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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頭音樂家賀綠汀(上)

2008-04-29 00:00:00
黨史天地 2008年4期

前記:強烈的燈光,照得人們睜不開眼睛。賀綠汀昂著頭,挺著遍體鱗傷的身子傲然站立在電視攝影機前。“打倒賀綠汀電視大會”在張春橋的幕后指揮下,“轟轟烈烈”地開幕了。在一陣“打倒音樂界反共老手賀綠汀”的狂吠聲中,造反派兇狠狠地遞過話筒,對賀綠汀喝令道:“賀綠汀,你必須向全市和全國人民交待你的反黨反人民的滔天罪行!”賀綠汀接過話筒,一字一頓地說:“我是一個共產黨員,我沒有什么罪行,有罪的是你們這些所謂造反派!”

造反派慌忙奪過話筒,厲聲道:“你還狡辯,你沒有罪行?我問你,你為什么早在1963年就炮打無產階級司令部?你老實交待!”

賀綠汀接過話筒,蔑視地一笑:“姚文元當時根本不是‘中央文革小組’成員,而且,他也不可能任何事情都對,姚文元的文章和我的文章俱在,到底誰是誰非,可讓全國人民公斷!”

造反派理屈詞窮,只得改變進攻方向:“賀綠汀,你老實交待,你是不是說過,過去我挨過日本鬼子的打,后來又挨過國民黨的打,現在又在挨紅衛兵的打!”

賀綠汀看了對方一眼,點了點頭:“說過!”

造反派抓著了“把柄”:“你這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往紅衛兵臉上抹黑!”

賀綠汀卷起衣袖:“這還有假?你看,我過去是挨過日本鬼子和國民黨的打,現在是在挨紅衛兵的打嘛!剛才開會前,紅衛兵還在用皮鞭打我。”

電視攝影機前一片嘩然!造反派連連后退。

穩了穩神,造反派仍不甘心,接著問道:“賀綠汀,你老實交待,你是不是說過:我是不會屈服的!”賀綠汀提高了聲音:“說過!‘文革’一開始,我就經常說這句話!”

造反派晃了晃拳頭:“賀綠汀,你這樣頑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條!”

賀綠汀認真地回答道:“死何足惜,但在死之前,我有兩個要求!”

幾萬人的批判大會,靜得人們彼此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

賀綠汀扳著自己的手指:“第一,我要完成我的7首管弦樂小品;第二,我要徹底澄清全部事實,把你們強加在我身上一切莫須有的罪名全部駁掉!”

“打倒賀綠汀電視大會”主席臺上的頭頭驚呆了:“文革”開始至今,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場面。臺下的觀眾,卻以敬佩的目光凝視著臺上這位面容清瘦正氣凜然的老音樂家,在悄悄地低聲議論著:“賀綠汀真是一個硬骨頭音樂家!”

天生一副“硬骨頭”

1903年7月20日,賀綠汀誕生在湖南省邵陽縣東鄉(現邵東縣)馬王唐鄉一個貧苦農民家里,原名賀楷。賀綠汀的父親雖然是一個農民,卻熱盼自己的兒子上學“成龍”。他雖有6個兒女,但仍節衣縮食,送賀綠汀上了私塾。但年幼的賀綠汀卻迷上了音樂。他一有空,就用自己嘹亮的歌喉在山坳里和牧童對歌,用自制的短笛子在牛背上吹奏。村里婚喪嫁娶,照例有喇叭銅鈸吹吹打打,在這濃烈的民間音樂的氣氛里,每次都有他那驚羨不已的目光在各種樂器上留連。再大一點,他就成了“祁劇迷”。再遠的地方,只要有祁劇的演出,他也要一個人摸著黑山路去聽。豐富的民間音樂,薰陶著我們一代音樂家在默默成長。

辛亥革命第二年,七、八歲的他就隨大哥的兒子到縣城里上學。學校有一架老式風琴,沒有人會彈,他一有空就自己一個人學著去彈。人們譏笑他這個“小鄉巴佬”竟去學彈琴,認為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是,憑著自己的一股“硬”勁,他終于成了這所學校唯一會彈風琴的人,人們不得不對這“硬梆梆”的“小鄉巴佬”刮目相看。

上初中了,由于父親堅持要送三哥賀果到法國勤工儉學,家境更加困難,買不起鋼筆,便用鵝毛管代替;買不起練習本就用人家用過的練習本翻過來再用。然而,他仍然省吃儉用,買下了一支心愛的玉屏洞簫。每天黃昏,都能在碧綠的邵水之濱聽到他那悠揚的簫聲。初中畢業,他再也無力升學,便在本鄉靈山寺擔任音樂教師。他將自己的全部精力,獻給了這些滿身泥巴的農村孩子,這些孩子中有后來成為全國著名記者和他親密戰友的嚴怪愚,還有一些也成了國家的棟梁。他教他們唱革命歌曲,也教他們處世做人道理。他向他們朗誦冰心的詩句“青年人啊,為著后來的回憶,小心著意地描繪你現在的圖畫”,更向他們講解老鄉魏源的《海國圖志》。講著講著,他感覺自己知識太貧乏。于是,他的“硬”勁又上來了:他要上學。他終于背著一個打著補釘的藍布包,餓著肚子一步一步走到長沙,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岳云中學藝術專修科。五線譜幫了他的大忙。考生中幾乎沒有識五線譜的。他卻靠自己的一股“硬”勁,在沒有老師教育的困境下,一個一個將這些“豆牙菜”弄懂了。

