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整理 柯勇 Sarah
時光·記憶
2003年的6月,正值“非典”高峰期,在所到之處皆是人心惶惶的特殊日子里,張繼鋼帶著他的家人以及舞蹈團隊赴約,那樣鄭重的誠意令我終生感念……
時光匆匆,再見面已是隔了整整五年……
這些年來,偶爾見他出現在大眾的視野,從不同渠道知曉他擔任奧運會開閉幕式副總導演及殘奧會開閉幕式總導演的消息,也曾幾次想聯絡采訪,但,都不忍……
尤記得,那一次,是今天七月份吧,他的對面坐著白巖松,鏡頭前的張繼鋼,面容剛毅卻難掩疲憊,目光無意識掠過鏡頭,望向前方不知多遠的什么,磁性的、低沉的、緩慢的聲音,一字字緩緩道來……
四年了,這四年來,他所承受的壓力和面臨的挑戰是我們這些局外人連想都想不到的……
所幸,艱難與榮耀并存,在獲得巨大成功之后的此刻,我們可以平靜的坐下來,細數過往……
從一幅畫卷到一個家園
“奧運會開幕式是一幅畫卷,而殘奧會開幕式則是一個家園,這個家園可以說是人類的家園,也可以說是所有我們知道的生物的家園,我們甚至可以說是宇宙生命的聚會,不是說因為殘奧會開幕式,我們就著重講殘健同行,講殘疾人的自強不息,我們要講的是人性的光輝、生命的尊嚴和人道主義精神。”
不笑時的張繼鋼給人以嚴肅冷峻的印象,關于這一點他悄悄地告訴我們“我的嚴肅就是我的一種休息和松弛,是不是別人的微笑就是別人的休息和松弛我很難回答,反正我是這樣的,也許長相就嚴肅嘛。我團隊中的人剛開始都很有壓力。因為他們知道我這人不太好對付,藝術上尤其是這樣,如果我藝術上好對付,那我們現在走在街上早讓人拿板兒磚拍死了。”

毫無疑問,奧運會開幕式為中國人贏來了自豪和驕傲。張繼鋼負責的上半部分,倒計時、夢幻五環、29個大腳印、擊缶而歌、畫卷、活字模、竹簡,贏得眾口如一的贊揚。然后是殘奧會開幕式,“那是為全人類的人性贏來驕傲和自豪。”
“9月6號那天你知道是什么景象嗎?我要讓全世界的人們知道,伸手伸到天上去,一把撕開一層天幕,看到更燦爛的天空,如果我們這只手不撕開這道天幕呢,你就只看到今天這層天,而我們撕開了新的一層。”
嚴肅、意志力、悲憫、良善、穿透力、追求藝術極致是這些年來張繼鋼留給我最深刻的印象。如果要選出幾個意志力最強的導演,我想他一定是其中之一,他是三個導演中唯一的一個馬拉松選手,從八月進入鳥巢,一直到9月17號才可以離開,當其他人開始可以到處訪問的時候,他依然在那里緊張工作。
“我想這三年里,無論對于體力和精力的支出都是巨大的,是什么在支撐著您呢?”
“責任、使命。”
“是不是正是因為奧運會這樣的重大事件才會激發出您這樣大的熱情和激情呢?”
