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網絡帶動了中國民主的建設,是草根階層獲得自我表達權利最多的時代,沒有錯,這個時代是言論和思想最為自由的一個時代,但是如果說,單憑網絡上的數字和言論就斷定一些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及將要發生的事情的正確是非、黑白對錯的話,顯然是對民主的大大的誤解。
民主(democracy),源于古希臘詞根demos和kratia,分別是“人民”和“統治”的意思,民主從詞源學上可以理解為“人民的統治”。古典意義的民主理論強調“人民的意志”(來源)和“共同的善”(目的)。希臘城邦與羅馬共和國的政治中,公民資格僅限于有產有閑階級,而農民、商人、工人和奴隸因忙于生產,無暇于理論理性和實踐理性活動,從而不夠公民資格。
隨著疆土擴大、人口的擴展和政治權利的普及,公民量多而又質庸。在這種新社會結構下,沿用古典民主政治模式導致了古斯塔夫·勒龐在《烏合之眾》中所描述的狀況(暴民政治)。
麥迪遜在《聯邦黨人》第51篇中說:“在一個共和國里,保護社會成員不受統治者的壓迫固然重要,保護某一部分社會成員不受其他成員的不正當對待,同樣重要。在不同的社會成員之間一定存在不同的利益,如果大部分成員聯合起來,那么少數群體的權利就會得不到保障。所以,雖然獨立戰爭擊敗了來自英國的暴政,但獨立而民主的美國社會卻存在著多數人暴政的可能性?!保∕adison,1961)
社會學者張曉峰質疑: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有可能發生很多可怕的事情。比如大多數人會不會沒收少數人財產?會不會像法國大革命一樣不經司法程序就判處某些人死刑?會不會因為看不慣一些奇怪的服裝而立法禁止穿這樣的衣服上街?會不會因為看不慣某個少數民族的飲食方式而命令他們改變?會不會因為要建鐵路而責令規劃線路上的住戶搬家?會不會把國家財政收入的絕大部分劃歸己方所有?會不會規定己方這大多數人只交一點點稅而讓另外少數人交很高的稅?會不會只讓己方這大多數人發言討論而禁止那少數人發表意見?張曉峰認為:單就民主程序來說,并沒有保證以上現象不會發生。他進一步舉例說明“多數人暴政”的案例:民主制下的納粹罪行,希特勒在1932年德國總統選舉中以1900萬選票當選,第二年就解散了其他政黨,猶太人更是被大批地監禁和屠殺,然后發動大戰。
在古希臘時代的小國寡民時期出現的民主成為西方文明和制度的發源,隨著時代進步和人類文明的發展,民主思想的廣泛流行和被接受采用,民主的內核和意義也隨著產生了進步和變化。
我們目前網絡上關于“人肉搜索”是中國“民主”的象征的所謂“民主”基本是拋棄了道德和法制的怪胎;是極端的個人私欲的表現和個人好惡的膨脹發泄,和真正的民主沒有任何關系。
試問:一個民主法制的國度可以隨便侮辱旁人并且株連他的家人嗎?何況他沒有犯法,是道德領域的不被接受,如果犯法有公安機關執法,網民和被搜索的人同屬普通國民,除非公務,否則是不具備執法權利的。如果認同人肉搜索的“合法性”就是對人權、民主、法律最無恥和最卑鄙的侮辱。
因為:
1.這說明我們所在的社會環境是多么令人恐怖的地方,一個人在沒有觸犯法律,只是因為特立獨行或者得罪了一些勢力,就被公布一切個人隱私,被謾罵攻擊,生活系統完全被破壞,這是人類文明史的倒退,這樣的社會連普通公民基本的生活權利和生活空間都不能保護,是野蠻而愚昧的。
2.今天是你,明天就是他,當一些人被攻擊、被搜索,另外一些人實行攻擊的種種舉措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無意,在一些勢力的倡導下,這種暴力得以風行整個國家,任何人都居于其下,那么,人人都可能遭受這樣的“待遇”,雖然說似乎是推動人們向善不要做壞事,但是任何一種力量在沒有法制的限定下的時候,都是可能被惡勢力利用的,這是恐怖的事情,尤其是當惡的勢力穿上正義和道德的外衣的時候!