“岳云”是一所比較開明的學校,又有像邱望湘這樣一些著名的音樂教師,因而,賀綠汀如魚得水。他在這潭新鮮的池水里遨游起來。

鋼琴,他第一次在這里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龐然大物,已經19歲了。莫扎特6歲就熟練地駕駛了這“樂器之王”。他這雙耕田種地打魚摸蝦布滿厚繭勞動了十幾年的手,卻怎么也擺弄不好這一個個白鍵黑鍵。比起別的年少的同學,他顯然處在不可超越的劣勢。但是,他卻有一個別人所沒有的優勢,這就是“硬”。憑著這股“硬”勁,他起早貪黑,一有空,就“泡”在鋼琴旁。晚上睡覺了,他還在夢中彈琴。一次從床上摔下來,摔在地上,還在地上亂摸,原來他還在“彈琴”。除了練鋼琴,他還在練京胡,練小提琴,練琵琶。練完了琴,就啃書本,啃《新青年》雜志,啃魯迅的《狂人日記》,啃冰心的《繁星》……啃完了,就跟人家爭,憑著一股“硬”勁,不辯明是非決不罷休。一天,長沙一個親戚來問他:“賀楷,這么多升官發財的路你不走,為什么偏要弄這些沒有出息的吹拉彈唱?”賀綠汀淡淡一笑:“不錯,吹拉彈唱不能升官發財,但對我說來,沒有必要也不習慣,摧眉折腰事權貴。”音樂。可改造國民的品質,可以振奮民族的精神,這就是他選擇“吹拉彈唱”的目的。

憑著自己的一股“硬”勁,他在“岳云”闖過了3年,以第一名的成績拿到了畢業證。學校宣布他留校任教。這在當時畢業就失業的年代,是令多少青年人羨慕的一項“美差”。可是,他卻婉言謝絕了。一個同窗好友問“你要到哪里去?”“回家鄉邵陽”。賀綠汀回答得十分干脆。“為什么?”“邵陽的農民運動已經如火如荼般起來了,我回邵陽參加農民運動,打倒騎在人民頭上的土豪劣紳。”他卷起單薄的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苦讀3年的學校。同學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只默默說了一句:“真是一塊硬骨頭!”

回到邵陽,北伐軍正取得節節勝利。他在人群中興奮地教人們唱著《國民革命歌》、《國恥歌》。這位邵陽縣中新來的音樂教員,很快就成了工人、農民、學生的好朋友。他帶領工人,燒毀英商煤油公司大油庫里的一桶桶“洋油”,以表示對英軍在萬縣進行大屠殺的抗議,他領著學生,點燃著一堆堆花花綠綠的洋貨。在熊熊的烈火中,他振臂指揮著“打倒列強”的大合唱……

終于,他在邵陽一所木樓上,在鐮刀斧頭旗下,舉手宣誓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他被派到泥瓦工人黨支部擔任黨支部書記。在明亮的煤油燈下,他向泥瓦工人講解著工人為什么要起來跟資本家進行斗爭的道理。他覺得,向工人講話,也是一種音樂,而且是一種有著激烈音符的音樂。舊勢力被激怒了!他們進行著瘋狂的反擊。“四、一二慘案”、“馬日事變”,邵陽在反動派的屠刀下浸在血泊之中。賀綠汀只得潛回長沙。長沙同樣腥風血雨。在反動派的淫威下,怎么辦?只有一個字,這就是:硬。硬挺下來,斗爭下去。他出入城鄉撒傳單,懲劣紳。在嚴重的白色恐怖中,他和自己的戰友,播下一顆顆革命的火種。在反動派的鐵錘下,他的骨頭被錘煉得更硬了!

在黨組織的安排下,他來到了革命策源地廣州。他穿上灰軍裝,打起綁腿,最后以紅四師戰士和東江特委宣傳部干事的身份進入了中國第一個蘇維埃政權的所在地海豐縣城。在這里,他見到了彭湃,聽到了彭湃親自指揮群眾高唱他自己編的歌。他激動不已,提起筆來,為海陸豐人民寫下了第一首革命歌曲《暴動歌》:

兵工農。兵工農,起來大暴動!

打土豪。分田地。革命大成功!

這首歌,很快在海陸豐地區流傳開來!于是,第二首,第三首,和著革命戰士鏗鏘的步伐,和著工農群眾憤怒的口號,震蕩在海陸豐英雄的大地!

敵人的猖狂進攻,海陸豐的地盤越來越小,黨組織決定將賀綠汀經香港轉入上海。到上海不久,他便被捕入獄。在監獄里,他發揚硬骨頭精神,堅不吐實,敵人拿不住他的把柄,在蘇州監獄里關了一個時期,只得又將他放了。

上海音專再深造

出獄后,他又重返十里洋場的上海,為了維持生計,他當了一名小學音樂老師。一天,他竟然遇到了久別的三哥賀果。他告訴三哥,自己決定報考上海國立音樂專科學校。同樣以“硬骨頭”脾氣聞名的共產黨北方地下武裝負責人的賀果,桌子一拍,說道:“好主意,我堅決支持!”

上海音專,當時是國內的最高音樂學府。1927年由蔡元培先生親自創辦。這兒匯集了全國最優秀的音樂人才,就是和當時世界上第一流的音樂學院相比,也毫無遜色。要想進這所學校,其難度之大,就可想而知了。特別是,他在如火如荼的湖南農民運動中度過了幾年,在蘇州監獄蹲了兩年。俗話說:“三天不練手生”,他已經四、五年沒有摸琴了。他在三哥家廢寢忘食,連夜突擊,但畢竟荒廢太久,他考試落榜了。友人來勸他:“賀楷,我看,你別再去試了。你想想,幾百個人去應試;只招幾個名額,輪得上你?這不是雞蛋碰石頭?”

“雞蛋?’,賀綠汀笑了笑,挽起自己的衣袖,“我這骨頭可是金鋼鉆做的,什么硬東西擋得過它?”

為了不影響三哥休息,他從三哥家搬了出來,用當小學教師時有限的一點積蓄,在外面租一間四面透風的小亭子間。在亭子間的四壁,他貼滿了一張張小小的紙條,每張小紙條上都寫著小蝌蚪似的英語。由于當時中文樂理書不夠和內容不太完善,他只得艱難地讀英文原版樂理書。他英文功底不太好,于是,他從普勞特的《和聲學理論與實用》一書的英文版上抄下一段段和聲原理,和聲規則,一早起來,這些英文便映人他的雙眼,入睡時,他帶著這些英文紙條進入夢鄉。不多日子,他終于無師自通,將這本英文原版樂理書啃懂了。啃懂以后,他還決心一字一字吃透它。平時即使深夜從零食擔上端回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他也像禱告上帝一樣,先喃喃地背上一段和聲規律,才匆匆忙忙地去吃餛飩,以至信奉基督教的房東以為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常常跑來和他研談圣經。可是,就像學游泳一樣,光閱讀游泳理論書怎么行?于是,他用高價租了鋼琴和小提琴來苦練。為了付昂貴的租金,他把三餐改成兩頓,最后改成一頓粗飯,一頓餛飩。他的眼圈蒙上了一圈圈淡淡的黑影,他的顴骨高高地突了出來,他的衣服已經破得不能再補。最后,他這塊用“金鋼鉆”做成的“硬骨頭”終于撞開了上海國立音樂專科學校這塊“石頭”——以最優異的成績跨入了它的大門。

