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讀書

不知從何時起，養成枕上讀書的習慣。每晚睡前非要在枕上看會兒書不可，哪怕是凌晨上床，也要先看上十來分鐘書，方可安心入睡。因為有睡前讀書的習慣，因此我的床頭總是堆滿了書籍，小到雜志，大到磚塊厚的名著，什么都有，而且擺放得毫無規則，或者歪歪斜斜擁擠在床頭柜上，或者零零散散地落在枕邊。再加上看書時，我又喜歡在書上隨手加上自己的看法，或是隨手記下自己的評論感想之類的，因此，床頭還雜亂地擱著一些紙筆，用老婆的話來說，這床實在像個狗窩。

曾有朋友來家玩，走進我的臥室，看到一床頭的書，驚訝地問，你這到底是床呢，還是書柜。又很奇怪地說，你家有個漂亮的書房，為什么不到書房里看書，非要歪在床上呢，這多累啊。我笑著說，你是沒有體會到枕上讀書的樂趣。

讀書在不少人的印象中，應該是一件很精致、很莊重的事情。

比如“紅袖添香夜讀書”已上升到了一種浪漫一種情調，讓很多人聞之怦然心動。再比如讀書前沐浴焚香，這是一種雅致的習慣。我有一位好友就有這一雅好，讀一本好書之前，必定要先泡好一杯香茶，洗干凈雙手，然后端坐書房，在清茶裊裊的香氣中，悠游于書本，他認為是一件最快樂的事。因此，他最看不慣我在床上或趴或臥，或靠或倚的讀書樣子，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讀書就得有個讀書的樣子”。但是，他說他的，我做我的。

據說加拿大著名的醫學教育家奧斯特就喜歡枕上讀書，他堅持每晚睡前讀書15分鐘，長達半個多世紀，一共讀了約1098本書，不僅使他的醫學研究視野開闊，碩果累累，他還成了文學研究家。我自然不能和他相比，但我讀過的書中起碼有三分之二以上是在枕上完成的。特別是寒冬之夜，枕上讀書可以說是一種極至的享受。外邊北風呼嘯，雪花紛飛，天寒地凍，躺在暖軟的被窩里，就著臺燈的溫暖，看自己喜歡的書，有種身心俱醉的感覺。

我一直以為讀書是件很放松的事，不僅要讓自己的心靈得到放松，還要讓自己的身體得到放松。而枕上讀書，這兩者都可得到放松。身體舒舒服服地擺在床上，背上墊一個軟綿綿的枕頭，就那么半躺著，捧本自己喜歡的書讀，讀到情濃時，或歡笑，或悲啼，或憤怒，或感嘆，在床上這個極端個人的地方，你不必掩飾自己的情懷，可以一任情感隨著書中文字放肆奔流。讀累了，身子往下一滑，就美美地墜入了夢鄉。讀過書的睡眠，睡得很香甜。擺脫了世俗紛擾的糾纏，沉浸于書中描繪的世界，帶著對美好事物的憧憬，酣然入睡。枕邊書本清香的油墨，隱隱地飄入鼻端，夢里也有了書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