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記事 早晨的胡志明 晚上的西貢

前不久，越南出現了10年來最嚴重的通貨膨脹，CPI創下13年新高，超過25％，其中食品價格上漲超過40％。面對經濟動蕩，越南民眾目前的生活狀態又是如何?對于月工資只有約730元人民幣的胡志明市市民來講，意味著20多元人民幣一斤的豬肉，近4元人民幣一斤的米價。我們試圖透過攝影師的眼睛，去捕捉一個真實的充滿市井氣息的越南，那塊曾飽受戰爭蹂躪的土地，浸透著東西方文化的神秘古國，彌漫了數百年烽煙的悲情長河。

從沒有想過自己會來越南，這個遙遠的國度在我腦海里只有著支離破碎的概念：杜拉斯筆下《情人》中的西貢，街頭彌漫著晦暗、曖昧、憂傷的氣息，電影《印度支那》中的情景清晨薄霧中的橡膠林，法國殖民地時代的優雅與殘酷：還有越戰片《越戰創傷》中的西貢，美軍吉普的驕橫，滾滾紅塵中的一點點情與愛。或許喜愛行走的生命會有更多的偶然，終于有一天我夢幻般來到了這個有著片斷記憶的城市西貢——現在叫做胡志明市。

從中國來的百萬富翁

下了飛機，一切記憶，猜測，片斷都化為切切實實的感受。胡志明機場不是十分的豪華有點像中國三亞機場邊檢站的環境也十分的破舊，邊檢人員的著裝和精神風貌就像六七十年代中國的公安人員一樣。

踏上這片土地，映入我眼簾的更多的是忽閃而過的摩托車和酷似法文的越南文字。我們被安排在唐人街堤岸區的地方住了下來，據說這里的唐人街聚集了100多萬的中國人，他們多來自廣東廣西和福建等地，大多從事餐飲業。果然入夜的唐人街上，一間連著一間的中式大排檔，彌漫在夜色中，仿佛置身于廣州大沙頭的西貢食街。

我們的落腳處“八達賓館”，類似于廣州的普通標準間，條件設施卻很差，衛生條件也不是很到位，但隨處都有伸手要小費的服務員。初來乍到的我們在和服務員僵持了好一段時間后才明白要付小費。匆忙間我的同事把5萬越南盾當成5千付給了服務員，大呼后悔。為了花錢方便，當晚我就找來導游把人民幣換成了越南盾，在越南1元人民幣可以兌換1700左右越南盾。當即我把600元人民幣兌換成了100多萬越南盾，揣著這沓厚厚的越南盾，我真有種成為百萬富翁的驕傲。

一夜在疲憊中睡去，希望、新鮮、懷舊，富翁夢反反復復地在我夢中交織。

騎在摩托上的國度

涉足越南街頭，摩托車像蝗蟲一樣出沒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公路上幾乎見不到像樣的交通工具，大街小巷，形成了浩浩蕩蕩，氣勢磅礴的摩托車流。苗條的越南少女，穿著旗袍式長衫騎在摩托車上，輕盈而飄逸地穿梭在車流之中，樣子煞是好看。

說到摩托車導游顯得非常的興奮，她告訴我們，他們家只有5口人卻有3部摩托車，而且都是進口的車，每部都是價值相當于8千到1萬人民幣的日本車。有700萬人口胡志明市，摩托車卻至少有350萬輛，摩托車的密度就和你們北京的自行車的密度差不多。

摩托車是越南人財富和地位的象征，一個家庭即使沒有電視、電冰箱、洗衣機，但至少會有1臺摩托車，每個人對于摩托車的價格了若指掌，近年來中國大陸的摩托車憑著低價的優勢搶攻越南市場，一臺100c.c的車，只要700美金，日本的Honda或其他廠牌多在1200元美金上下，雖然貴了近一倍，但卻是市場中的主力，日本車的品質與口碑已經深植于越南人的心中，Honda已經變成越南話——摩托車的意思。

