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為了實現社會由亂到治,康熙帝在執政之初,便開始大力倡導“真理學”,以重建清初的社會秩序。在六十一年的執政過程中,康熙帝始終踐行著“真理學”的標準,身體力行,在政治、經濟、生活等諸多方面躬行實踐。
[關鍵詞]康熙帝 真理學 躬行實踐
[中圖分類號]K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8)10-0057-02
康熙帝,作為永載史冊的“千古一帝”,不僅是登基亂世,思治于未來的政治家、軍事家,更是一位潛心理學,講求實際的思想家。在繼承與創新的過程中,他精心構建著清初社會的精神世界。作為王朝的統治者,他以更廣闊的視角,走出了理學家的狹隘天地,賦予理學以新的內涵:真正的理學,不應停留在清虛玄遠、知易行難,就只好坐而論道的個人修養階段,而應發揮其指導實踐的社會功用。這一點,也就成為了康熙帝理學思想中最鮮明的特征——實踐性的“真理學”。
回溯歷史,不難發現“理論在一個國家的實現程度,決定于理論滿足于這個國家的需要程度。”朱熹的理學思想,能在康熙年間涅磐重生,實出于當時國家政治的需要。因為康熙清醒地看到:“明際陋習,積漸日深,清操潔己難言之矣。職守亦多至曠怠,罕能克勤,朝廷良法美意,往往實之未久,即為叢弊之地。常欲化導轉移,每患積習之難去也”他需要振飾朝綱,恢復與重建封建秩序。康熙九年,他諭禮部說:“朕惟至治之日,不以法令為極,而以教化為先。其時人心醇良,風俗樸厚;刑措不用,比屋可封;長治久安,茂登上理?!藿裼ü诺弁?,尚德緩刑,化民成俗?!蓖?,他頒布了“人心風俗,致治美政十六條”,其中明確的提出了“黜異端以崇正學”,明確把程朱理學作為官方的統治思想。
理學,特別是朱熹的理學,不僅是封建政事、倫理、等級制度的典型反映,而且還為這種意識幻化出了一道神奇的靈光,使之成為政治,人事的所謂不易之理。而康熙帝一生豐富的政治踐履,更使其對理學社會功能的認識不斷加深。他說:“朕自沖齡至今,六十年來,……于理道之言,有所加意,臨蒞日久,玩味日深,體之身心,驗之政事,而確然知其不可易?!?/p>
然而,在大力提倡理學,重建社會秩序的同時,康熙更清醒地認識到,絕不能重蹈明季“空談心性”的覆轍。于是,他極力將其所倡導的理學與空談心性之學加以區別。他曾言,“以空言講道學,斷乎不可”,“明理最是要緊,——朕平時讀書窮理,總是要講求治道,見諸措施。故明理之后,又需實行,不行,徒空談耳”,“若徒托之空言,而無實事,則亦何益之有”。此外,他還多次正式地使用過“實踐”的概念,即“學問無窮,不在徒言,要惟當躬行實踐,方有益于所學”,又說“昔人有言,孟子不足學,須學顏子。此皆務大言,不務實踐者”。那么,康熙所說的“實踐”是指什么,而這一概念的引進對理學又有什么意義呢?