啊!上海音專,這中國音樂的圣殿。在琴聲繚繞、綠樹成蔭的校園里,一個身穿打著補釘衣服的農村青年和那些西裝革履的同學并排坐在一起,顯得是那樣不協調。但賀綠汀卻昂著頭,扎扎實實不聲不響地走在他們的中間。他交不起昂貴的學費和膳宿費,因而,除了當學生,他還要兼任音專附近一所小學的教師。并且,還用自己微薄的薪金和一位同學合租了一架鋼琴,在校外苦練。同時,他還常常一個人躲在校園的一角,捧著一本厚厚的英漢字典,在翻譯幫他考入這所大學的普勞特的《和聲學理論與實用》。他要讓更多的中國青年從這本結構嚴謹內容豐富的樂理書中得到教益。可是,對一個英文功底并不深厚的青年人來說,要譯完這本一般音樂專門家都不敢問津的二十幾萬字的音樂專著,談何容易!

然而,賀綠汀憑著自己的一股特有的“硬”勁,硬是一字一字將它前幾章譯完了。正確么?他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將譯稿捧給了他心目中最崇敬的權威人士——音專的黃自教授。熱心而嚴謹的黃自教授逐字逐句將譯稿一連看了5遍,最后告訴他:“你的譯稿不錯,很有特色,基本上表達了原著的意思。你的老鄉不是說你是塊‘硬骨頭’么?希望你繼續發揚‘硬骨頭’精神,將這塊‘硬骨頭’啃下去,將全部書譯完。”賀綠汀驚異于這樣一位全國有名的教授竟也知道他這么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的“硬骨頭”稱號。

其實,他的這位老師黃自教授也是一位“硬骨頭”。在為抗日募捐的領隊里,常常看到黃自教授堅定的身影。

正當賀綠汀在黃自先生鼓舞下準備譯完全著時,“一·二八”淞滬戰爭爆發,上海音專停課,他只得帶著原著和部份譯稿來到武昌,在蒸籠般的小屋里,汗流浹背地譯著剩下的幾章。蚊子頻頻叮腳,他跳上長木凳。一邊扇蚊,一邊譯稿,常常直到朝陽染紅小窗。

不久,上海恢復平靜,他帶著自己浸透汗水的譯稿回到上海,黃自教授在百忙中親自再次為他校改譯稿,并為他作序。譯稿寄到商務印書館,卻被婉拒。原因十分簡單:因為賀綠汀這個名字當時在樂壇上還無人知曉。賀綠汀一聲不哼,默默將這一大包飽含著自己辛勤汗水的譯稿放進了自己破舊的書桌抽屜里。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從事自己的音樂創作。在上海這喧嘯的環境里,他創作了很多歌曲,有一些還被唱片公司灌制唱片,廣為流傳。

《牧童短笛》一曲成名

1934年5月25日,上海各大報刊雜志刊登著這樣一條醒目的消息:俄國鋼琴家齊爾品準備在中國舉辦一個中國民族風格音樂作品比賽會。一個外國音樂家,竟如此熱愛中國民族風格音樂,這使賀綠汀深受感動。他把報上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妻子姜瑞芝。姜瑞芝說:“你自小在農村長大,對中國的民族民間音樂十分熟悉,你應當去試一試。”賀綠汀想了想,深沉中帶著堅定地點了點頭說:“對!我應當去試一試。”

按照妻子姜瑞芝提供的思路,童年時代村野縱情的對歌,老牛背上忘懷的短笛,青山腳下潺潺的流水,蔚藍天空悠悠的白云,都一一涌現在賀綠汀的眼前。他拿起一支美女牌鉛筆,在鋼琴旁一邊輕輕地敲著,一邊敏捷地構思著。想好了一段,便在鋼琴上試彈,接著便用那支粗大的美女牌鉛筆疾迅記錄下來。姜瑞芝端來放在鋼琴上的飯涼了,她再拿去熱一熱,作為一個音樂家的妻子,她不忍心去打斷自己丈夫的靈感和構思。

后來,四周充滿了縫紉機軋軋聲的蒸籠似的小屋實在不適應于作曲,賀綠汀便爬到屋頂上去寫。姜瑞芝扶著賀綠汀爬上屋頂后,怕他作曲時忘情以至從屋頂上摔了下來,便陪伴他坐在屋頂作曲,直到星星布滿天空。

曲子終于在屋頂上作好。兩人的眼窩深深陷了下去,身子也瘦了一圈。夫婦倆捧著樂譜沉浸在辛勤的喜悅中,給它取個什么名字好呢?夫婦倆像新得了貴子,幾經商量,最后給它起了個散發著村野氣息的名字——《牧童短笛》。

評獎結束,《牧童短笛》獲得了頭獎!中國風格作品比賽授獎大會隆重舉行。全上海市的音樂愛好者和音樂精英擠滿了音專禮堂。誰都想一睹獲獎者的風采。當主持人宣布《牧童短笛》作者賀綠汀的名字時,一個農村模樣的青年,帶著一股村野長大的孩子的“硬”氣,邁著穩實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主席臺。會場里先是一陣沉寂,繼而是人們輕聲的交頭接耳。議論的中心當然是眼前這位帶著“土”氣和“硬”氣的獲獎者。有的人甚至懷疑:主持人齊爾品這位外國音樂家,是不是將他不熟悉的中國名字搞錯了。

領獎完畢,會場上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也完全出于禮貌和對會議主持人的尊敬。

根據主持人事先提出的建議,獲獎者必須自己親自彈奏自己的作品。賀綠汀放下手中剛剛接過的獎狀和獎金滿懷信心地走向臺上那架黑色的鋼琴。鋼琴上的白鍵黑鍵在他靈活的手指下跳躍,鋼琴上流出的樂章,將人們帶到青山綠水的江南,陶醉在牧童騎著牛兒吹著短笛的田園牧歌中,享受著笛聲和著鳥鳴飛向綠野的歡快。

一曲終了,臺下同樣是一片寂靜。緊接著,人們從震驚中醒過來,臺下爆發出暴風雨般的掌聲。掌聲持續數分鐘,經久不息,直到他多次謝幕,掌聲仍然像決堤的洪水,在會場上回蕩著。

他成功了!