3.說到一種力量被人為控制,這其實并不鮮見。在中國這個資源和權利相對集中的社會環境中,人們都試圖通過某中方式獲取更好的生存空間,達到社會階層的向上流動,網絡的廣博性和自由為這種流動提供了機會和工具,這是一種文明的進步,當時,當這種進步被利用公然向國家法律和制度挑戰——隨意侮辱同是公民同樣享有公民權利的未曾觸犯法律的人的時候,這就不再是正義和正當的了。
4.因此,試圖通過以“人數”——在網絡中自由投票,看似“公平”和“民主”,實際上是否能夠代表大眾值得思考,因為這個“大眾人數”,“絕大多數”完全有可能是技術的產物。以這種形式的“投票”來確定對錯衡量道德,對比法制的媒體顯然自身對民主和法律的認識就是無知的。
所以,在常規意義上說,這樣的爭論本身就意味著媒體對國家法律的輕視甚至藐視!一個連法律都不要的社會,一個連人民生存權利、名譽權利都不能保證的社會,一個群體隨時準備顛覆另一個群體的社會怎么可能是平穩的和諧的社會呢?
5.所謂的“普羅大眾”在網絡上的數字龐大顯示就一定代表了人民嗎?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政府首先應該辯論和反思,而不是民間這莫名其妙的討論。如果人肉搜索可以降低犯罪,那么應該由執法機關使用這個工具而不是人人可用!這是一個工具被利用之后所帶來的能量對整個社會影響的本質的問題,而不是誰來用誰可以用的問題。執法本應該歸屬在專業機構,又有什么可爭論的呢?
爭論的目的難道是網民們各個都要“執法權”嗎?
難道每個人都可以獨立成為“司法機關”?
難道每個參與“人肉搜索”的人都可以隨便對一個沒有觸犯法律的人進行處決?并且還冠上“代表人民,代表政府,代表正義”的冠冕以顯示自己的正直?以彰顯自己道德審判者的地位?
那么,我們的國家機器,我們的政府,我們的司法機關,我們的公檢法是不是都應該下崗?完全讓網民來治理這個國家?
是誰賦予他們這樣的權利?
如果是屬于任何人的權利,那么,任何人都可以審判別人,處決別人嗎?假如,今天你的鄰居污染了樓道影響了你的生活,百般溝通不見他整改和道歉,你就可以發動“正義網民”對他進行“宣判”和“處決”了嗎?就可以公布他的點位、電話、地址等等個人信息在網絡公共視野中了嗎?或者發布言論辱罵他以及他的家人了嗎?
這個爭論根本就是“笑話”,正是因為對于國家民主的不理解,對于法制的輕視才導致的這個爭論和這種現象。
這是國家環境中法盲過多導致的,是普法教育的失敗,是公民權利教育的失敗,是公民對自我權利濫用對其他公民實施侵害甚至犯罪的行為。
中國傳說中說世界有黑白兩界,白是人間的活人世界,黑是陰間死人世界;但是因為一個魔王的出現,他為自己開拓了灰色世界,就是人間和亡世之外的世界,墮入這個世界的人或者鬼都成為魔王的奴隸,被他操縱為非作歹對抗黑白兩界。
那么,虛擬社會在無法制、無制衡的前提下是不是一種“類灰色”世界的存在呢?是不是在這個“類灰色”地帶無論做什么為非作歹的事情都可以不被追究呢?
我們不能否定網絡帶給我們的生活便利和社會進步以及一個高度自由的表達平臺,但是我們也不能否定這其中藏污納垢的事實。即便是虛擬社會也是一樣,是社會的延伸,是需要規則和法制規范的,同時也應該和現實社會一樣遵循公民合法權利,公民合法自由,并非是烏煙瘴氣的“失重力,失衡”盲點。
提出不要法制,提出虛擬無須治理的言論居心叵測,是對政府民主制度進步發展、執法部門執法能力和公民智力的質疑。當這種手段(人肉搜索)以強大的威力出現形成輿論影響,再以正義和道德作為外包裝,以對政府相關機關質疑為靶向向政府和社會要約權利和地位的時候,它的性質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因為,良性質疑是對法制建設和民主建設的推動,而以此為靶向顯示其強大力量的任何形式權利要約都是對現行《憲法》和政府相關部門的挑戰,甚至挑釁和抗衡。
如筆者上文所言:爭論的目的難道是網民們各個都要“執法權”嗎?難道每個人都可以獨立成為“司法機關”?
質疑是合理并合法的,是推動我們從不完善向完善進步的督促手段,但是挑釁和對抗則必須重視和制止!
因此,此類關于其合法性的爭論本身就是對我國現行法律的不知道、不理解、不了解造成的。因此關于其合法性的爭論從對現行法律和國家政策的無知而言是可笑的;如果依此為力量和工具向政府要約“網民執法權利”。毋庸置疑,是不合法的。因為在人類歷史上還沒有哪個國家的法律制度可以由任何人、無數人、隨意哪個人執行和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