“不是,我認為對于一個有品質的男人來說,責任和品味是第一位的。你要做別人的丈夫、父親和朋友,這些都需要責任。”
我們都忘不了2008殘奧會閉幕式上那一場“香山紅葉雨”,五分鐘,600萬片香山紅葉伴著古箏《香山射鼓》的音樂緩緩飄落,很多觀眾和運動員都落淚了。那一刻,已不需要語言……
嘬過一小口清茶,張繼鋼緩緩訴說起了那個在此之前不曾透漏過的小秘密那天也是快凌晨四點了吧,我一個人走在昆玉河邊,季節已經是秋天了,也許是有霧氣吧,當我無意抬起頭,突然整個環境被一層深紫色光暈彌漫,然后就起風了,幾片橙黃色的葉子飄落在我肩上……那一刻,我突然靈光一閃,意識到北京的象征除了故宮、八達嶺、天壇、地壇,還有“香山紅葉”啊。而且香山紅葉呢,她有一種眷戀的情感,它是一種寄托,有一種戀戀不舍的情誼,讓人聯想起類似“紅豆最相思”的意境……
這樣的意象放在閉幕式上再恰當不過。正好鳥巢的環境也合適,鳥巢是封閉式的,提供了一個類似“碗邊兒”式的結構,紅葉飄瀉下來,形成瀑布式的效果。回到家快五點了,可張繼鋼卻怎么都睡不著了,因為太激動。第二天早上他跟工作組人員開會時就提了這個主意,然后開始討論, “他們告訴我紅葉要在現場飄落5分鐘,為什么是5分鐘呢,因為一般一個比較大而完整的樂曲就是5分鐘左右的樣子,那些天我們經常掃一些荒廢的葉子到樓頂上去試驗。閉幕式那天我們走后有半個小時吧,體育場的5個門就給封了,封閉之后葉子誰都不能帶走的,這些葉子現在可值錢了,一片要賣好幾塊錢呢,過兩天香山公園說要請我去做嘉賓呢,說要感謝我一下” (笑)。
無處隱身,也無需隱身
“隱身之地啊,我從來沒有想過隱身,我一直暴露在大家面前。一個真正有品質的人他的內心不需要隱藏,因為他一定是個深邃的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深邃到哪里,還需要故意隱藏嗎?”
對于一個人來說,他有本我、自我和超我幾個層面,而在張繼鋼身上,他表現出超我的部分似乎更多一些,在交流的狀態里,本我的部分也偶爾可以感覺得到,那他的自我呢,在什么時候他表現他的自我呢?
當我將這個問題拋給他時,他的嘴角略顯頑皮的翹了起來,笑意忍不住蔓延 “我也有我自己的空間啊”(停頓了一下)。“是啊,這里就是我的空間(環指著我們所在的房間),我很喜歡這里,我喜歡桌子的黑色,它上面的木紋,還有登高望遠的一覽眾山小,這里給了我很多靈感。”雖然我知道他此刻說的也是真實的,但我也知道,這不是他潛意識里真正要表達的,那個內心深處最私秘的花園,他不愿在此時這樣的場合表露……所以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當然,他不說,我們也不問……
然后他又重新端坐好,鄭重的回答我們的問題:“首先要看這個自我的含義是什么了”
“我希望有我的生活空間,希望我生活上的行為方式被尊重。前兩天和我的一位領導談起,我說支持我的工作,實際上就是支持我在工作中的那種狀態和行為方式。(此時,他抬起頭,眼望遠處,陷入沉思……)但是最近,考慮自己的時候越來越少了,全屬于公家了,這也算形成了一種新的自我,就是說這種責任感和使命感越來越成為一種天然了吧。”說這話時,我看不出他的遺憾,而是那種天降大任的主動擔當,更是一種越來越成熟睿智后的豁然開朗……
張繼鋼的很多作品,在精神內核里都在展現一種天人合一的宇宙生命狀態,忍不住問他“您喜歡到自然中去嗎?”“喜歡啊。其實有時候你越缺少這種東西,你就越渴望,你對這種東西的想象力就越大。”
“那您有向往的隱身之地嗎?”
“隱身之地啊,我從來沒有想過隱身,我一直暴露在大家面前。一個真正有品質的人他的內心不需要隱藏,因為他一定是個深邃的人……(停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深邃到哪里,還需要故意隱藏嗎?”