賀綠汀這個名字,第一次帶著泥土氣息進入了中國樂壇。

上海各報以顯著的地位報導了發獎大會的盛況,一些報刊還專為賀綠汀發表了評論,說:“賀綠汀最大的成功在于:他打通了中國民族民間音樂和西洋音樂的界限。他將中國民族和民間音樂與西洋音樂結合得如此天衣無縫,這樣,才產生了這首登上世界樂壇而毫無愧色的《牧童短笛》。”齊爾品將這首美妙絕倫的鋼琴曲帶到柏林、慕尼黑、日內瓦、維也納、紐約、阿姆斯特丹等各大城市,并親自進行演奏,受到各國聽眾熱烈歡迎,認為這是“東方音樂和西方音樂奇妙結合的精品”。

音樂-電影的靈魂

一天,時在上海電影界已頗具名聲的聶耳給賀綠汀寫了一封信,約他到自己的小亭子間相敘。聶耳熱情地向賀綠汀介紹了音樂和歌曲在電影中的重要作用,說:“音樂是電影的靈魂。”賀綠汀贊同道:“是的,一首健康的歌曲,要想在群眾流傳,最好的辦法是通過電影。”聶耳笑著拍了拍賀綠汀的肩兒說:“所以。老兄,恕我直言,你這位得獎的作曲家,可不能總呆在音樂學院這座象牙之塔呀!”

賀綠汀沉思良久,說:“是的,聶耳,我十分同意你的意見。一個有良知的音樂家,如果看到那些黃色音樂去毒害群眾而熟視無睹,那么,他不僅喪失了一個正直音樂家的良心,也喪失了一個做正直人的資格。”

聶耳走向前去,緊握著賀綠汀的手,說:“講得好!賀大哥。現在,沈西苓正在籌備拍一部叫《船家女》的電影。這是一部描述一個搖船員女子的悲劇。我很希望你能擔任這部影片的配樂。”

賀綠汀熱切地點了點頭,說:“好!”于是,聶耳立刻領著賀綠汀向明星電影公司走去。公司經理考慮到賀綠汀因《牧童短笛》獲獎而贏得的聲譽,加之又是影壇作曲能手聶耳的推薦,立即聘請賀綠汀擔任該公司作曲股股長。從此,賀綠汀便在聶耳的引導下,和電影結下了不解之緣。

緊接著,他馬上接受了電影《馬路天使》的作曲任務。這部著名的影片,真切地描寫了三十年代社會底層人們的生活。賀綠汀十分了解這群苦難者的生活,他決心通過自己創作的歌曲,表達他們辛酸悲慘的生活。

《馬路天使》的編導袁牧之,和賀綠汀有著同樣的生活經歷。為了使賀綠汀創作的曲子更能表達電影的主題,他親自找來幾首流行的蘇州民歌唱片,請田汐填好詞后,再請賀綠汀編曲。做任何事都有一股“硬”勁的賀綠汀為了將曲子編好,當天便將這幾首蘇州民歌的唱片一張不漏地收集起來,反復比較分析,然后認真地進行藝術上的再創造,經過反復推敲,兩首著名歌曲《四季調》、《天涯歌女》終于完成,流傳至今。

演唱這兩首歌曲的主角周璇沒有受過音樂訓練,賀綠汀便像小學教師一樣,一句一句地叫她學唱這首歌。

周璇很聰明,很快就領會了作曲者的意圖,她唱得十分真切感人。歌曲搬上銀幕,很快就成了全國各地大街小巷人人爭唱的民歌。

賀綠汀和周璇,也成了全國人民熱愛的人物。

從此,賀綠汀為電影作插曲便一發不可收拾。他接連為20多部電影創作了《秋水伊人》、《搖船歌》、《春之思》等幾十首著名電影歌曲。人們從這些歌曲中得到慰藉,受到鼓舞。

同時,他也和好友聶耳合作,共同為電影《風云女兒》配曲。聶耳為這部影片創作了后來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義勇軍進行曲》,賀綠汀親自去找僑居上海的俄國作曲家阿富夏洛穩夫配樂伴奏,使他成為電影插曲中的最強者。

抗日流行曲《游擊隊歌》

“一·二八”滬戰暴發,賀綠汀將妻子姜瑞芝和幼小的女兒送回湖南老家,便參加了由上海著名文化藝人宋之的、崔嵬等組成的上海文化界救亡演劇隊第一隊,從武漢、開封一直演到西安。到西安后,他們向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提出堅決要上前線的要求。辦事處的負責人員熱情支持他們到前線去。他們雄糾糾地來到山西臨汾城郊的劉莊,八路軍辦事處就設在臨近前線的地方。辦事處主任彭雪楓是一個文化人,他特地送給賀綠汀他們一些有關開展游擊戰的文件資料。游擊隊可歌可泣的事跡深深感動了賀綠汀。

這時,他恰好應邀訪問八路軍總部剛剛成立的一個炮兵團。指戰員紛紛指著一門門大炮興奮地告訴他:“咱們從陜西出發時還沒有一門大炮,這些大炮都是繳獲日本鬼子的。”望著身前這一門門繳獲的大炮,賀綠汀腦海里的靈感突然像山泉一樣迸發出來,化作一串火熱的音樂旋律“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緊接著,他自己在部隊的戰爭經歷,像奔騰的江水涌現在他的眼前:八路軍戰士奮不顧身端槍射擊,敵人一排排應聲中彈倒斃。隆隆的槍炮聲,嚓嚓的腳步聲,在他腦海化成了激越的旋律。他趕快走進自己的小屋,在炕桌上鋪上一張當地生產的土紙,用鉛筆在紙上飛快地記錄著自己腦海里飛出的歌詞與音符:“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仇敵,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那密密的樹林里,到處都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在那高高的山岡上,有我們無數好兄弟。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我們生長在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無論誰要強占去,我們就要和他拼到底!”