你可能會想越南人一年的收入才不過幾百美金，而經濟情況最好的胡志明市平均也不過1200美金，1年不吃不喝才買得起一部，但路上哪來這么多摩托車呢?省吃減用買部摩托車當然不是難事，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答案是在上世紀70年代的逃亡潮時，逃到國外的那些越僑所做的貢獻。

尋找昔日的西貢

西貢是個有著太多故事的地方。上世紀20年代的某一天，在西貢，在湄公河的岸邊，有一名法國少女跟她的“來自中國北方”的情人相遇，離別的惆悵依稀還在，塵封在電影膠片里成為永恒的《情人》。

越南導演陳英雄的電影《忘情季節》、《三輪車夫》、《青木瓜之戀》都使我對西貢產生了曖昧的留戀 當我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我一直在尋找的都是我夢中的《青木瓜之戀》中的女子和《忘情季節》中三輪車夫鐘情于妓女蓮的故事。

獨立之前的胡志明市叫西貢，名字是那么的具有誘惑力，整個下午，我都漫步在這些法式的建筑之間，我在搜索著我記憶中的碎片。西貢具有混血的特征，街頭充滿了具有濃郁法式風格的建筑，如果沒有滿街騎著摩托車川流不息的越南人，置身在越南西貢(胡志明市)鬧市中心，一定會誤以為身在法國。18世紀時曾被法國殖民統治近一個世紀，越南西貢至今還完好地保存著眾多充滿法國情調的建筑，統一府、市政廳、歌劇院以及大教堂，這些建筑在世界建筑史上都有一席之地。而散布在大街小巷的法式別墅、法式酒店、餐廳、咖啡廳及法式學校也都是法國西貢時代留下的痕跡。

雖然法國殖民統治在越南早已結束，但法國式浪漫的生活情調在西貢卻依然處處可見。不少高檔的越菜館，中餐廳、西餐廳都以長餐桌等法式餐廳格調布置，西貢出產的法式風味啤酒、香水等滿街都見擺賣。當你傍晚或者清晨散步在西貢的街頭，一定會見到法國式風情的西貢小姐在梧桐樹下牽著狗閑逛，婦女和兒童在街邊拉著的吊床上悠閑的蕩著秋千。到了晚上滿街的三輪車夫載著一群群美艷的西貢女子在霓虹燈中滑過，幽暗、匆忙又有如火焰寧靜般的跳躍，給人無限的遐想。

今日的四貢小姐

《西貢小姐》作為當今世界最著名的音樂劇之一，在紐約百老匯和世界各地風行，故事講述的是越戰中美國大兵與西貢少女金之間的一段亂世孽戀；士兵克理斯(Chris)在夜總會里遇見了第一次出來接客的金，克理斯為她的美麗和溫柔所傾倒，金也愛上了善良的克理斯。在眾人的歌聲中，克理斯和金舉行了非正式的婚禮，當晚他們在金的屋子里共度了一夜，不久，克理斯要隨部隊離開西貢，雖然難舍難分，但是最后他還是離開了金。

懷孕的金生活得十分艱難在破舊的環境里她發誓要找到丈夫給孩子圓一個美國夢。與此同時 回到美國的克理斯又娶了一位妻子艾倫(Ellen)。3年后，金帶著兒子來到了他們住處跟艾倫談判。當晚金深受刺激在愛人的面前，這個凄慘的女主角開槍自盡了。克理斯不得不把孩子留在身邊，金就這樣用自己的生命給孩子換來了美國之夢。

而今戰爭結束多年，美國游客依然充塞胡志明市沿街排列的酒吧餐館。在暗夜的街頭我可以看到豐滿的越南女子，在街頭跟騎著摩托車的外國游客交談擁吻，然后坐在摩托車的后面悠然而去，消失在昔日的西貢的記憶里。在高級酒店和法式風格的酒吧里，“小金們”仍在用商業性的微笑和身體歡迎美國人和其他國家的尋歡客。只是，不會再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了。

