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這地界水深得很,隨便一個什么渠道傳遞出的決策層“說法”,盡管無從驗證,卻萬不能“不當回事”,當然“太當回事”也無必要。
前一段赴五臺山朝佛時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他講,決策層對“救不救市”的表態是“很棘手”。我和他討論這話的含義——實際上是揣測,結論是不救不行救也不行。不救吧,眼瞅著就奔2000點去了,破壞奧運其樂融融大好局面不論,萬一真引發出一起起類似杭州下崗工人殺美國人之類的極端事件,咋辦?誰也不敢肯定說股市崩盤不會影響社會穩定,救吧,在內憂外患的經濟大背景下,救一時難救一勢,誰也不敢肯定能救出“趨勢”的改變,況且政府是輕易不能搞1997年2月19日小平同志辭世時那種直接組織資金托市的行政手段了。所以“很棘手”——這是我倆“妄論國事”的結論。我“沒當回事”繼續爬山,但昨天與一業界權威人士討論同一話題時,他也說到了“很棘手”,讓我對“很棘手”的說法“當回事”地考慮起來。
他給出的分析(或叫揣測)頗有說服力。他揣測的前提是這回股市跌成這樣最根本的原因是經濟出了問題,即3月份總理所言“今年是宏觀經濟最困難的一年”。不像2005年股市跌到1000點時,當時宏觀經濟及各行各業的形勢一片大好,只有股市是大好形勢里的不和諧音。在那個背景下,監管部門能獲得國務院的全力支持,促成國務院破天荒地發布“國九條”,而且力排眾議地開啟平均對價十送三的股權分置改革——要知道,繞開凈資產的“紅線”,全方位實施十送三方案是冒著“國有資產流失”的政治風險的,好在有黃菊同志“開弓沒有回頭箭”的政治擔當。現在呢?“你要學會站在決策者的立場考慮股市問題。”他強調說,現在是宏觀經濟出問題,股市下跌你弄個平準基金把它搞上去,那下一步房市要全面下跌呢?是不是也這么救?大量中小企業過不下去了,你是不是也得救?他的結論是,單一的指向股市的救市政策解決不了趨勢問題。他還透露,決策層對“熱錢”問題很擔憂。他說的“熱錢”不僅指資本市場中可能存在的區區幾千億,而是更多經過財務處理以人民幣形態存在境內但控制權在境外機構手里的“熱錢”,這些錢回流境外的勢頭才是開始。此時救股市,一方面為“熱錢出逃”創造環境,另一方面熱錢大量出逃更會惡化我們的宏觀經濟,間接沖抵救市的功效。這也是總理新近會見布什總統時還在說“擔憂美國經濟”的潛義。況且4月底降低印花稅已表明了政府的態度,即“防止股市大起大落”,“大起”時加稅“大落”時減稅——但減稅后沒能改變股市趨勢,即便萬不得已真要救市,沒有十足把握的手段,只會造成“權威掃地”的結果。
如上是這位資深權威人士對“很棘手”的分析,沒道理嗎?我在想這是否就是他所謂“決策者立場”。如果這十有八九是“決策者立場”,那么我們先要在對資本市場的認識上達成共識。由此我以為,救不救市不僅是“棘手”與否的方法問題,首先是對資本市場的認識問題。改革開放三十年,中國經濟究竟從資本市場上得到了多少讓決策者也從心里覺得它無比重要的好處呢?即便現在沒從心里覺得它無比重要,但未來三十年中國經濟的發展中它難道不會無比重要嗎?
“很棘手”的說法無以驗證,“很棘手”的說法卻很像符合“決策者立場”。嗚呼!對中國股市獨有的“政策變量”的把握,我們把它歸零吧。但“政策變量”又掌握著供股、供資和制度建設等幾乎股市的所有環節,把握不了“政策變量”的投資行為,只能是缺乏確定性預期的短線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