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就不明白為什么畫中國水墨畫的畫家要去美國,當然就一般的道理可以說明其必要性,但是,就藝術和藝術的發展而言,似乎很難得到一個合乎情理的解答。直到近年來“海歸”不斷出現在北京的時候,證明了我的某些判斷。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自然的規律和藝術的規律往往應合著藝術家的選擇。對于中國水墨畫畫家來說,離開中國到世界任何一個地方,只是選擇了一種不同于以往的生活方式和藝術空間,關鍵還是畫家選擇畫什么和怎么畫。
當多年不見的家善將他的新作呈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看到的是游子心中的家園。很難想象這是一位在美國待了十幾年的一位中國畫家的畫,他既沒有選擇他在美國生活中的現實為題材,也沒有選擇與美國相關的現代藝術的表現方法,更沒有向時髦的當代藝術靠攏,而是堅持畫他的水墨,努力表現出地道的中國筆墨和中國氣韻,成為美國土地上的“中國畫”。那么,他的這種恪守在當代文化的語境中就成了一個值得研究的個案,并向我們提出了一個需要研究的課題。
像家善這樣一位20世紀60年代初期出生的畫家,三十多歲去美國,按理說正是非常容易被新的世界所改變的年齡,可是,他畫面中沉郁的古氣,他對中國筆墨的癡迷,仍然停留在石濤和龔賢的時代。這就顯示出了人與人的不同。家善的不同之處可能來源于他的藝術根基,他1988年畢業于南京藝術學院后,又繼續于該院的中國畫碩士研究生課程班深造。南京藝術學院是一所非常特別的大學,在傳統水墨畫的教學方面深具感染力和影響力,很多年輕的學子經過熏染后,對于傳統一道矢志不渝,終身努力。要改變他們很不容易,家善就是一個例證。他在美國十幾年和在深山中隱居十幾年走出來一樣,沒有本質的改變,相反,因為沒有沾上當下中國水墨畫壇上的一些習氣而顯得心靜氣沉。
家善的聰穎、好學是很多人都了解的,而執著是一般的人難以認識的。他對于畫面的把握,處處顯示出精心,所傳達出的不管是傳統的筆墨語言,還是基于時代變化的新的畫面構成,抑或這兩者的結合,都表現了他在這一領域內的多年的思考和磨練。他所寄情的山水,蒼茫沉郁,在寫的意蘊中以渲染烘托出氣象萬千。他不滿足于傳統的路數,總是千方百計地尋找新的突破,或者以具有個性特點的新的符號使水墨家園更具有自己的特點。
從現實的狀況來看,家善既不愿意放棄延續傳統的方向,又難以疏離在美國獲得的成就,尤其是當他這位美國的“老外”“保持了獨立的中國藝術特色和借鑒當代的藝術語匯而感動了”那些中國的“老外”的時候,人們的期待又會從具體畫面的研判上轉移到一個符合他的更為寬廣的層面。那么,我們來看他在美國的意義,不僅是交流、吸收、融合,更多的是推廣、弘揚、光大——這對當代中國來說很重要。文化和藝術作為一個國家的軟實力,要想成為當代中國的崛起騰飛的另一只翅膀,家善的選擇非常有意義。希望他做大做強,把他的水墨家園營造成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地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