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一個多月了,我一直在為金煌瓷藝做出的那次驚心動魄的“大動作”而心悸。在這段時間里,我用心關注媒體對金煌瓷藝的評判。還行,都是贊賞。久而久之,也有了一些另外的聲音。有人在某報的一角宣稱,金煌瓷藝的這次大動作是“砸瓷秀”。說在這次“砸瓷秀”中,金煌瓷藝為打造“盛世牡丹”瓶,扮演的卻是浪費資源的角色。現在正倡導節約型社會,這話似乎不假。對于了解瓷的人來說,面對這種說法,不好如何解釋。人與瓷的生命一樣都只有一次,人缺個胳膊少個腿還能稱為殘疾人。瓷是有靈性的,制瓷造瓷得有虔誠的心,靈巧的手,上百道工序,里頭只要有一道出了個小小的錯,就得報廢。連個“殘疾”的名稱也沒給留著。對于“資源浪費”的說法,給人的感覺是不是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的味道。
的確,我對瓷是有感情的。她們白得可愛,白得無瑕,璧玉一般。這白得無瑕的瓷,工藝美術大師們把她們當作了一張張白紙,在上面繪上各色各樣的畫作,再上一層釉。我們稱為釉下五彩。釉下五彩是我們醴陵的專利。緣于此,我更愛醴陵的釉下五彩瓷。自然而然地與在醴陵從事釉下五彩瓷的人交往甚密。
金煌瓷藝的總經理陳志強與我相識相知多年了。我從沒把他當總經理看,他也沒把我當作家看。我們經常在一塊兒,相互幫襯。“哥們相互照應著吧。”這是他曾說過的一句話。其實他并不喜歡文學,只是熱衷于釉下彩瓷的事業,與全國許多知名書畫家交情甚厚。對于文學,他常說是被我拉下水的。據我的了解,他對文藝方面的支持,不僅在醴陵,就是在全國都有些名氣。老為這個那個擔心,問他為什么,他也不講。問到底,他也只有一句話:“我就是想操操心幫幫忙。”
在今年八月初,他就與我說起了要把500只“盛世牡丹”壓碎的事。我驚訝之余,問他:“好好的瓶,按國家標準又都上了一、二等。在市面上賣,也能賣個好價錢。為什么非要壓毀呢?”他只是淡淡一笑。我只能在與他多次的談話中努力尋找答案。
為金煌瓷藝的事,我去過北京。到了許多文化部門,一提醴陵金煌瓷藝。他們的第一心愿就是想要他們的釉下五彩瓷瓶,可見金煌瓷藝的名氣不小。回來與陳志強一說,他不以為然。似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特別是“盛世牡丹”瓶,國人有誰不知。在臺灣親民黨主席宋楚瑜回家省親之際,湖南省人民政府把她當作厚禮送給了這位親民黨主席。我想金煌瓷藝的此舉是為了表示家鄉人民的情意,為了表達海峽兩岸期盼和平的愿望吧!
要收藏“盛世牡丹”瓶的人不少,陳志強卻把500只收在倉庫。結果等來的命運是被壓毀掉。據我所知,“盛世牡丹”總是在最重要的時刻出現在市面上,而且數量相當有限。就目前市場來說,不會超出50只的存量。也許此舉是為了更加顯示“盛世牡丹”的珍貴吧!
果然,在9月9日晚上,我收到了陳志強發來的短信:明天早點過來,報廢一批“盛世牡丹”瓶。看來,陳志強要動真格的了。
9月10日上午,我準時到了金煌瓷藝。公司大院內,早已擠滿了人。500只“盛世牡丹”釉下五彩瓷瓶擺在鋪滿陽光的水泥地上,瓷瓶上繪就的紅花、綠葉,都各自閃閃發光。多么鮮活。多么精美!這時,只聽耳邊傳來了“可惜呀,可惜!”的議論聲。我轉身一看,一位頭發半白的瓷藝人正在感嘆。而我也在想,如何能躲過所有人的眼睛,偷一只放在院子內的某個地方。主席臺上的人早已落坐。醴陵電視臺的主持人登臺開講,我一聽才知有來自國家博物館、故宮博物院、中國收藏家協會的專家以及醴陵市的政府官員。看來,陳志強為了這次“見證會”真的請來了“真刀真槍”。我早就知道,這“盛世牡丹”瓶,是國家工藝大師陳揚龍先生的心血之作,是釉下五彩瓷的杰出代表作。曾經被國家博物館、中國美術館收藏,并且參加過多次全國展覽。即使這批要消毀的精瓷次優品的“盛世牡丹”流入市場的話,每個至少也能賣二萬元。而現在,這一千多萬的瓷瓶便將付之一炬了。
鞭炮聲過后,專家、政府官員移步走出主席臺,拿起了瓷瓶。全場所有的眼睛盯住了他們的手。隨著主持人一、二、三,他們手里一只只鮮活的“盛世牡丹”瓷瓶被沉重地摔落,一聲接一聲“啪啦”,鮮活的“盛世牡丹”在所有人的眼睛里破碎了。“轟隆隆!”一輛早已停放在院子里的壓路機起動了,它徑直往擺好的五百只盛世牡丹瓶上壓去。于是,在場的人們心痛的叫聲,心傷的話語與淚水在院內交織一片。不到十分鐘,院內灰黑的水泥坪上便只剩下了一片白白的瓷粉。
我只想走向陳志強,就算說上幾句安慰的話也好啊f因為我知道此時他的心里有多痛。這五百只盛世牡丹瓶,不但凝聚著陳揚龍大師的心血,還凝聚了無數普通員工的汗水,同時也花費了陳志強的多少精力啊。表面強壯的他,真的承受得住嗎?待我找到他的時侯,他已被一群媒體的攝像機、照相機、話筒所包圍。我想,我還是暫時走開吧!晚上再去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