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嫂悲劇命運探究

在封建社會，寡婦無論是物質享受還是精神需求都是缺失的。魯迅筆下的祥林嫂成為中國千千萬萬寡婦中的典型。這里，我要試圖探究小說《祝福》中祥林嫂悲劇命運的根源。

哀其不幸的環境因素

﹙一﹚封建禮教的壓迫

祥林嫂從一開始就成了童養媳制、包辦婚姻的犧牲品。而祥林的早逝讓她面對的是“嫁而守寡”的不幸，夫權要求她守節，她也忠心于自己的丈夫沒有改嫁的意愿， 并安心在魯鎮做工，但封建族權向她伸出了魔掌，婆婆像捆牲口一樣搶回她讓她改嫁。族權迫使她寡而再嫁，而夫權又視此為奇恥大辱，使她忍羞含冤，永遠生活在恥辱之中。

魯四老爺是封建勢力的化身，政權的代表。他第一次看到祥林嫂就皺眉嫌棄她是個寡婦， 當祥林嫂第二次來做工時，魯四老爺對她更加嫌棄，并懲罰她這個不守節的女人，不讓參加祭祀活動。這對祥林嫂在精神上的打擊是很沉重的：即使她勤勞能干都不能抹去她的污點，她再怎么努力都無法獲得政權的寬容。

二嫁再寡，祥林嫂被認為是不祥的，這時柳媽給她指了一條服從神權思想的出路。祥林嫂為了求得一線生存的希望，爭得做人的權利，她背負著沉重的精神負擔，埋頭苦干一年，以為捐門檻能減去罪孽，贏得封建神權的認可，從而擺脫人們在陽世、陰世給她定下的“罪名”。但無情的事實表明，她是無法贖罪的，這給了她精神上最后的一擊。

想從夫權，卻守寡不得；努力工作，族權不認可；忍辱贖罪，神權、政權不容。故封建“四權”的種種壓迫猶如千斤鐵鏈，緊緊地捆縛著祥林嫂、迫害著祥林嫂，從而使她受盡侮辱和損害。

﹙二﹚冷漠看客的兇眼

魯四老爺作為當時社會的上層人物，表現得冷酷、虛偽和保守。在他得知祥林嫂被婆婆劫走的消息后，他只說了兩個字“可惡”。他并沒有對祥林嫂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他滿心想的是自己的利益，祥林嫂被劫是對他家尊嚴的冒犯，正因為如此他感到惱怒。但作為一個封建思想的擁護者，他又認為婆婆劫走兒媳婦是順乎情理的事，于是接著說了“然而......”。這個上層社會的看客是可憎、無情的。

再如四嬸，衛老婆子，柳媽，祥林嫂的婆婆，她們都是深受封建禮教毒害的受害者。四嬸雇用祥林嫂，成為了剝削者；衛老婆子作為中人，從中牟利；祥林嫂的婆婆露出族權猙獰的面孔；柳媽在無意中扮演了神權的幫兇，她給祥林嫂瘦弱不堪的身上馱上了更重的包袱。這群女人，她們并未認識到自己的處境，而是作了無聊而無情的看客，沾染著一身的市儈氣，在祥林嫂的傷口上一次又一次地撒鹽。這群受著迫害的人，反成了迫害狂；這群被封建禮教吃著的人，也瞪著吃人的兇眼。

正是因為祥林嫂生活在魯鎮這個非人的環境中，她的悲劇既是一種由封建禮教造成的悲劇 ，更是一種痛苦的無處可說的悲劇。當強大的封建勢力從四面八方向祥林嫂重重地壓下來時，她生活貧困，處世艱難，精神上遭受著無法忍受的巨大痛苦，心靈上得不到片刻的安寧，她被剝奪了自由生活的權利，她被剝奪了獨立的人格，她的那點卑微的求生欲望被殘酷的現實壓得粉碎，她追求無用，掙扎失敗，最終必遭毀滅。

怒其不爭的自身因素

﹙一﹚狹小閉塞的生存空間。

祥林嫂生活在中國一個封建意識根深蒂固的病態社會。狹小閉塞的生存空間使她的人生閱歷、生活經驗、物質狀態及精神追求，深受時空的局限。這一切都不可能使她成為新女性的典范，她只會努力著暫時穩做奴隸，把做穩奴隸，做個好寡婦，視為人生最大的幸福。

她善良，樸實，任勞任怨，她堅韌不拔的勤勞和逆來順受的耐忍，既是她得以生存的資本，又是她必有的階級局限的充分體現。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也斷然不敢爭取脫離奴隸的權利而獲得新生。

﹙二﹚麻木愚鈍的心靈世界

就在閉塞、保守、貧困、落后的魯鎮，作為涉世不深的祥林嫂，作為離家出逃、無處安身的祥林嫂，把“四叔”家權作臨時的避風港不算，她竟在魯四老爺家安泰地過起了日子，把寄人籬下當作自己的歸宿，反而自我“滿足”，就連“口角邊”也“漸漸的有了笑影，臉上也白胖了。”這雖反襯出婆婆的虐待之深，但她的愚鈍也略見一斑。

果然，婆婆叫人把她劫了回去，逼她改嫁。這一回，祥林嫂的表現更加愚昧。她表面上是在反抗，反抗婆婆的蠻橫，反抗婆婆的專制，但她并不是反抗婆婆的剝奪她的人身自由，而是反抗婆婆的逼她改嫁，反抗婆婆逼她作一個不“貞節”的女人。其實，她的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也許就是改嫁到賀家的日子，可她居然“出格”地反抗，為了操守“貞節”，盲目地，以死來拒絕這一上天意外地恩賜給她的幾日幸福。

更愚昧的是，祥林嫂以封建迷信思想來反抗封建禮教強加給她的莫須有的罪責與痛苦——用“歷來積存的工錢”“在土地廟捐了門檻”。經歷了幾起幾落的生活磨難之后的祥林嫂，不僅沒有認識到自己不幸的根源，反而在封建禮教、宗教迷信的毒害中愈陷愈深。她不但不懂得與封建禮教進行針鋒相對的抗掙，而且在不知不覺中維護封建禮教。

正因為祥林嫂的麻木愚鈍，她在被吃的過程中也在自吃，直到生命的終結。

祥林嫂是死了。縱觀全文，我們似乎感覺到沒有一個人是殺人兇手，可文中所有的人卻又無一例外地擺脫不了致她于死地的關系。婆婆兇惡的捆綁，大伯無情的驅趕，魯四老爺默然的贊許，他們無不是直接使力于祥林嫂的外因。眾人的嘲弄，柳媽的“好意”，“我”的“說不清”，都是驅使她內心發生作用的要素。傷寒奪走了丈夫，惡狼叨走了兒子，這是自然強加給她的戕害；鬼魂威脅她的思想，地獄糾纏她的生活，這是精神留給她的刺激。在這眾多因素的逼迫之下，祥林嫂的懷疑被粉碎了，希望也就破滅了，她最終帶著極大的悲哀和恐怖，倒斃在年夜的風雪之中，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祥林嫂的悲劇充滿了悲哀的情調，它促使人們去進行歷史和現實的反思，認清封建制度，特別是封建禮教的吃人本質，這正是祥林嫂這種善良的凡人悲劇的根本所在。

（作者單位清澗縣折家坪鎮中學）

責任編輯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