歌曲寫成,在八路軍高級干部會議上進行首演,他親自指揮。

歌聲剛完,會場上爆發出暴風雨般的掌聲。他轉過身來,向聽眾深深一鞠躬,掌聲響得更為激烈……他看見,坐在前排木板上的朱德、任弼時、劉伯承、賀龍以及來邊區訪問的國民黨將領衛立煌都在熱烈地鼓掌,鼓著鼓著,朱德競走上臺來,緊握著他的手說:“這首歌實在寫得太好了,他寫出了我們戰士的心聲,寫出了我們游擊隊員的英勇氣概,戰士們需要我們的歌,希望你們到前線去為戰士們演出。”

賀綠汀帶著演出隊,冒著敵人的炮火到最前線為戰士們演出。他指揮演出隊在土臺上演出,戰士們便在臺下一起合唱。很多前方部隊常常從幾十里甚至百多里外派戰士騎馬冒著槍林彈雨到賀綠汀這兒抄詞抄譜。楊得志在平型關打了大勝仗回到后方休整,他立即親自請賀綠汀和演出隊到連隊去教唱這首歌。楊得志也跟著戰士們一起拉開雄壯的嗓子,學唱,一遍,兩遍……楊得志說:“一定要唱會這首歌,我們才出發。”

出發這天,風雪呼嘯,楊得志和戰士們一起高唱著“我們都是神槍手”疾步前進。賀綠汀和他的演出隊站在土坡上合唱著這首歌為戰士們送行。這首戰歌,成了八路軍指戰員最熱愛的一首戰歌。年青人唱著它奔赴延安,戰士們唱著它開赴前線。在很短的時間內,這首歌便傳遍全國各個角落,它鼓舞著全國人民的斗志,它威脅著日寇的“武魂”。著名的國際主義戰士白求恩大夫非常喜愛這首歌,常常在行軍途中用中文高唱著這首歌曲,他說:“這首歌,表達了中國人民的硬骨頭精神,也表達了作者的硬骨頭精神!”

在周恩來身邊

由于身體不好,他沒有隨演出隊赴延安。在陜西武功三哥處休養了一個時期,幾經周轉,他來到了重慶。

在重慶,他首先譜寫了端木蕻良的散文詩《嘉陵江上》。在中蘇友好協會舉行的音樂招待會上進行了首演。周恩來、鄧穎超、葉劍英等觀看了演出。演出完畢,周恩來等站起身來熱烈鼓掌。接著,上臺和演唱《嘉陵江上》的演員熱情握手,周恩來對演員說:“你唱得好,端木蕻良的詞寫得好,賀綠汀的曲子作得更好!”賀綠汀聽了以后,深受鼓舞。

緊接著,他又寫出了膾炙人口的《中華兒女》、《望春泥》(田漢詞)、《打日本》等著名歌曲,對這些充滿戰斗激情的歌曲,周恩來都十分喜愛,有些他還能默默地唱出來。每當賀綠汀一首戰斗的歌曲在重慶的大街小巷流行開來,他都要向賀綠汀表示祝賀,說:“希望多寫一些這樣的鼓舞人民前進的歌曲。”賀綠汀感動地點點頭。他將周恩來的囑托深深記在自己心里。

由于音樂上的成就,賀綠汀的名聲越來越大,周恩來對賀綠汀也越來越關注。賀綠汀在陶行知當校長的育才學校教音樂。這一所以一座古廟為校址的學校,距重慶一百多里,生活十分艱苦。周恩來得知這一消息,十分惦念賀綠汀和孩子們。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周恩來和鄧穎超一起特地到這座古廟里看望賀綠汀、陶行知和他們天真無邪的學生。賀綠汀和陶行知帶領著全體學生,夾道在廟門外熱烈歡迎周恩來和鄧穎超的到來。周恩來和鄧穎超剛剛坐定,賀綠汀便請周恩來給孩子們講話。這時,一個孩子走了進來,說:“周叔叔要講話,還要給我們唱歌。”周恩來笑了,問道:“這孩子是誰,這么有趣和大膽?”賀綠汀笑著回答道:“是烈士李碩勛同志的兒子。”周恩來將孩子抱了起來,久久凝視著,然后緩慢而深沉地說:“李碩勛同志和我一起參加南昌起義,他在海南島瓊州犧牲至今已有10年了。”鄧穎超將孩子從周恩來手中接過,上下打量了很久,說:“啊!多像他爸爸。”

這孩子,就是后來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總理和委員長的李鵬。

周恩來站在一個土臺上,慈祥和善地望著臺下的每個孩子,深情地說:“孩子們,你們有的是革命烈士的后代,有的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大都來自祖國各個戰火紛飛的戰區,你們都歷盡千辛萬苦才來到這大后方的重慶。你們是祖國的未來。在這么艱苦的條件下,你們仍能受到良好的教育,這里面包含著你們的校長陶行知先生,以及像賀綠汀這樣的教師的辛勤勞動,你們說,你們應不應當感謝你們的老師?”

“應當!”孩子們脆生生地回答。

晚上,周恩來在自己的住處給育才學校全體教師做報告。賀綠汀緊挨著周恩來坐在一起。周恩來在明晃高懸的菜油燈下,用他那帶有音樂性的抑揚頓挫的語調向賀綠汀他們熱切地講解著國共合作、百團大戰,精辟地分析著中國人民必勝,日本帝國主義必敗的道理。賀綠汀久久地凝視著周恩來那精神百倍清瘦端莊的面龐,他從這張充滿信心、堅定善良的面龐上汲取了力量,獲得了信念。

蔣介石制造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周恩來在《新華日報》上寫了“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詩予以揭露和痛斥。讀了周恩來的詩,賀綠汀請求到延安去。

1941年初,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周恩來派人通知賀綠汀:由于國民黨對去延安的道路封鎖得太緊,目前男同志去延安困難很大,但女同志可以以八路軍家屬名義去延安。他將周恩來捎來的這個信息告訴了妻子姜瑞芝,姜瑞芝望了望賀綠汀,毫不猶豫地說:“我帶孩子先到延安去!”

