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愛好寫作,這是全局人都知道的。海風愛虛榮,一心想出名,局里的人也是了解的。但幾年來,他沒有在報刊上發表過一篇作品,這也是全局人都知曉的,大家都說他瞎寫。可是,從半年前開始,大家卻不斷在市報乃至省級報刊上發現了署名為“海風”的文章。因而,大家對海風也就刮目相看了。
海風在局里開始有了名氣,恰巧,就在海風有了名氣時,局里的秘書退了。這時,就有人給海風出點子,要海風去局長家里走動走動,爭取秘書這個差事。開始,海風還臉紅心跳,說自己不是那塊料。但說的人多了,海風就心動了。心想,不管怎么著,先試一試把差事弄到手再說。待到木已成舟,再順其自然。
海風拿定主意后,便帶上了一萬元現金,做賊似的去了局長家。局長是個“明白”人,知道海風來找他有所求,便開門見山地問了海風的來意。當海風如實地說明后,局長既沒有當場拍板,也沒有表示為難。局長要海風等幾天,等定下來了,他再通知海風。海風看到局長的態度,覺得希望在即,心里好不激動。
這天下午,海風被局長叫到了局長室。在去局長室的路上,海風想,肯定是定下來了。否則,局長是不會叫他的。因為局長說過,等定下來就通知他的。
“這篇文章是你寫的嗎?”海風剛走進局長室,局長就指著市報上的一篇文章問海風。
海風有些心慌,忙接過那張報紙。他在副刊上,果真看到了署名為“海風”的文章。體裁是小小說,題目是“有事好說”。海風看過文章的題目和署名,又看了局長一眼,聲音有些發顫地說:“是,是我寫的。”
“你有能耐,寫得很好!就這事,你出去吧。”局長從海風手中拽下報紙,一臉不悅。
海風滿以為可以從局長那兒得到喜訊,聽到佳音的。可局長只是核實了那篇文章是海風寫的后,就對海風下逐客令了。海風感到莫名其妙,但看局長的臉色不好,他也沒敢打聽局里是否決定讓他當秘書的事,只得悶悶不樂地離開了局長室。
海風走后,局長又把“有事好說”的那篇文章看了一遍。當他再次看到文中的那位局長的“所作所為”時,心里暗暗罵道:“海風海風,好你個龜孫子,這分明寫的就是我,你他媽真是膽大包天。就你這樣子還想當秘書?呸!我非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可!”
幾天后,當海風還在想入非非的時候,局里突然把他調去了一個最偏遠、條件最差的鄉里。海風這時雖然才從夢中醒來,但還是“睡眼惺忪”態,不知局里為什么要把他調走。他問了身邊的人,叫身邊的人替他找找原因。當他把如何去局長家里,以及局長又怎樣把他叫到局長室的來龍去脈說出來之后,人家笑了。人家說:“這就對了,禍根就是你的那篇文章。”海風不解,便問:“那篇文章咋啦?”人家說:“那篇文章我們都看了。你在文章中把那位局長寫得一無是處。什么行賄受賄啦,什么笑里藏刀啦,什么‘有事好說’的口頭禪啦等,寫得很像我們局長。局長看了,就對號入座了,你想,他還能不記恨于你?”海風一聽,頓時恍然大悟,急忙說:“誤會了,都誤會了,其實,那篇文章不是——”不是什么?海風忽然想到了什么,說到這又嘎然而止,心里暗暗地恨自己,不該為了名而去對那個號。
海風去了他原本不該去而又該去的地方,但局長的心頭之恨還沒被抹掉。局長把那張報紙放在了抽屜里,并且經常看那篇文章。看了,他就能想起海風。局長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說:“只要我在位一天,海風,你就必須在那里呆一天。”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一天上午,局長的那位在市中學上學的兒子來局長室找他,突然發現了“有事好說”的那篇文章。局長的兒子感到驚奇,忙問局長:“爸,你也喜歡我們老師的文章?還收藏著呢。”局長莫名其妙,望著兒子手里的那張報紙說:“什么你們老師的文章?我知道你們老師是誰啊?”兒子指著“有事好說”的那篇文章說:“就是他,海風,這是他的筆名。”局長驚訝地看著兒子問:“什么?海風是你們老師的筆名?這可能嗎?”兒子笑著說:“這怎么不可能?我們老師文章寫得可好了。他來我們學校不到一年,我們就看他發表了好多文章呢。”
局長愣愣地站在那兒,自言自語地說:“原來不是海風寫的,是那個海風寫的。原來海風根本就沒發表過文章,文章都是那個海風寫的。海風,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活該啊活該。”
“爸,你說什么呀?我都聽糊涂了。”兒子在一旁問。
“沒說什么,沒說什么。”局長不是解釋地解釋說。說完,就把那張報紙撕得粉碎,然后又團成一團扔進了紙簍,一邊扔一邊說:“什么狗屁文章,見鬼去吧。”
兒子愕然,他不明白其中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