省商人所建，這當中，山、陜商人所建又占據了絕大部分。二是分布星羅棋布。從彰德府林縣到商城馀集，從陜州靈寶再到歸德永城，由北到南，由東到西，處處可覓會館蹤影。以山西會館為例，開封、朱仙鎮、禹州、洛陽、永寧縣長水鎮、澠池縣千秋鎮、靈寶縣、魯山縣、郟縣、襄城縣、河內縣清化鎮、輝縣、林縣、舞陽縣北舞渡鎮、葉縣、南陽、賒旗店、石橋鎮、瓦店鎮、禹王店、唐河源潭鄉、淅川荊子關鎮、鄧州、內鄉、桐柏、鎮平、新野、西峽縣西峽口鎮、方城縣拐河鎮、商丘縣劉口集、永城、周家口、上蔡縣、正陽縣魯店、光州、光山縣新集寨、商城縣、商城縣馀集等地建有山西（山陜）會館40余處，其中林縣城關鎮、合澗鎮、姚村、臨淇鎮建4處，鎮平縣城關鎮、賈宋鎮、石佛鎮、侯集、黑龍集建5處，地方商業會館在一縣竟達到四至五處，不但在縣城，而且深入鄉村，其分布之密、影響之大可想而知。三是建筑規模宏偉。開封山陜會館之壯觀煊赫一時自不必說，洛陽關帝廟也是“狀貌巍峨，極翬飛鳥芽之奇觀，窮丹楹刻桷之偉望”。周口山陜會館從修建到完工，歷時150余年，其間重修、擴建10余次，動輒花費上萬兩白銀。賒旗山陜會館的春秋樓更是“雕梁彩繪，金壁輝煌”，極盡奢華。外省商人進駐河南，數目眾多，經營活躍，“且不說在交通發達大城市，就是在交通閉塞的農村，異常活躍的卻是以山西商人為代表的客商，而非土著商人，河南市場幾乎為其所壟斷”。所產生的后果是一方面加速了河南商品流通；另一方面則是造成河南商業對于外省商賈的依賴。如延津縣曾出現“連年棉花不實”，“西客絕跡”；而“棉花大有收成，卻無銷賣之處”。輝縣百泉碑廓的《邑候加州銜張大老爺頒定會廠章程諭令請復藥會商民兩便碑》也記載了清代該地區因為居民一時“相待不周，遂致各藥商于嘉慶七年全行移徙他處”，使得本地藥材無人問津，“會廠既復寥寥，居民亦形落落”。同時大量外商的進入，也使河南本地商業有一定程度的萎縮。如唐河之民“素無積蓄”，一遇水旱，“秦晉之氓聚居貿易，乘鄉民緩急稱貸而壟斷取盈，故貧者日益貧”；葉縣“魏晉商販操贏猥集，力穡所獲半歸霾肆”；舞陽縣更有“喧客奪主，銀錢全被他人賺取，地圖全被他人買去”的記載。