夫妻倆連夜清理衣物。第二天清早,一家4口乘船來到重慶。周恩來已派人在碼頭上等著,來人領他們到了八路軍辦事處。次日,周恩來親自送姜瑞芝一行上了去延安的汽車。不久,周恩來又和徐冰說:“賀綠汀這樣的有骨氣的音樂家,是我們黨的寶貴財富,我們應當好好保護,你代表組織通知他:立即收拾行李,馬上和我們護送的同志一道去香港,再轉赴抗日敵后根據地。”徐冰敏捷地回答道:“是”。說完立刻轉身就走。周恩來連忙招呼道:“回來,回來,路途太遠,給他帶上500元。”

當徐冰將這還存有體溫的500元放到賀綠汀手中時,賀綠汀眼里注滿了淚水。這時,他想起了妻子和女兒離開重慶去延安不久,自己十分惦念妻子和女兒,便到周恩來的住處紅巖打聽消息。周恩來從自己的舊藤椅上站了起來,來回在室內踱著步,沉思良久,凝視著賀綠汀說:“賀綠汀同志,你的夫人還沒有到達延安,在途中就受到革命的洗禮了。”

周恩來不忍心將下述事情告訴賀綠汀:姜瑞芝母女乘卡車從重慶出發,到了漢中,國民黨部隊便全面強行搜查,要他們面壁而立,槍口對準他們,這是想讓他們中間出現幾個跪下求饒的軟骨頭。可是,國民黨部隊見到的卻是一個個昂然挺立鐵骨錚錚的硬骨頭。他們堅信:他們后面站著黨,站著周恩來,他們的硬骨頭決不會在敵人的惡拳魔掌下軟下來。

周恩來得到姜瑞芝他們一行途中被扣押的消息以后,立即氣憤地打電話責問蔣介石:“我們經你們同意回延安的一些婦女兒童,怎么在途中被你們扣押了?你要馬上下令放行。”

在周恩來動員的各界輿論壓力下,蔣介石不得氣恨恨地咬著牙下令放行。

賀綠汀回憶著這次和周恩來的會見,拿著周恩來派徐冰送來的500元路費,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周恩來仍在戰斗的重慶。

與陳毅,劉少奇相處的日子

他由周恩來派出的交通員秘密護送到成為“孤島”的上海,在上海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等待陳毅、劉少奇派來的新四軍交通員接他到新四軍根據地去。

但是,他到上海的消息,還是悄悄傳開了。一天晚上,他的隱蔽的住處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他警惕地悄悄打開房門,進來的竟是周璇。他緊緊握著周璇的手,問道:“小璇子,你怎么知道我到上海來了?”周璇神秘地一笑,說:“憑我們過去師生的情誼預測到的。”周璇現在已經是“孤島”上首屈一指的大明星了,但仍不忘舊情,這使賀綠汀很感動,覺得她是一個很質樸的女孩子。

周璇還沒坐下,便對賀綠汀說:“賀大哥,我有一件事求你。”

賀綠汀好生奇怪,這種時候,小璇子還有什么事有求于我?他仄著頭問:“什么事?盡管說。”

周璇小拳頭一捏,態度十分堅決:“賀大哥,我要跟你到新四軍去。”

“啊!”這回輪到賀綠汀真正吃驚了。周璇看出賀綠汀的不解和懷疑,便坐在木椅上,一五一十向自己的恩師訴說起自己的苦衷來:“賀大哥,在上海,那些老總是要我拍那些無聊透頂的片子,真煩死人了。這些毫無意義的片子,我實在是不愿拍啦!我要跟你走,到新四軍去!”

在賀綠汀面前,又出現了那個幾年前跟他一起拍《馬路天使》時純真無瑕的小璇子。可這怎么成呢?到新四軍去,一直在大城市長大的小璇子,怎么能吃得抗日根據地那種苦?他將自己的顧慮告訴了周璇,并且說:“同時,你現在已經是上海家喻戶曉的大明星,要出走上海,談何容易?弄得不好,我們倆個都會被‘留’在上海。”

周璇睜大著眼睛,專注地傾聽著自己信賴的賀大哥的勸說。

賀綠汀倒了一杯茶遞給周璇,接著說:“小璇子,上海的環境確實惡劣,你想離開這個地方的想法是正確的。不過,你不必灰心。我看,必要時,你可去香港,蔡楚生在那兒,他會幫助你在那兒扎根立業的。”

周璇終于慢慢微微點了點頭。賀大哥的鼓勵,使她看到了自己的前途。她的精神振奮起來。為了避免敵人的盯梢,賀綠汀送周璇從后門出去。出門后,在夜色中,周璇又回轉身來,緊緊握住自己崇敬的這位大哥的雙手,深情地輕輕道了聲:“大哥保重!”才依依不舍地消失在暮色之中。

經過千難萬險,賀綠汀終于到達了新四軍軍部。這是一座房頂上長著青草的簡陋的舊屋。他正在全神慣注地上下打量著這座使日本鬼子聞之喪膽的舊屋,舊屋里突然傳出了爽朗的笑聲,隨著笑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屋里向他迎了出來:“賀綠汀同志,人民的音樂家,我們等了你好久啦!”從屋里出來的是劉少奇同志,他緊緊握住賀綠汀的雙手。賀綠汀久久凝視著這位傳奇式的老鄉,心情激動不已。他向劉少奇行了一個軍禮,說:“少奇同志,我是到抗日根據地接受戰斗洗禮的!”

陳毅走向前來,一雙粗實的大手緊緊握住賀綠汀那雙瘦細的手,朗笑著說:你來得好喲!賀綠汀同志,我們新四軍的同志久仰你的大名啰!你的《游擊隊歌》唱到我們心坎坎上去了!

賀綠汀謙和地一笑:“陳毅同志,比起你們新四軍來,我實在做得太少了。”劉少奇給他倒來一杯開水,說:“一路辛苦了!先喝杯水吧!你從大后方來,我們這兒環境很艱苦,日本鬼子馬上又要開始‘大掃蕩’,恩來同志前不久給我們來過電報,說你要到延安去。可現在封鎖得很緊,我們建議你先在我們這兒待一個時期,好嗎?”

