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偉
1964年生,祖籍山東青島。1984年畢業于西安美術學院。現為西安美術學院設計系副教授、基礎教研室主任。

生于山東,長于海西,作為一位女性,李榮偉似乎從小就比別人多了一些不凡的經歷:幼赴千里之外,壯結一畫之緣。作為一位女畫家,李榮偉似也不免要在遙遙古道中尋覓文化真諦了。
也許就因為如此吧,我從李榮偉的畫里怎么也看不出流行的所謂女性意識。話又說回來,性別是一個標準嗎?我以為不是,文化才是一個標準。但這也曾激怒過一些人,并告訴我說文化才就是有性別的!我說,好吧。我只能由其自言自語了,因為我還是認為,文化是標準,尤其對于畫畫而言,文化更是標準。
在畫畫這件事上,作為標準的文化,就是把形色化成筆墨,把筆墨交織串連成文,還要把自己化進去,把大千世界也化進去。誰要不懂化、不懂文,誰就拿他都沒轍。以文化作標準,其目的是讓畫畫變得既不煞有介事得過于嚴肅,也不像模仿兒童似地一味裝蔥而顯得太無聊。畫畫實際上是容許社會性的人借用一套大人先生的工具和意義來暫避大人社會的冗累,讓一個希望不斷完善自己的人有滋有味地做下去的這么一件事。它可以包含許許多多的玄妙,卻并不是不可捉摸的玄學;它就是一件實實在在的事情,但非得完全徹底地摒除現實的俗氣方能做好。許多所謂的畫家不懂這些,總以為可以通過各種世俗的門徑讓自己大紅大紫之后,便能堂而皇之地受到藝術史的垂青。可歷史會告訴他:沒門。哀哉!
感嘆歸感嘆,可我還是相信有人懂。李榮偉女士就是一個。
讀她的畫,我第一個印象是色雜五彩、形簡筆柔,第二個印象是意態悠遠、平常自然,第三個印象是氣清質華、品匯中和。

很顯然,李榮偉對復雜、混亂的東西不感興趣。在她的畫面上,讀者看不到謹細的刻畫,也看不到滿滿當當、臟拙不堪的堆砌。她以溫柔的情致將手中的毛筆閑適地擺弄出含蓄的鋒芒,將勾勒變成涂寫,但絕不故逞強技。因此她筆下揮灑出的形象也往往各歸其類,各有程式。竹現元人之相,梅蘊白石之格;牡丹依舊雍容,水仙不減淡雅;荷敗則由其自謝,桃放而溢其丹彩;雜什樸野,當靜處其位;人物,合唐韻漢風。其取材不一而足,其用色也頗具特點。與不拘泥于形象細節相一致,她不會使用傳統式的以純色層層積染的手法,而是將她在學院中早已熟悉的復色技藝化入毫芒之中,讓我們看到了一種類似西法而適合揮寫的設色手段。并不是說這方面是她完全的獨造,但至少這種方法在其畫面中的運用是與她的用筆品性相協調的。
李榮偉在她的畫面上很少題詩弄文,往往只署名字,至多點出標題。我曾仔細端詳過她的落款,應該說其用印也佳,布置也當,而其書則弱于其畫。我明顯地感覺到,她是以一種有涵養的中國人常常表現出來的謙遜來面對她營造的畫面,同樣她也以這個態度來向喜愛她的觀眾做個妥帖的交待,既未強己所難,亦不迫人掉首。這反倒襯托出李榮偉深具內在的閑適、雅正與悠遠,自然而然,便多了一份難得的畫外之態。一個秉持這種意態的人,會是一個故弄玄虛、自作張揚、不知體格、不明情理的人嗎?當然不會。她只能是一個居中守和的正品,氣質清華也自不必言。
這不禁讓我想到她的款名。李榮偉常以原名為章,別署“蓉葦”、“融瑋”。以國人有強調名正言順的悠久傳統而言,在中國,一個作者的署名往往是珍重其事而別具深義的。細尋思,她所用的名字“榮”、“蓉”、“葦”、“瑋”,甚至于她的姓氏“李”,每個字的本意均指向草木花石一類再普通不過的事物,故而她以這些字眼落實到畫面之上以作為自己的記名符號,我想她一再強調的是極平凡的花草之情,以及對美玉般石性的吸收與容納。這一系列舉措作為持續的行為,本身就創造了一個完整的藝術形象,并促動了我的想象:在天地的盡頭,春雨英飛,夏暑草長,秋涼水冽,冬雪石剛,一切都是生機勃勃,運化無方。這里面包含了她的品味和志向,也含括了她的觀念與情思。通過這樣的途徑及方式,李榮偉明白無誤地傳達了她與偉大的古代傳統連貫一氣的信息。

讀至此,我愿以小詩為本文作結,并祝李女士將有大成:
長成海西頭,故土在山東。
形色結緣法,筆墨寫花蟲。
蓉葦有清性,玉石無浮風。
平常致閑遠,信步古道中。
(陸#8195;軍《平常致閑遠—讀李榮偉女士畫作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