信仰的力量——有方向,沒彼岸……
當滄海變幻成桑田
當天空親吻過海岸
預示著永恒的春天
也許張繼鋼給初見面的人感受的是嚴肅,是長相上的輪廓分明,是氣質上的正直剛毅,是態度上的嚴肅認真,也是氣勢上的當仁不讓,而當他近距離與你接觸,當他愿意就一個問題與你真心探討,便立刻會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愜意,而且有時天真得象個頑童。
從沒機會直接問到張繼鋼他的信仰,而每每與他對視、傾談,我都能感受得到那氣場所傳遞出的奇異能量。而即使無須用理性分析也即能判定,眼前的這個人,心中懷著怎樣赤誠專注的信念。它感應了天地之氣,由自身的某個神秘之處生發,沿著神秘的軌道和神諭的指引運行著。記得張繼鋼曾經說過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一定要具有宗教般的熱忱和深厚的哲學維度,一定是對人性的深層了解至深且必須要有感同身受的能力。
寫到這里,我的耳邊又驀然響起五年前在香格里拉飯店大堂咖啡廳里,他那聲幽幽嘆息,唉,哪里有岸啊……
彼時我們正談到他的一部獲國際金獎的舞蹈作品《和夢一起上岸》。那是一個生命曾經受過傷害,在宿命的牽引下,一步一步走向彼岸的故事。
當我問他“那您的岸又在哪里呢?”時,他如上回答。
而今天,事隔五年,在紫竹苑公園附近的一片草地上邊走邊聊的時候,我舊話重提。
“如果現在再讓您回答,您的答案是什么呢?”
“依然沒有岸,有方向,但沒彼岸……或者換一種說法,有彼岸,但你永遠上不了岸,這是一種對望,無限接近它,而你永遠達不到,我依然堅信這一點。”
接著,張繼鋼進一步闡釋:“除非你沒有信仰,除非你沒有使命,除非你沒有信念,如果有,你就是一個永遠的跋涉者,永遠的行者。”
大愛無界——一個男人的秘密花園
張繼鋼是成功的,但他首先是幸福的,家庭的幸福,和妻子的琴瑟相和讓他的作品展現出一種罕有的情感力度和純粹品質。我想,他應該有兩個秘密花園,一個是他內心深處神秘的藝術世界,另外就是他和睦溫馨的家庭生活。
記得五年前的那次采訪,張繼鋼說起他愛妻的點滴,那言語和神情令人動容。
相隔五年,聽他字里行間,看他眉梢眼角,那樣一個大男人,在講起自己的妻子時,依然是藏不住的甜蜜……
“素樸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
在張繼鋼眼中,妻子是最能理解他的人,“我在我們家里是很自由的,我的妻子非常好,她和我構成了一種天然。她這個人非常質樸,非常真實……。”
我無從知道那是怎樣一種相處,但我想到了天作之合,也許只有天作之合的伴侶,互相確認再彼此牽手之后才會激發出這樣幾十年如一日的歡喜感情吧……
那歲月中他世俗層面的軍政高職、游歷四方的閱人無數,藝術上的功成名就,這一切都是他兩人世界的錦上添花,也是紛繁塵世的浮生六記。
我想,張繼鋼或許找到了人類情感世界里,類似愛的本源的東西。他把這象地下深泉一樣汩汩不息綿延不決的愛,轉化奉送給他的作品,傾注到他的人物,甚至就象舞劇《野斑馬》所呈現的一樣,他把他延伸到動物的世界,植入宇宙萬物的生命中。
如果不是這次殘奧會,也許很少有人知道,張繼鋼關注殘疾人藝術團已整整八年的時間,如果只是為了在競爭中博出位,他獲得的早已經足夠,這樣的堅持,他不必,如果只是出于同情和憐憫,這樣的情感太廉價,這樣的認知,他不肯。與完美對望,是生命的力量呈現的火熱愿景,是眾生平等而大愛無界。
拿起來要聰明,放下了就智慧了
“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永遠要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來看待,不要讓自己的作品的成就迷惑了這一點。因為總要腳踏實地,總要踩在這個土地上……不要成了一個腕了,飛起來了,腳落不下來了,人家看著你很虛假,當自己認為自己很美的時候,別人看著你就會很丑陋。作為一個大藝術家,早點認識到這一點是很好的。”