賀綠汀感動地點了點頭,說:“感謝黨對我的關懷。這次,我好不容易來到了你們這兒。我一定要抓緊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多為新四軍培養一些音樂干部,然后再去延安。陳毅同志、劉少奇同志,請你們馬上分配我的工作,再苦的地方我也愿去!”

“好得很嘛!賀綠汀,我們就需要你這樣有股子硬氣的好同志!”陳毅十分高興,向賀綠汀走近了幾步。

劉少奇說:“賀綠汀同志,對于你的工作,我們已經考慮好了,請你到華中魯藝去。”

陳毅自豪地笑了起來:“賀綠汀同志,延安有個魯藝,我們這兒也有個魯藝,這兒更需要請你這樣的有股硬氣的大音樂家來當老師呀!”

帶著劉少奇和陳毅的厚望與囑托,賀綠汀來到位于蘇北阜寧的華中魯藝。

第一次吃飯,他就發現自己的飯菜和別人的不一樣,便指著飯菜問事務員道:“這是怎么回事啊!”

事務員十分尊敬地說:“這是我們陳軍長特別交待的,說您是我們黨的大知識分子,應當對您特別照顧。”

賀綠汀心頭一熱:陳毅同志那么忙,還惦記著我這個普通音樂工作者的飲食起居。他婉言謝絕了陳毅同志對他特殊照顧,去和戰士們一起吃窩窩頭。

不久,日偽果然像劉少奇說的一樣,對這兒開展了空前規模的大掃蕩。華中魯藝不得不分散轉移,他和另一個藝術家乘一條小船離開這里。船開到河心,河岸上突然傳出了一個十分熟悉宏亮的四川口音:“賀綠汀同志,你們慢點走——”

賀綠汀回頭一看:是陳毅同志跨馬向岸邊走來。走到岸邊,他毫不猶豫地脫衣下水,飛速向河心的小船奔來,奔到河心,他氣喘吁吁地告訴護送的同志:“你不要送賀綠汀同志他們到那個大地主家去隱蔽了,情況變化太快,怕出事。你要將賀綠汀同志隱蔽到老鄉家里。”接著他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水珠,鄭重地說:“賀綠汀同志,你們可不能在大掃蕩中出什么事,人民需要你們,戰士需要你們呀!你們可千萬要小心!”

賀綠汀眼睛濕潤了:他還能說什么呢?

在敵人殘酷的掃蕩中,和自己一起打土豪的兒童團長、魯藝教導主任邱席珍壯烈犧牲了。為這事,劉少奇專門接見了賀綠汀,他沉痛地說:“邱東平同志英勇犧牲了,他為我們的文化界樹立了榜樣。賀綠汀同志,你和你的同志們在這次反掃蕩中發揚的硬骨頭精神,很值得大家學習。考慮到環境的殘酷,延安已來了電報,讓你到延安去。”

延安,是賀綠汀早已熱切向往的圣地。但自己在這兒還沒有做出什么成績,就這樣走了,對得起根據地的軍民嗎?他想了想,毅然地請求道:“我請求在前方至少再留半年,幫助這兒培養一些藝術骨干。殘酷,對我是微不足道的,因為我就是在殘酷環境下長大的。”

少奇同志露出了少見的笑容。他常聽同志們說“賀綠汀是一塊硬骨頭”,心想:他果然是一塊硬骨頭。劉少奇感動地點了點頭:他同意了賀綠汀的請求。

在前線,賀綠汀和著名文化人鄒韜奮、呂振羽等一起,和戰士們一起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沖鋒陷陣,和新四軍的幾位師長粟裕、黃克誠、羅炳輝等在浴血的戰斗中結為摯友。

他拿起筆,為抗日根據地軍民創作了《新世紀前奏曲》等大量歌曲,大大鼓舞了根據地人民的抗日熱情。

由于環境變得愈來愈惡劣,延安再次來電,催賀綠汀趕快去延安。賀綠汀不得不背起自己的小提琴,化裝成音樂教員,輾轉向延安進發。在去天津的列車上,他為了省錢,坐了三等車。這可惹來了麻煩,一路敵人檢查不斷。日本官兵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走到他的身前,厲聲喝道:“八格牙魯,你的,什么的干活?”賀綠汀看了日本官兵一眼,安詳地說:“我是一個音樂教員。”日本官兵用刺刀挑了挑他身上的小提琴盒,懷疑地說:“你的,拉!”賀綠汀毫不猶豫鎮定地打開小提琴盒子,拿出小提琴,熟練地拉了一支曲子。日本官兵眨著眼望了望他,悻悻地走了。

就這樣七轉八折,終于在1943年7月14日到達了日夜思念的延安。

延安歲月

終于見到了寶塔山上巍峨的塔影,賀綠汀的眼睛潤濕了。他沿著親切的延河,聽著老鄉豪放粗獷的“信天游”,興奮激動向前走著,最后,在老鄉熱情的指引下,來到了橋兒溝魯藝宿舍。在這兒,他終于見到了闊別多年的妻子姜瑞芝和3個女兒,同時見到了很多三十年代在上海認識的老朋友。在為他舉行的歡迎會上,他十分簡單地講述了來延安途中的經歷。當時,魯藝整風正進入“搶救”運動高潮。當晚,便有兩個保衛局的人來到他家,對他沿途的經歷提出種種疑問,讓他詳詳細細述說一遍。盡管粟裕在他離開新四軍的當天便給延安拍過電報,但一些人仍然對他沿途的經歷有些不放心。這時,做為當時的最高領導人之一的劉少奇,卻特別請他到自己窯洞里吃了一頓飯,象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親切地敘述和回憶著在蘇北新四軍的一切。懷疑他的同志,才不得不有所收斂。

初見毛澤東

不久,在王家坪總部禮堂舉行的聯歡晚會上,他第一次見到了景仰已久的毛澤東。他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這位威振中外的領袖和老鄉,只見他穿著一身灰布中山裝,隨便地敞著領扣,褲子的膝蓋上打著一塊大補釘,手里夾著一支延安土制的煙,正在用地道的湖南湘潭口音在和周圍的人們興奮地談著什么。周揚見賀綠汀正在專注地凝視著毛澤東,便走過來,輕輕地拍拍賀綠汀的肩兒,說:“來,賀綠汀同志,我陪你去見見毛澤東。”

“啊,”賀綠汀十分激動,“好,好。”他隨在周揚后邊,向毛澤東身前走去。

“主席,”周揚指著身旁的賀綠汀對毛澤東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剛從新四軍前線來的著名音樂家賀綠汀同志,湖南邵陽人。”

“知道,知道,久仰大名啰!”毛澤東微笑著伸過寬厚的手來,和賀綠汀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我們還是老鄉呀,只隔一個湘鄉縣。”

“是的,”賀綠汀看到毛澤東平易近人的樣子,消除了自己的拘謹,“我常常到湘潭一帶去呢!”

