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力作寫意精神——吳為山的雕塑藝術

編者按由著名雕塑家吳為山主持、歷時兩年創作完成的“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擴建工程大型主題雕塑，于2007年10月底在南京揭幕。作品滲透了藝術家及其創作集體的情感與思考，以深刻的主題、宏大的規模和風格化的表現手法受到各方面人士的高度評價。同時，作品在公共空間的矗立，將會引發人們對歷史的追憶與思考，其藝術價值和社會意義也得以凸顯。為此，本期特編發有關文章及座談會紀要，對作品的藝術性和大型主題雕塑的創作經驗進行總結。

在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主題雕塑學術研討會在南京召開之際，我們觀看了吳為山先生主持創作的紀念館主題雕塑，前三個主題：《家破人亡》、《逃難》、《冤魂吶喊》，深刻形象地再現了中華民族歷史上被外來侵略者凌辱、屠殺的一個不可忘卻的記憶——南京大屠殺；而最后一個主題：《勝利之墻》，則象征性地表達了最后的勝利屬于正義的奮起反抗的中華民族。作品沒有正面表現屠殺，但弱者的家破人亡、逃難、冤魂吶喊，卻引發人們對那刀光血影、慘不忍睹的屠殺場景的想象，侵略者對良善人性的毀滅，不能不激起參觀者內心強烈的震撼！吳為山的題記：“我以無以言狀的悲愴追憶那血腥的風雨，我以顫抖的雙手撫摩那三十萬亡靈的冤魂，我以赤子之心刻下這苦難民族的傷痛，我祈求，我期望，古老民族的覺醒！精神的崛起！”這表達的是雕塑創作者的感受和追求，也同樣表達了廣大觀眾的內心情感和意愿。

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主題雕塑，是吳為山融個人情感體驗與民族情感、人類普遍情感于一體，以獨特的出人意料的大膽構思，以表現與再現、寫實與寫意協調統一的表現手法創作出的堪稱我國當代最高藝術水平的為數不多的雕塑作品，它將作為這個時代的標志性作品留給后世。特別是《家破人亡》和《冤魂吶喊》，將中國雕塑、雕刻傳統元素的吸收、西方雕塑藝術和現代主義美術的借鑒，以及當代審美趨向的把握，和諧地融為一體，豐富而又強烈地揭示了受害者的痛苦、掙扎、不屈、奮起，對他們內心深層情感和外化形態的把握十分準確。從世界范圍內來看，這樣的作品在當代雕塑中也屬杰作，可以看出吳為山藝術表現力的非同一般。

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主題雕塑的創作成功，是一個機緣，既離不開以吳為山為代表的藝術家的努力，也離不開江蘇省委領導同志的規劃與指導，創作思想的整體把握是通過與藝術家朋友式的交流被藝術家所理解，同時又十分尊重藝術家作為創作主體的獨特構想和體現藝術個性的獨特表達，藝術家和藝術探索得到充分尊重。研究和總結這一創作的成功經驗，對黨委如何領導文藝，以及對我們正在進行的一些主題性創作，應該具有很好的啟示作用。

在這里，我想對吳為山的雕塑藝術作一點評價。

在中國雕塑家的作品中，吳為山的雕塑可以被一眼認出來。這倒不是因為他最近十幾年來有大量的創作，是罕見的高產雕塑藝術家，而是因為他的作品洋溢著一種敦厚的“中國氣質”。這種氣質如此地充盈，以至于讓人過目不忘。

我們知道，中國有非常優秀的雕塑傳統，但是這一傳統自西學東漸以來，實際上慢慢消失了。２０世紀以來，雖然雕塑界的一些老前輩希望努力改變這種狀況，可是因為種種歷史的原因，這個愿望終究沒有實現。由于文化內涵和美學個性的缺失，中國當代雕塑在世界藝壇缺乏應有的影響力。

吳為山既有開闊的現代藝術視野，又有弘揚本土藝術傳統的責任感，希望改變中國當代雕塑的狀況。他努力在自己的雕塑上傾注力量，賦予冰冷的材料以熾熱的靈魂，賦予靜態的造型以中國文化的生動的人文精神。在雕塑題材上，以往我們多見吳為山選擇了大家熟知的歷史文化名人。他在挖掘這些人物非凡的精神世界的同時，也在向世界呈現整個當代中國人的文化人格和精神風貌；在雕塑手法上，他借鑒西方現代雕塑經驗，同時將中國傳統雕塑或繪畫上的“寫意”元素大膽引入雕塑造型，拋棄繁瑣的細節，強調形與神的統一，因此他的雕塑無論從“再現”的角度看還是從“表現”的角度看，都顯得特別傳神。這是吳為山作品的一個亮點。吳為山的雕塑與西方人的雕塑拉開了距離，也與當下偏于西化的中國雕塑頗有不同，他以自己的獨創性的藝術形象，形成了為人們所認知的獨特藝術風格。應該說，這是—種真正意義上的中國雕塑。

吳為山既著重雕塑創作，也著力于雕塑理論的研究，他所提出的“寫意雕塑論”，既是自己創作心得的一種總結，也是現代人對中國傳統藝術精神的一種闡釋和發揚。想必這樣的思想會對我國當代雕塑的創作產生積極的影響。吳為山所探索的雕塑創作道路非常有意義，卻也異常地艱難，但這是一條正路，也是一條大路。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主題雕塑的創作，是吳為山藝術創作新的開拓，是其藝術表現力新的展現，這一藝術創造的成績既屬于他本人，也屬于這個時代，我們應該加以深入總結，以此推動我國當代雕塑藝術的發展，以期中國當代雕塑能以自己的面貌在世界藝壇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作者單位中國藝術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