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衡量家庭富裕程度的恩格爾系數,在中國人眼中也似乎漸漸變大起來。至少謝鵬一家子就是這樣:這位生活在北京的中產階級一員雖然工作體面,薪水不薄,可是面對日益高漲的物價,一些原來習慣的生活方式都改了;父親在江蘇的那個原本利潤微薄的玩具廠,則因為成本上漲過于厲害,已經處在破產的邊緣。
去年夏天,中國的老百姓似乎一下子都成了經濟學家,每個人都開始密切關注CPI、PPI、GDP之類的經濟學術語了。這可不是中國老百姓一下子有了新覺悟——集體發奮圖強苦學經濟學,而是扶搖直上的物價直接威脅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他們的生活仿佛一下子變得復雜了,大米貴了,豬肉漲上來了,青菜不便宜了,菜館的菜單上價格表換了一遍又一遍。
用來衡量家庭富裕程度的恩格爾系數,在中國人眼中也似乎漸漸變大起來。至少謝鵬一家子就是這樣,這位生活在北京的中產階級一員雖然工作體面,薪水不薄,可是面對日益高漲的物價,一些原來習慣的生活方式都改了;父親在江蘇的那個原本利潤微薄的玩具廠。則因為成本上漲過于厲害,已經處在破產的邊緣。謝鵬去年投進股市的10萬元資本金,經過一輪股市“浩劫”之后,現在的總市值也僅剩下了不到3萬元。
CPI讓玩具廠瀕臨破產
謝鵬的老家位于較為富裕的江蘇省宿遷市,那是江蘇省經濟最為落后的一個地級市。那是西楚霸王項羽的故里,《史記》中說,“項籍者,下相人也,宇羽。”下相便為現在的宿遷。
謝鵬的父親謝軍在那里開辦了一家玩具廠,因為規模小只能接二手訂單做,2006年的時候員工還只有三四十人。到了2008年,這個玩具廠員工已經增加到近兩百余人。廠房也從村邊搬到了鎮工業園區。
那個城市的工業體系原本非常落后,與蘇南蓬勃發展的民營經濟大相徑庭。后來廣東、福建,浙江以及蘇南鬧起了民工荒。那些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公司關了一家又一家。這些公司開始向內地以及勞動力富余的地方轉移。
宿遷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那兒的勞動力眾多。那兒原本習慣于出外打工的人漸漸發現,到發達地區的工廠做工,一個月也只能賺上1200元左右。加上那些地方消費又高,工廠的居住條件差。漸漸的沒有多少人選擇出去打工。
不知不覺問,在宿遷市陸陸續續的出現了幾家工廠。這些工廠多半都是南方那一帶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復制品。當地的勞動力發現。選擇就近工作,一個月就是賺個七八百元,也比外出打工好——既可以照顧家庭,又賺了錢。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曾經外出打工多年的謝軍看到了商機,他就在家門口辦起了玩具廠。訂單則來源于他曾經打工的蘇南一家工廠。那里的廠長告訴他,如果他回家能辦個廠,就將訂單放一半給他做。當然價格縮了水。
謝軍沒有放棄機會,2006年的夏天,他回家后就蓋起了12間屋子,將玩具廠辦了起來。對于他而言,員工很好解決,都是那些與他一起外出打工的老鄉。一傳十,十傳百。這些老鄉許多都自愿去了他的工廠。
“2006年的物價還沒現在那么高,工廠的員工工資從500~900元/月不等。”謝軍說。玩具廠規模還小的時候,謝軍賺了一些錢。2007年的時候,謝軍的工廠因為員工技藝熟稔,訂單漸漸多了起來。
他發現,廠房太小了。后來鎮上的政府官員希望他搬到鎮工業園區,并且在貸款上給予一些優惠。他就從鎮上的農村信用社里貸了幾十萬元的款,在鎮工業園區蓋了一座龐大的工廠。 謝軍沒有想到后來形勢陡變。到2007年下半年,物價開始飛漲,CPI指數扶搖直上,股市開始進入熊市狀態,而銀行則開始多次加息。
到了今年,CPI以及PPI更是節節攀升。謝軍的工廠終于挺不主了。玩具制造行業是個利潤微薄的行業,更何況謝軍的訂單還是二手訂單,依靠自己工廠的實力和在行業的資歷,謝軍根本不可能從外商手中拿到一手訂單。
“菜價幾乎一天一個價,大米、豬肉都漲了好多。”謝軍說。他那位管理食堂的親戚,每隔一段時間就告訴他,即便是同樣的菜價錢又上去了。這可不是小數目,工廠兩百多人,每天都要吃掉很大一筆錢。
更為嚴重的是,銀行貸款的利息不斷上漲,玩具廠員工的工資也節節攀上。“現在許多員工都可以拿到1000塊錢的月薪,以前只能拿到七八百塊。”謝軍說,“你不給員工加工資,他們就跑去周圍的其他工廠,工廠之間的競爭也非常厲害。”
這個玩具廠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謝軍說,“再這樣下去,工廠只能走向破產。”
理財思路變了
謝鵬的生活也稍顯緊張起來。
那是2006年的夏天,謝鵬從南昌大學畢業后,憑著一番吃苦耐勞的精神在北京找了一份體面的工作,畢業兩年后,月薪已經上了8000元。
他曾經在某個瞬間閃過一個想法——即便在北京月賺一萬元,也難以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買得起房子,不如回家經商幫父親打點玩具廠,說不定可以將玩具廠做大做強,將周圍的幾家玩具廠都給兼并了。
“理想”很快就失效了。今年五一假期回家,聽父親講述了玩具廠的境況后,謝鵬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得不踏踏實實地在北京呆著。
可是對于謝鵬而言,月薪B000元的日子也并不好過。而北京這個發達城市的平均工資在3000元以下,這些人又怎么活下去呢?