第二，本省商人實力相對較弱，沒有形成和客商抗衡的勢力。清代河南本省商人所建會館數量不多，僅禹州懷幫會館，開封汜水會館、覃懷會館、林州四省會館等，且規模相對較小。清代小說《歧路燈》曾寫道：“緣天下都會地方，都有各省會館，而河南獨無；惟漢口有河南會館，以其發賣懷慶地黃之故。”《中國會館志》也提到在工商會館集聚的南京、濟南、福州、杭州、廣州、南寧等首善之地，僅有南京和濟南有河南仕商所建中州會館。這都說明河南商人的活動范圍和經營實力不足與山、陜、皖等商人相比。盡管清代河南也出現了以懷慶府商人和彰德府商人為代表的商幫，但就其總體實力而言，還是相對較弱。即使在“最多商賈”的武安，外商力量仍不能小覷，“關外經商者之日形得手，知歲來歲往之非計，始各于相當地點，組設號址，照常營業，其具有悠久歷史而以老資格見稱者，若徐水之粱雙興，涿州之廣魁，房山之恒隆太，樂亭之恒盛和，以及琉璃河之天和永等……每年祈州會之，武安粱雙興乃會首一席，頗為同業者推重”。開封也是如此，《歧路燈》曾提到在這里經營的多山、陜、江、浙客商，雖然也有當地人開的鋪面，但都做的是“本地的小生意”，沒有同外省商人抗衡的實力。形成這種局面的原因主要有四點：其一根深蒂固的社會價值觀。自春秋戰國以來，歷代封建統治者均推行“重農抑商”政策，河南在北宋及北宋以前一直是全國的政治中心，“重農輕商”意識的影響根深蒂固。《澠池縣志》說“俗重農輕商”，盧氏縣也有“縣民輕商賈專稼穡”的記載。其二是安貧重遷的本土意識。《舞陽縣志》說“舞民但知坐賈，不知行商，離家一日便以出家為難，竟不知行商為何”。夏邑民眾也是“安土重遷，多老死不出境外者，至梯山航海奔競商途者，得未曾有也”。安土重遷的主觀因素，使得豫民在從商問題上固步自封。其三是不善貨殖。這與河南農村傳統的以耕織為本業的小農意識相連。明代河南人李賢說“吾鄉之民樸鈍少慮，善農不善賈，而四方之賈人歸焉”，這種狀況到清也沒有改觀，魯山“民多笨拙少黠慧，株守田疇，不諳貨殖，即留心化居，終鮮子母之利”，澠池“民性憨直，拙于營業”。其四是經濟基礎的薄弱。《內黃縣志》有“民貧資少，向無富商大賈貿易它方”的記載，缺少資金的支持也使得許多人不會棄本業而從商。

第三，河南不僅自身形成了一個以開封為中心的商業網絡，它同時也是國內貿易乃至中國和國際貿易往來運輸線上的重要一環。開封是河南最重要、最繁華的城市，也是全省商業網絡的中心。城內四方會館匯集，是各地客商南來北往的落腳點和貨物寄存地。省內各府、州均有到達開封的順暢商路：如陜州盧氏、永寧、宜陽、洛陽、鞏縣、開封一線是省內商品東西運輸的重要流通孔道；開封、衛輝、內黃一線是連接了開封府、衛輝府和彰德府；懷慶府、汝州、許州、陳州、歸德均與開封府毗鄰，水路和陸路交通便利；南陽進入開封可以通過汝州和洛陽，其間有水路可通行；周家口是潁河、沙河與賈魯河交匯之所，可以通過賈魯河運抵朱仙鎮，轉入開封；光州府的光山和息縣的物資很多也是北上過汝寧府和周家口，然后水運抵開封。不僅如此，開封還是溝通南北物資的重要窗口。《歧路燈》中曾提到開封市場上的外來物資有光州鵡、固始鴨、湯陰綢、臨潁錦、當涂莼、廬陵筍、廣寧蕨、義州蘑菇、睢州藻豆、魯山耳、安溪荔、宣城栗、永嘉柑、侯官橄欖、河陰石榴、鄭州梨、上元鰣、松江鱸、金華熏腿、廣昌葛、昆山苧、蒲田絨絹、蔚州熊豹之皮、吳江粳米、武彝茶、普洱茶、延平茶，此外還有北京金銀珠翠、蘇杭與南京的衣服等，從這豐富的商品名錄中，我們不但可以看到開封城市的開放，還可以看到河南與其他省地商業往來的密切。河南還是清代縱貫中國腹里的南北向交通干線上的重要一環。該線路南起廣東、廣西，經湖南、湖北入河南，再通過直隸抵京師，梧州、廣州、衡州、漢口、開封、保定等繁華都市都在這條線路上。“從漢口北上，經湖北北部分三部分進入河南，又在開封、洛陽之間集結為一，北進直隸、京師。”西路從漢口經漢水、丹江、白河到達賒旗店，然后轉運開封和洛陽，以水路為主；中路是從漢口經云夢到河南西平縣，再到開封，此路線為平坦大道。東路是從漢口經過黃安到河南光山、周家口，再抵開封，為水路交通。此外河南還是內蒙、山陜、河南、蘇北商路的重要交通樞紐。因此于河南建立會館的客商，除了毗鄰的山西、陜西、河北、安徽、山東、直隸外，還有來自云南、貴州、四川、廣東、廣西、浙江、福建、河北、寧夏、甘肅等地的商賈。

