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讀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我的家鄉很流行一種叫“滾硬幣”的賭博活動。
在我們村子的中央有塊大坡地,人們都在那里滾硬幣玩,人們玩的玩,看的看,坡地上總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我開始只是去觀看,看多了也就開始參與,然后就漸漸上了癮,后來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我為了能夠有錢來“滾硬幣”,經常巧立名目伸手向家里要錢,作業費、早餐費、文具費,甚至學費都在“飛漲”。為了“滾硬幣”,我分秒必爭,舍不得浪費一分鐘,早上天剛亮,我就去和伙伴們“滾硬幣”,到了上課時間才跑去學校,中午也是一放下飯碗就奔赴目的地,下午更是玩到天黑才回家。
我不知道我的叔父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我,也許是他看到錢罐子里的硬幣逐日劇減,也許是他覺得我努力得有點反常。總之,有一次當我無意間往周圍看時,居然發現叔父正在“興趣盎然”的觀看別人“滾硬幣”,我不禁大吃一驚。
叔父年輕時也是這樣,家里讓他去上學,他就成天躲到別人家里打撲克,致使學業荒廢。長大成年后,叔父出外闖蕩,常常因為沒知識而遭人白眼,于是回來后一有時間就督促我們學習,不希望我們浪費時光。所以在我的心里,對叔父一直是又敬又怕。
這時,叔父雖然看起來像是若無其事的樣子,而且他一直都是背對著我,一直在專心致志地觀看別人玩,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我,他的存在好像跟我壓根兒就不存在任何聯系,但是我知道我做這種事情犯了他的大忌。于是我馬上收手,一路小跑回家。果不其然,我前腳剛踏進家門,叔父后腳就到。我心想這次免不了挨他一頓訓了,卻不料他連連贊許我說:“不錯啊!你還很惦記學習呢,天還沒黑就知道回家做作業啦!”我納悶,這可不是叔父的風格。接著,他拿出他自己當年的沉迷及表現跟我對比,然后又拿我的幾個堂哥的表現跟我比,我的心稍微放開。接著叔父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既然有那么多優點,為什么要做那些愚蠢人做的事情呢?”我羞赧不已。
自從這次以后,我行事變得謹慎多了,每一次,我都是瞅準叔父不在,才去玩一把。過一段時間后,叔父似乎對我非常信任了,不再提防我了,我也變得越發大膽,經常是叔父在家的時候我也去玩(叔父是個很勤勞的人,我算準他不會有時間去觀戰)。不過好景不長,不久后,我又發現叔父在身后,依然像上次那樣,看別人玩,沒有注意到我。我趕緊回家,叔父也緊隨而來,然后又是夸贊我。
后來每一次都是這樣。
在叔父的每一次夸贊過后,我也在不斷地反思,隨著次數的增多,我發覺我越來越難以承受叔父的夸獎。后來,我再也不去玩,終于痛下決心,決定徹底地戒掉“滾硬幣”。
做出這個選擇,無疑會非常痛苦,尤其每當我路過那塊場地,心更是一陣陣地痛,甚至有好幾次,我都快要把持不住,差點就沖過去。在那個危機時刻,我拼命克制自己,不斷地強迫自己回想叔父的身影,用理性死死地拉住自己。就這樣,通過對“滾硬幣”一次次痛苦的抗拒,我的體內才漸漸產生了免疫力,不再對“滾硬幣”感冒。隨著時間的流逝,“滾硬幣”這個活動與我越發疏遠,我對“滾硬幣”的感情也日漸淡薄,慢慢地,我又把心思花到學習上來,一門心思地學習。隨著我的不斷努力,我的成績也日漸變好起來。后來,我考上了省重點中學,然后又進入了重點大學。
當我舉行大學升學宴的時候,叔父頗有感慨地說:“時間過得真快,你玩‘滾硬幣’的事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轉眼你就變成大學生了。”我感動地說:“叔父,我之所以成為大學生,那是因為我的背后一直都有你的身影。”叔父嘿嘿地笑著,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浸滿了他的雙眼。
(作者系暨大華文學院學生)
責任編輯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