“以前我加班晚了,回來如果沒有地鐵。我一般都選擇打車,或者坐個黑車。”謝鵬說,“后來北京出租車漲價了,漸漸的,即便時間晚了沒有了地鐵,我也盡可能選擇坐那些通往通州的私人中巴,每輛車上都擠滿人。”
最為明顯的就是在飲食上花的錢明顯比以前多了。“我發現許多餐館菜單上的價格都換了好幾次許多沒有來得及換新菜單的都是用膠布貼上去的。”謝鵬說,“可是沒辦法,還是得吃飯啊。只不過,在餐飲上,每個月比從前多花點錢。”
這些似乎還無關痛癢。要命的是,謝鵬去年投入股市的10萬塊錢,現在已經縮水成3萬了。
“要是能有后悔藥,我怎么著也不會去炒股啊。當時要是再添點錢付個首付買個房子,怎么著現在都是升值的,即便現在房價開始下降。”提起那段炒股史,謝鵬有些苦笑。
由于宏觀經濟開始走下坡路,CPI指數節節攀升,沖擊了股市。中國股市在經歷了一年半的大牛市行情后,從去年11月開始急轉直下,上證指數從6000多點,一直下探至1800多點。去年11月前沒有退出的股民基本都被深深的套牢了。
謝鵬現在不敢輕易投資了,他曾經多次咨詢一些券商,在政府救市后,股市現在是否已到抄底的時候。他的那些券商基本都是如此回復——再等等吧,股市還沒有見底。理由是此輪政府救市行為沒有從根本上解決股市問題,政府必須解決好大小非問題,解決制度性問題,才能徹底解決中國股市的不健康行為。
現在謝鵬只能和其他股民樣,靜靜地等待中石油起死回生。
謝鵬漸漸發現周圍的許多朋友也改變了生活和投資策略。他的一個朋友張旭因為要結婚原打算今年在北京買個房子。可是這位年薪高達15萬元的北京中產發現,在宏觀經濟的影響下房價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北京市區尤其是郊區的房價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降許多樓盤甚至打出了七折的促銷價可樓盤銷售卻愈加萎靡,
“等段時間再買吧。”張旭看空樓價。實際上,他也并非買不起,只是擔心買了房,周圍的樓盤就出現打折的“氣人事兒”。張旭的擔心并非空穴來風。他的一個朋友今年7月份在北京郊區一個樓盤買了套房,兩周后,房價就打了七折,“這相當于多還了30萬元啊,開發商還不給退房。”
一家子的未來
謝軍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員工工資能夠降下來,銀行利息降下來,物價不要再瘋漲了,謝鵬則希望打車費不要那么貴,他那10萬元炒股金,有一天也能夠奇跡般地出現在自己的銀行帳號里。
所幸CPI已經遏制住了上漲的勢頭,由于食品價格同比增速放緩,今年8月份CPI同比上漲4.9%。可是謝鵬的感覺并沒有好一些,因為餐館的菜價沒有降下來,股市依舊低迷。謝軍的感覺也不好,因為PPI并沒有下降,反而同比上漲了10.1%。
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CPI和PPI產生了“分歧”,而在國際上,CPI和PPI幾乎是同步的。
“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律,PPI指數持續高企應該逐步地傳導到CPI指數,但是二者明顯倒掛,這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現象。”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經濟師哈繼銘說。
從今年5月份開始,國內DFI和CPI走勢開始出現背離,5月PPI同比上漲8.2%,CPI上漲7.7%,PPI首次反超CPI達0.5個百分點,6月反超1.7個百分點,7月反超3.7個百分點,到8月這個差距擴大至5.2個百分點形成了明顯的剪刀差。
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周其仁認為,PPI不降中小企業很難“過冬”。
為了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今年8月初,央行調高了2008年度商業銀行信貸規模,其中全國性商業銀行調高5%,地方性商業銀行調高10%,總計約新增2000億元貸款。但是周其仁認為,“資金并不是中小企業面臨的首要問題”,隨著PPI創12年新高,不降PPI中小企業日子更難過。
謝軍最為感同身受,他雖然不知道PPI為何物,可是PPI如果能夠出現明顯下降,對他的企業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而遠在北京的謝鵬則想起了去年網上的一則“跑贏CPI小竅門”——80定律:股票占總資產的合理比重=80-年齡(單位%)。比如30歲時股票可占總資產50%,45歲時股票可占總資產的35%為宜。
看到這條“小竅門”,他去年的全部資產都砸進了股市。現在,他后悔了。不過他還是看好中國的經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