張繼鋼的基礎是真實,是自信。他要求自己永遠是個很真實的人,因為他自信,所以他永遠不會很急躁的去做一些不太愿意做的事,因為他覺得用不著。
他是一個氣場很強的人,甚而有些強勢,他也承認。而這種光芒,遮也遮不了。
那些歡聲雷動他已不再需要,他只是自然呈現,不多也不少,不急也不緩,不張揚也不過分隱藏,內心靜美外顯明朗……
錄音機里最后回響著張繼鋼有節奏的腳步聲,清晰有力,優雅平靜,漸行漸遠……
對話張繼鋼:
《領馭》:您說過在奧運的問題上您和您的團隊要做到極致,不給自己留余地。
張繼鋼:在藝術上我們就要做到最極端,因為你一旦留了余地就是給下屆奧運會主辦國留了余地。因為這是中國,這是亞洲第三個舉辦奧運會的地方。
《領馭》:這是不是跟大國崛起有關系。
張繼鋼:我不能說大國崛起,這是讓世界了解這個屹立在東方的文明古國的契機。為什么不能說“崛起”,因為在西方人看來,“崛起”多半伴隨著侵略,在歷史上九個大國的崛起都伴隨著侵略,所以我們不說“崛起”,說“發展”。
《領馭》:這是語境的問題。
張繼鋼:因為西方人會這么理解,我再舉個例子,你說“民族主義”好不好?我們中國人在說“民族主義”的時候實際上是“愛國主義”,但西方不是這樣,當你在西方歷史上講“民族主義”的時候,他會想到“排他性”,想起希特勒排斥猶太人。所以我們中國人就奇怪為什么這個問題你們那么難理解我們,這就是文化差異,當我們講“愛國主義”、“民族主義”時,他們會想到“排他性”。
還要談到中國人骨子里的東西,為什么中國人辦奧運會,舉國關注,普天下華人共同支持,西方人都是這樣嗎?不是的。我去都靈,都靈人舉辦冬奧會,就在體育場旁邊,貼著很多抗議標語,一到那一天,很多城市里的人逃到了阿爾卑斯山里,因為他們覺得干擾了他們的正常生活。他們認為奧運只是一個體育賽事,它不應該干擾我們城市人的正常生活。
《領馭》:您認為是中國人太把奧運會當回事兒了?
張繼鋼:我認為這是我國的歷史形成的,在中國近代史上,沒有人能忘記我們受過欺負,從鴉片戰爭、兩次火燒圓明園,到辛亥革命把中國人從臣民變為公民,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然后又有文化大革命,一直到1978年改革開放到現在30年,中國人太需要一個機會在世界上吐一口氣,這叫揚眉吐氣。一個常出國的人會感到,其實一個黃皮膚的人在國外受到的尊重是不夠的,他不認為你是第一等人,第一等人一定是白人,因為白人在歷史上統治的時間比較長,在奧運會、殘奧會上,中國人把頭仰起來了,長出了一口氣。
《領馭》:奧運會在北京舉辦,有些人就覺得好象奧運會只是北京的事情,其實在奧運的意義上,北京是中國的北京,也是世界的北京?您怎么看有些人的一種地方主義傾向?
張繼鋼:前兩天有一個采訪,無意中就問我出生在什么地方,我就說我出生在山西一個偏僻的小城市,小縣城,最近我上網看到家鄉怪我的人可多啦,說張繼鋼狂妄到連自己的家鄉榆次都說是一個偏僻的小城市,正是我家鄉的人在怪我。我一點都不憤懣。他們罵我說明他們在乎我,他們錯誤的理解了我的意思,他們把“小”理解為“丑”和“土”,這是不對的,應該理解為美麗的“小城故事多”,你說我把你說成一個超級大城市就好了嗎,有什么意義呢?那又不是事實,它就是小嘛,他們就接受不了,說明我們有些人骨子里有崇洋媚外的東西,我們的骨子里有崇尚城市文明的東西,有求大求洋的東西,可怕嗎?需要多么漫長的改造,才可以把這種自信心建立起來。
《領馭》:最近剛看了您的《一把酸棗》,感覺您在刻畫一代晉商的傳奇人生中滲透著強烈的鄉土情懷,您也是山西人,請問您怎樣看待土地與多愁?