林立的會館見證了清代河南商業地位的重要，但是優越的地理環境和外省商人云集，在促進了本地商品交流和經濟發展的同時，也使得河南成為其他省市商品的銷售市場、廉價原料的供應地。《畿輔通志》有“棉花產自豫省，而商賈販于江南，豫省民家有機杼者百不得一”的記載，《林縣志》也說：“（婦女）能養蠶成繭而不能織帛，能織綿成線而不能織布，繭線既成，售于行估得值而已。”因此，我們在考慮其積極影響的同時，其阻礙社會經濟發展的潛在消極作用也是不能忽視的，其中有些問題至今還存在，為我們今后研究商業發展提供了借鑒性思考。

注釋

①王瑞安：《山陜甘會館》，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4—5頁。②沈傳義等纂《祥符縣志》，卷十二《祠祀志》，光緒二十四年刻本。③《同行商賈公議戥秤定規碑記》，雍正二年立。④張嘉謀纂《南陽縣志》，卷三《建置》，光緒二十五年刻本。⑤許檀：《清代河南的商業重鎮周口》，《中國史研究》2003年第1期。⑥開封教育試驗區教材部：《岳飛與朱仙鎮》（內部交流本），1934年，第132頁。⑦《山陜甘會館》，第2頁。⑧黃汴：《天下水陸路程》，卷五《天下水陸路程》，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⑨唐基淵纂《嵩縣志》，卷十二《市鎮》，乾隆三十二年刻本。⑩鄭士蕙纂《靜海縣志》，卷一《風俗》，同治十二年刻本。董慶思纂《內黃縣志》，卷十《賦役》，光緒十六年刻本。侯祖畬纂《夏口縣志》，《實業志》，1920年刊本。郭熙纂《商水縣志》，卷二《輿地志》，順治年間刻本。徐家麟纂《商水縣志》，卷五《地理志·集鎮》，1918年刊本。《關帝廟新建碑文》，乾隆十一年立。 河南省古代建筑保護研究所、社旗縣文化局：《社旗山陜會館》，文物出版社，1999年，第24頁。陳連營：《客商與清代河南農村經濟》，《中州學刊》1992年第2期。余心孺等：《延津縣志》，卷九《條陳》，康熙四十一年刻本。《唐河縣志》，卷一《風俗》，乾隆年間刻本。倉景恬等纂《葉縣志》，卷一《輿地》，乾隆十一年刻本。《舞陽縣志》，卷六《風土》，道光年間刻本。李綠園：《歧路燈》，中州書畫社，1980年，第1010、662頁。中國會館志編纂委員會：《中國會館志》，方志出版社，2002年，第65—92頁。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第十五冊，《河南·彰德府部》，光緒二十六年刊本。《武安縣志》，《實業志》，民國年間刻本。《盧氏縣志》，乾隆年間刻本，卷二《風俗》。《舞陽縣志》，道光年間刻本，卷六《風土》。黎德芬：《夏邑縣志》，卷二，民國年間刻本。李賢：《古穰集》，卷九《吾鄉說》，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魯山縣志》，卷九《風俗》，嘉慶年間刻本。《澠池縣志》，卷七《實業》，民國年間刻本。《內黃縣志》，卷八《實業》民國年間刻本。劉秀生：《清代國內商業交通考略》，《清史論叢》，1993年。《畿輔通志》，卷二三一，1933年刊，上海商務印書館影印本。《林縣志》，《土宜記》，乾隆年間刻本。

責任編輯：王 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