“呃,真的,”毛澤東想起了什么:“你是邵陽人,賀果這個人你認得嗎?”

賀綠汀笑了:“主席,他是我三哥。”

“啊,”毛澤東十分驚喜,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賀綠汀,“原來你是賀果的弟弟呀!這就太湊巧了。賀果是我在湖南一師上學時第八班的同班同學呢!”

賀綠汀點了點頭,說:“我聽我三哥說過。”

“這就對了,”毛澤東十分高興,“我和賀果不但是同班同學,而且是要好的朋友呢!我們都愛踢足球,他是個優秀的守門員,我是個不錯的中鋒,哈!哈!”毛澤東敞懷大笑起來,笑得是那樣爽朗和純真。

“我記得,賀果很會唱歌。”頓了頓,毛澤東接著說,“想不到他的弟弟卻成了一個有名的音樂家。賀綠汀同志,你的《游擊隊歌》寫得很好啊!你為人民做了好事,人民是不會忘記你的。”

賀綠汀謙和地一笑,說:“毛主席,我還做得不夠。我要在延安盡自己的能力多為人民做一點事。”

毛澤東頻頻點著頭說:“好,祝你在延安為人民寫出更多更好的歌,為人民做出更大更扎實的貢獻。”

賀綠汀帶著毛澤東的厚望和囑托,深入到南泥灣,和三五九旅的戰士一起開荒種地;登上黃土高原,為窮苦農民連夜演出;在窯洞淡淡的豆油燈下,他把勞動中泉涌般的靈感,化成一個個激越的音符。在黨的“七大”召開的隆重日子里,他激動地編寫了混聲合唱《東方紅》,演出后獲得了空前的成功。他日里勞動演出,晚上創作教書,常常頂著星星外出,載著月亮回家。終于,他病倒了。組織上送他到楊家嶺中央所在地半山上的一個療養所療養。毛澤東的窯洞,就在山下延河邊。每天下午兩三點左右,賀綠汀都看見毛澤東出來在樹下散散步。一天,他正在默默地凝視毛澤東在樹下慢慢踱著步,忽然他看見自己的妻子姜瑞芝帶著女兒經過毛澤東住所的門口,毛澤東停住了腳步,認出了姜瑞芝,只見他趕忙大步走到門口,緊緊握住姜瑞芝的雙手,在仔細地詢問著什么。告別時,姜瑞芝走了很遠,毛澤東仿佛還在叮囑什么。

姜瑞芝回來,沒等賀綠汀問,就興奮地告訴他:“綠汀,剛才毛主席在問你呢!”

“啊!”賀綠汀十分感動。

“問得可仔細呢!”姜瑞芝沉浸在與毛澤東親切交談的回憶中,“他問你什么時候得的病,好一些了沒有,現在飯量怎么樣,甚至告訴我治這種病的偏方。最后,一再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你的病……”

姜瑞芝激動地講著,賀綠汀默默地聽著,這個從不輕易流淚的硬骨頭,這時眼里注滿了晶瑩的淚水……

帶病撤離延安

病還沒有全好,賀綠汀便爭著要出院,醫生爭不過這條硬漢子,只得讓他帶著幾瓶藥出了醫院。不久,他果然又病倒了,而且肺上出現了一個小洞,因而再次住進中央醫院進行療養。這時,戰事很緊,黨中央決定進行戰略轉移,暫時撤離延安。炮聲隆隆,戰馬鳴嘯,毛澤東和周恩來伏在圖上,兩眼熬得通紅。毛澤東忽然抬頭問道:“延安中央機關人員撤退得怎樣了?”周恩來停住手中的紅藍鉛筆回答道:“基本上都撤完了。”毛澤東接著問道:“正在住院的賀綠汀呢?”周恩來答道:“病況較重,行動困難,暫時還沒有撤離。”毛澤東想了想,果斷地說;“給他專門配備一副擔架。”

賀綠汀坐著擔架出發了。他深深知道這副擔架的來之不易,幾次要下擔架走路。護送的醫護人員說:“賀綠汀同志,這是毛主席親自給您派的擔架呀!您不坐,我們怎么向毛主席交待?”

賀綠汀不做聲了,他仿佛看到了毛澤東那雙熬紅了的眼睛,正在關切地望著他……

他只得順從地躺在擔架上,聽著四野隆隆的炮聲,和著大部隊一起前進。

我有地主思想

到達河北武安和中央樂團匯合后,賀綠汀立刻帶病參加了演出,演出受到軍民熱烈歡迎。可是這次深受歡迎的演出后,樂團進入“三查整黨”,人人都在沉痛地檢查:“我有地主思想”,賀綠汀硬挺著,默不作聲。某某被開除黨籍,某某被開除軍籍,賀綠汀還是硬挺著,默不作聲。著名指揮家李德倫是上海國立音樂專科的學生,早就對賀綠汀十分崇敬,到延安之后,想不到竟在賀綠汀的領導下工作,他倆一見如故,過從甚密。李德倫也跟著檢查,七查八查,對自己全盤否定,總算過了關。賀綠汀還是硬挺著,默不作聲。

李德倫急了,問道:“你為什么還不檢查?”

賀綠汀神情激動地站了起來,神色凝重地說道:“要我也檢查地主思想?我的思想根本和地主思想沾不上邊,我怎么檢查地主思想?大革命時期我參加如火如荼的湖南農民運動,斗地主,打土豪,你說,我怎么會有地主思想?”

李德倫深深被感動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這位長者,對任何事情都是一是一,二是二,對了就對了,錯了就錯了,實事求是,堅持真理,決不含糊,決不茍同。這是一種多么可貴的革命者的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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