康熙二十二年,康熙在實踐觀的基礎上,提出了真正理學的標準——“真理學”,即“朕見言行不相符者甚多,終日講理學,而所行之事全與其言悖謬,豈可謂理學?若口上不講,而行事與道理符合,此即真理學”。由此可見,康熙衡量理學真假與否的標準是:做事皆合道理,言行一致,身體力行,真正的把理學精神付諸實踐。他還認為,道學大儒的踐履,“必須為國為民,事事皆有實濟,若徒飲食菲薄,自表清廉,于國事何益?”這就道出了所謂“真理學”,不是“靜塵觀心”的主體德行休養,而是社會實踐,是關于國計民生的政治、經濟的實際事情。在《宋高宗作損齋》一文中,他直接指出了這一點:“宋高宗以損作齋,自是清心寡欲之意。第當其時,正宜奮勵有為,非僅淡泊偽謙可以恢復大業,即此一端觀知之,知其優游茍且無振作之態矣?!笨滴踉诖嗣鞔_地表示,在國家有難之時,只清心寡欲是不行的,要矢志建功立業。所以,他一再聲言,“朕一生所學者為治天下,非書生坐觀立論之意”。
康熙帝不僅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在六十一年的執政過程中,康熙帝始終踐行著“真理學”的標準,身體力行,以身作則,率先垂范,更本著“凡事必須親歷乃知”的原則,在政治、經濟、生活等諸多方面躬行實踐。
1.圍繞“民生”問題展開的治國思想。所謂“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康熙帝始終把百姓問題視為執政的重心,堅持“小民均沾實惠”的民生思想,并把這些認識積極地付諸政治實踐。他曾不厭其煩地告誡子孫和臣下,“國家根本在百姓”,“民富則國裕,民貧則兵餉無從而辦?!傩兆?,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古今不易之理也?!笨滴醵甑?,天氣異常寒冷,民不聊生。康熙帝下諭,在地方設粥場,賑濟百姓。但時間一長,地方官員便有所懈怠,“具文虛應”,致使大量貧苦百姓“嗷嗷待哺”??滴醯勐動嵑螅⒓聪铝罡鞯胤焦賳T,必須“親視散給,毋得假手胥役”,如有違背,必定治罪,并一再強調一定要讓小民真正得到“實惠”。同年,工部要求他赦令直隸河南巡撫,塞衛濟運,漕船過后,才許分流灌田。然而,這個方案遭到了康熙帝的嚴厲批評;“朕聽理諸事,必于民生關系之處,詳細籌度,而后施行。該部所議,但期不誤漕運,初未嘗計及民生關系之處也?!贝送?,為了更好地調查民情,康熙帝年年出巡,并讓老百姓到他的乘輿左右。當到達吉林地區時,他發現當地兵丁差役繁重,生活困苦。而這與每年都要向朝廷敬奉獵鷹有直接的關系。回到京城后,康熙帝一直對此事念念不忘。他認為,每年都要花大量的時間去捕鷹,喂養,再長途跋涉地送到京城,而數年來,實際并未發現珍貴鷹種,實在是勞民傷財,于國于民毫無“實惠”。于是,他下令將這些差役全部革除,并對圍獵、捕魚等事宜進行規范,一切都秉承“以人為重,勿致誤有所傷”的原則。
2.“不以天下奉一人”和“舍身為孝,不如存身行孝”的持家之道。在日常生活中,康熙帝主張節儉,嘗言“當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因“天下之物力有限,當為天下惜之”??滴跄觊g,“外廷軍國之費,與明代略相仿佛。至宮中服用,則以各宮計之,尚不及當時妃嬪一宮之數。三十六年之間,尚不及當時一年所用之數”??滴跞拍?,針對工部奏銷的雜項修理費用,康熙帝指出:“一月內雜項修理,即用銀至三四萬兩,殊覺浮多。明代宮中一日萬金有余。今眹交內務府總管,凡一應所用之銀,一月止六七百用?,并合一應賞賜諸物,亦不過千金?!笨滴跛氖哪?,他南巡至茱萸行宮,雖留戀于景物雅趣,川澤秀麗,但恐加重百姓負擔,一日即過。而對于行宮的耗資,更是唏噓不已。作《述懷》以自警??滴跷迨辏现I:“從前工部及光祿寺,每年動錢糧數十余萬,近俱節省,減至數萬?!睆膶m掖費用到財政開支都有所減縮。