白天的胡志明晚上的西貢

從胡志明到美拖再到頭頓的游歷中，我發現越南人雖然有自由和浪漫主義的法國文明遺痕，但是骨子里還是保留了東方人的含蓄和羞澀。特別是女性，在著名的頭頓海灘上，我看不到一個穿著三點式泳裝的越南女子，女人們大多都穿著裙子直接在海水里浸泡，和崇尚性感的西方女性形成極大的反差。

胡志明市起初本只是一條小漁村，經過法國殖民地時期后發展成為繁榮的商港。

大街小巷，隨處可見戴著斗笠身著旗袍的越南女人，挑著擔子當街叫賣著茶葉和水果。清晨的胡志明海邊上隨處可見漁民將新鮮打撈的魚蝦在岸邊現賣，人們在市場上討價還價，形成了胡志明海邊的一大特色，在一家商場里，我看到商場的設施十分簡單，貨物的種類也很少，不像中國的超市一樣琳瑯滿目，外邊擺放著的越南紅木工藝品，非常漂亮，里面賣的是香水、手表還有一些椰子糖、綠豆糕等越南特產。偌大的商場顯得空蕩蕩的人雖然不少，但依然顯得稀稀拉拉。

晚上胡志明市像夜香港和舊上海一樣充滿奢靡和誘惑，有著100多年殖民歷史的越南繼承了法國奢侈的傳統。西貢的夜生活豐富多彩，不僅是富裕商賈的享受，也是一般民眾喜歡的生活方式。在夜幕降臨之后，在湄公河的游船上，游客大快朵頤之時，船家會突然關掉所有的門窗，一場精彩的表演開始，只見穿著三點式的女子，嫻熟的玩著噴火點煙的把戲，驚險性感。而在陸地上，普羅大眾喜歡開著西貢最盛行的交通工具——摩托車逛夜街、購物、吃東西，高中低檔的酒吧咖啡屋、歌舞廳比比皆是。

在市中心一些高檔的商店里，一群群打扮入時的越南婦女正在挑選名貴的化妝品，還有各種牌子的法國香水，對這里的女性散發著魅力。名店外的咖啡座，穿著吊帶背心熱褲的時髦少女與老外們比鄰而坐，和穿著旗袍長衫的服務小姐正相映成趣。入夜十一二點鐘，酒樓飯店仍到處燈紅酒綠，夜夜笙歌。

中國六七十年代的收入水平

行走在胡志明的街頭，滿街都是中年婦女和兒童乞討的身影，他們以向游客討錢為生。這些孩子穿著頗為貧寒，當其中的一個孩子成功獲得施舍后，其余的孩子就會蜂擁過來。導游告訴我們施舍一定要謹慎，以免遭到孩子們的圍攻和哄搶。

目前越南人的的生活只相當于中國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水平，即使是公務員的工資每個月也只有600元左右，因此大部分人的工資收入滿足不了他們的日常開支。許多人都有第二、第三職業，鄰街的人大多靠倒賣商品做些小生意來維持生計，導游說自己平時也會經常做些香水，和旅游紀念品的小生意來維持另一部分的家用。

在越南，由于戰爭使大部分男人陣亡了留下了大批的婦女兒童，所以男人的地位很高，以前他們可以一夫多妻，女人的社會地位很低，生活也十分的艱難，因而街上有很多乞討的婦女。一般的越南家庭都有好幾個孩子，近年“革新開放”之后才實行計劃生育，目前越南的人口密度很大，每平方公里有200多人，處在世界的前列。當我們在城市中穿行時，我發現，戰爭并沒有給年輕一代留下太多的沉重和陰影。全球化的痕跡隨處可見，在巨大的可口可樂的廣告牌下可以看到肆意玩耍的孩子。

在越南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孩子，乞討的孩子、在摩托車上迎風站立的孩子、街邊蕩秋千的孩子、海邊玩耍的孩子——他們始終占據著我的膠片的主要部分。他們的一舉一動撩撥著我的快門，令我一次次地對膠片失去控制，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自由和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