張繼鋼:精神家園。為什么說中國的問題根本上說是農村的問題,為什么說我們國家怎樣發展,我們的文化都是以“農耕文化”作積淀而形成的。為什么希臘奧運會可以放一湖水,中國的奧運會不能放一湖水,為什么放一湖水,人家可以說是愛琴海,咱們不是,咱們是黃河文明和長江文明,這就是中國。那么我們說“鄉愁”,離不開農村,我們說“精神家園”,離不開這片土地,說到母親,我們把祖國比作母親,就是她是穿著最質樸的母親,她是可以流出乳汁喂養你的母親,是教你讀書寫字的母親。
《領馭》:您的很多作品,獲得了很多國際大獎,您現在在評價自己的作品時,是不是已經能夠跳出來從外面評價自己。
張繼鋼:我在墨西哥巴西訪問時,在五星級飯店,隨便翻看他們的東西,看到了印度的繪畫,看到了日本的文字,就是看不到中國的只言片語。那么大的一片土地在亞洲,它有五千年的歷史,但是在南美感覺不到,他怎么感覺到你,感覺到你的玩具、摩托車、鞋子、帽子,當然這些也很厲害,我也很驕傲,但是你的文化在哪里?我們不能抽象地說一只繡花鞋也能體現一個民族的文化。還有我在歐洲訪問時,當地那些大演出商帶我去看中國的演出,那些不知道是哪個省的演出團隊,反正他們在鼓掌,但水平太差,我就感到臉上掛不住。
為什么我們在國內喊“偉大的祖國、偉大的中華文明”,而一到國外,就感覺不到,要不就是感覺到的不是一流的東西,這怎么辦。這就是當代中國藝術家的責任,要通過我們高超的文化塑造當代中華文明的特征,不能一提中國就是紫禁城、長城、兵馬俑,我們當代的文化特征是什么,誰是最好就可以形成他的文化特征。你再往深遠看,再過百年,你是看張繼鋼這三個字、這個人重要,還是他對這個國家貢獻的文化重要,當然是文化重要。因為我們畢竟不是年輕的時候,年輕時候獲個獎,拼命想要出人頭地,現在年紀大了,覺得我們的名字不重要,我們所創造的那些優秀文化是重要的,因為我們的國家需要這些。所以你問到我的自我,我的自我今天多了很多責任感與使命感,這一點是真實的,因為他已經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領馭》:您怎么看80后、90后?
張繼鋼:我最近經常替80后90后們說話,最近在做幾個項目,其中一個就是我擔任了明年建國60周年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的總導演,我就反復跟他們說要在乎80后、90后的感受,他們喜歡不喜歡,如果他們不喜歡,說明我們沒有起到應起到的教育功能,還用跟30歲以上的人說祖國有多么偉大嗎,他們吃過苦他們當然知道,應該重點告訴80后90后,讀懂它的歷史,他們自然會熱愛它。我們自己喜歡,80后90后不喜歡,這有什么意義?還有我最近在幫國家大劇院總導演一部京劇叫《赤壁》,我就反復跟他們說,你們一聽這唱段說“好好好”,連拍手帶鼓掌,人家80后、90后喜歡嗎,誰有那耐心聽你們“咿咿呀呀”唱啊,說明什么問題,說明沒有在乎別人,既然要給觀眾搞作品,你就要在乎觀眾。
《領馭》:50歲對于您來說是否是一個人生轉折點?
張繼鋼:沒有,對于我的年齡,我從來沒有障礙,從沒有想過又過了一年又大了幾歲,很奇怪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等我60歲、70歲的時候你們再采訪我,依然還會這樣,你沒發現我的頭發越來越少了、皺紋越來越多嗎,這些對于我來說不重要,一切都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