在家庭生活中,康熙帝還主張“凡人之行,莫先于孝”,而且他本身就是一個行孝之人。祖母孝莊太后在世之時,康熙帝幾乎每天都要去問安,可謂關懷備至。如“聞太皇太后圣體違和,星夜回鑾,親奉湯藥,夜半尚未就寢”。康熙二十六年,孝莊太后病重,他便在宮中設壇日夜禱告,并親自率領文武百官,步行到天壇祭祀,一路上叩頭泣血,只為祈求上天保佑祖母健康。雖然孝莊太后還是仙逝了,但康熙帝的一片孝心為天下動容。雖然,康熙帝主張孝治天下,但卻極力反對兒子舍身取孝“妄誕之說”,因為“以身為孝,不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子既舍身不能奉養父母,是不孝也”,因此“惟持善心行合道理,以慰父母而得其歡心,斯可謂真孝者矣”。而這一點與其所倡導的“真理學”思想是完全一致的。
3.對自然科學的熱愛,賦予康熙帝理性的宗教和鬼神觀念。在繁忙的朝政之余,康熙帝會刻苦鉆研自然科學。正如他所說;“朕思,己不知,焉能斷人之是非?因自憤而學焉?!庇谑?,他大膽起用傳教士,親自研習西學。而其涉獵范圍之廣,研究程度之深,在中國古代的帝王中是罕見的。其中,他用力最多,成果最大的還是數學、地理這兩門與國家事務息息相關的科學。這與他追求“真理學”的實踐思想是分不開的。
4.勤政好學,拒絕神化自己。康熙帝自幼勤奮好學,少年讀書時“竟至過勞,痰中帶血”康熙九年,他便“舉經筵”,學習“四書”、“五經”。即使三藩亂起,他仍要經筵講官“每日進講如?!?,并“侍臣進講,眹乃復講,互相討論,庶有發明”。他親政以來,夙興夜寐,幾十年勤勉不茍,凡事必躬,晚年“右手病,不能寫字,用左手執筆批旨,斷不假手于人”。他經常告誡皇子,“讀書以有恒為主,積累滋灌,則義蘊日新。每見人期效于旦夕,常致精神誤用,究歸無益也”,并回憶道“自幼讀書凡一字未明,必加尋繹期,無自欺不特。讀書為然,治天下國家而不外也”。而且,他還謙虛好學,不僅向老師學習,還經常向有經驗的老人請教。據他回憶說:“人多強不知以為知,乃大非善事,是故孔子云:‘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囎杂准慈绱?,每見高年人,必問其以往經歷之事而切記于心,決不自以為知,而不訪于人也?!闭蛴写颂嵉淖黠L,康熙帝一生當中曾十余次拒絕尊號,他深知:“從來所上尊號、不過將字面上下轉換。此乃歷代相沿陋習、特以欺誑不學之人主、以為尊稱、其實何尊之有?!边@體現了一種務實的“真理學”的精神,更隱藏著一種帝王的霸氣。
在“真理學”的倡導下,康熙帝存理遏欲、節用愛民,注意休養撫息、躬行實踐,促進了“仁政”的推行和政風的改善。正如年近六旬的他對自己一生的回顧:“眹自幼讀書,略觀經史。持身務以誠教為本,治天下務以寬仁為尚。雖德之涼薄,性之不敏,而此心此念兢守五十年,夙夜無間,即纖悉細務不敢少有怠忽。”就這樣,康熙帝用六十一年的勤政躬行,兌現了自己“無逸以至壽”的諾言,并以封建統治者罕見的開放思想,燃起了“真理學”的光芒。而這在客觀上,使廣大民眾獲得一個相對寬松的生活環境,從而推進了康乾盛事的到來。嘉慶時,昭梿反觀歷史曾感嘆道;“誰謂理學無補于國?”那是因為此理學已非彼理學也。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2]《清圣祖御制文集》。
[3]《康熙政要》。
[4]《康熙起居注》,第1輯,康熙十二年八月二十六日。
[5]《清圣祖實錄》。
[6]《圣祖仁皇帝庭訓格言》。
[7]《清史稿》,第6卷,圣祖本紀。
[8]《嘯亭雜錄》,第10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