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回老家,遠遠看到路邊田埂上有個人,矮個子,灰夾克,拎了個袋子,低著頭,專注地在草叢里尋找著什么。起先以為是撿破爛的,走近了看,原來是個捕蛇者。拎著的網袋里看起來已有十幾條蛇,纏成一堆,有幾條還扭著身子,似乎想從被緊攥著的袋口逃生。他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禁不住加快了腳步,又害怕又好奇。
在鄉下,每年的這個季節,都會遇見蛇,每一次都被它嚇得心驚肉跳。小時候跟奶奶去折小筍,見一斜坡上的小竹林長得不錯,小筍又粗又大,便跑去折。正折得高興,忽然我的眼睛不會動了:在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一條拇指粗細的蝮蛇盤成一團,高昂著頭,嘴里吐著細細的信子,正虎視眈眈地看著我。我腿直打顫,尖叫一聲,把折好的筍都給扔了,沒命地跑……從那以后,我見蛇就怕。有次在一座海拔300多米的山上挖筍,看到一條還沒一根手指長的四腳蛇(蜥蜴),愣是把我嚇得從山頂一直沖到山腳,常被媽媽當作笑談。

不知怎么回事,聽別人講蛇故事時,我又是那么的喜歡,也許是蛇既神秘又帶有傳奇色彩的緣故吧。從小到大,聽過很多蛇故事,有祖宗變化為蛇來家討錢用的,有蛇變臉為妖迷惑人的,更令人驚訝的是我同桌的媽媽上山回來從褲袋里掏出竹葉青的故事。雖然每次都聽得膽戰心驚,卻總是聽得津津有味。
14歲那年冬天,有個村子——在大竹海上面——忽然傳出了一件令人驚恐萬分的事情:有個叫阿三的村民去村子的后山看管毛竹山時,忽然下起雨來,他見前面柴山上有個一人多高的山洞就進去躲雨。洞很深,還有很多岔路,連接更多的小洞,洞內環境十分復雜。
他往里面走了進去,在轉角的地方,看到有一根長滿了青苔的木頭,便坐了下來,順便點燃一支煙吸了幾口往木頭上磕了下煙灰。接下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坐著的木頭像是被誰迅速抽走了一樣,讓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頭一看,頓時魂飛魄散,一條水桶粗的大白蛇快速地游走在蜿蜒的山洞里,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阿三嚇得半死,連滾帶爬地跑回村子。
村民聽說山上有大白蛇,都半信半疑,但見阿三渾身發抖嘴巴還不停地哆嗦,就有膽大的帶了幾個村民上山搜尋,卻一無所獲。當時都以為是阿三看花了眼,誰也沒在意。誰知道,過了一段時間;一個偷挖冬筍的毛頭小伙兒為躲避看林人,也進了那個山洞,也看到了那條大白蛇。這次他看到的更加清晰,那條大白蛇盤成一個大匾狀,通體雪白。碩大的蛇頭垂在中間,似在睡覺。說起來那毛頭小伙兒還算是膽大的,但也被眼前的巨蛇給嚇尿了褲子。
聞訊后的村民開始相信山上有異物存在,甚至聯想到白蛇成精的故事,他們還想捉住它,以此獲利。有人背著土槍,找來很多艾葉放在洞里熏。不一會兒,就見一條巨大的白蛇在一個洞中洞里扭曲著粗大的身子,前擺后甩,發出“吭、吭、吭”的聲音,大家腿腳不由得有些發軟,舉槍的手也有些力不從心,胡亂放了幾槍之后,那白蛇已經消失在陰暗的洞中,再也找尋不到。后來那幾個參與抓蛇的人先后都生了一場大病。迷信的人說他們觸犯了神靈,冒犯了蛇精。我常常想,不管這傳言是真是假,既然白蛇并無害人之心,就不應該去驚擾它。為什么人與蛇不可以和平相處呢?
從古至今,蛇都被喻為是有靈性的動物。我的大舅舅前幾年遇見的一件事情,讓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天,他去山上收番薯,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聽到一種奇怪的鳴叫聲,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山上的崖縫中布滿了手指大小的蛇,就像從一扇扇開著的窗戶探出頭來,好像在開大會一樣,情狀頗為壯觀。舅舅說大略估計一下,如果用筐裝的話,可以裝滿滿兩筐。哇!真是數量大得有點驚人。他有點兒害怕就折轉身回家了。不久舅舅的兒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出車禍死了。白發人剛剛送走黑發人,舅舅又出事了——下地窖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腿,在床上休息了足足半年。
有些老人聽說舅舅看到過“蛇開會”,就嘆息地說:“哎呀,你看到了要扔塊石頭過去,嘴里還要說,我也參加一個。這樣就不會有事情了呀!”雖然我并不相信老人們的說法,但總覺得很奇怪,為什么會有那么多蛇聚在 起?它們在做什么,難道真的是在“開會”嗎?查了很多資料,都沒這方面的解釋,于是就成了我心里的個謎團。
蛇是種神秘的動物。傳說中雷峰塔下的白蛇娘子、《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的美人蛇、國外的恐怖電影《狂蟒之災》,無一例外地將蛇神化、妖魔化,給本來就具有一種神秘色彩的蛇,又罩上了一層更為神奇的外衣。怕蛇卻喜歡蛇故事,我想我可能屬于“葉公好龍”型的人吧。人常說大澤龍蛇,我不是蛇,更不是龍,但身居江南大澤,看煙雨蒙蒙,觀竹影搖曳,聆聽各種奇趣神秘的蛇故事,平淡的生活中自有一種別樣的樂趣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