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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僧道度牒制度的變遷

2008-04-29 00:00:00趙軼峰
古代文明 2008年2期

提要:明初通過實行度牒制度,將僧道身份之合法確認權歸于國家,實現對制度宗教組織成員的掌控,保持世俗政治文化主導地位及相關經濟制度之推行。其基本目標,主要包括限制僧道人口、劃分僧俗界限、考試授牒。但僧道定額在正統以后被大幅度突破,成化時期因濫度僧道,已經基本失去效力,雖經弘治時期整理,未根本改變趨勢。明中葉以后,僧道中有度牒者,當不低于70萬人,其無度牒者,又當遠多于有度牒者。嘉靖中葉以后,納銀給度成為主要做法,明初制度精神已然喪失。度牒制度變遷與皇室家族信仰傾向及其利益關系密切。有關爭論,基本在官僚士大夫與皇帝、后妃、僧道勢力間展開,反映出儒家治國理念與佛道信仰之間的嚴重沖突。度牒制度由社會控制手段蛻變為財政手段,是明朝社會控制力削弱的過程,也是包括社會救助需求在內的財政壓力造成的。

關鍵詞;明代 僧道 度牒 變遷

明朝沿襲前代,實行僧道度牒制度。此種制度,將正式的僧、道身份之認定權歸于國家,從而實現國家對制度化宗教組織一定程度的掌控,而此種掌控,是世俗政治文化主導地位的實現途徑之一。洪武時期所立度牒制度之基本精神,一是限制僧道人口:二是僧俗分離;三是考試授牒。此制度形成后,歷建文、永樂、洪熙、宣德四朝,大致奉行。正統以后,度牒發放過多,額度失去效力,到成化時期形成基本廢弛局面,弘治度牒發放略有減少,到正德時期又恢復成化時期局面。嘉靖中葉以后,度牒基本出賣,成為朝廷財政收入常規項目,明初制度精神即完全改變。大致洪武、正統到天順、成化、嘉靖,為明代度牒制度演變的4個關鍵時期。從明初的嚴格限制度牒發放,到擴大發放,再到大量出賣度牒,這種變化對于明代國家統治方針及管理效能、國家與社會關系之演變、社會經濟和社會生活方式的變化等,都有重大關系。關于明代度牒制度,多年來頗乏專門研究,近年則有何孝榮《論明代的度僧》、《論明代中后期的鬻牒度僧》兩文,并其《明代南京寺院研究》一書,皆稱力作。何君論著,大體作為佛教史研究,側重佛教本身之狀況,筆者則主要關注政治文化,故偏重國家制度及國家——社會關系,于佛法、佛學等不能深究。今撰此文,主要從度牒制度審視明代國家制度之演變情狀及其內在精神,以前述各關鍵時期變化為主線,考查明代度牒制度演變的總歷程,梳理其具體因果,并明代僧道人口數及度牒制度變遷對于明代國家政治及社會的影響做初步分析。視角不同,所涉史事并論證與何著有同有異,希望有補于對明代度牒制度的全面認識。

一、洪武時期度牒制度及其基本精神

明代人戶主流分民、軍、匠,此3類之外,“瀕海有鹽灶。寺有僧,觀有道士。畢以其業著籍。”僧人、道士,信仰雖有差別,對于政府說來卻都是主流人戶之外的一個由制度規定身份的邊緣性人群。唐代以來,各朝政府為管理僧道人口、獲取財政收入,皆相承實行度牒制度。明代正式開始度牒制度在洪武五年(1372年),是年“令給僧道度牒,罷免丁錢。”著為令。這一年年底政府統計:“時天下僧尼道士女冠五萬七千二百余人,皆給度牒,以防偽濫。”。彼時明政府度牒發放主要出于對僧道人口進行管理、控制的意圖,切斷了度牒發放與財政收入的關系。

洪武六年(1373年),明太祖下令:“府州縣止存大寺觀一所,并其徒而處之,擇有戒行者領其事,若請給度牒,必考試精通經典者方許。又以民家多以女子為尼姑女冠,自今四十以上者聽,未及者不許。著為令。”簡單看去,似乎這是對僧道人口加以限制的一個很嚴厲的措施,但是寺觀裁并之后,并非所有的出家人都需要有度牒,上引詔令中有一“若”字。并非未經發給度牒者必須還俗,且40歲以上婦女要出家者聽,無須經考試經典和領取度牒。故度牒只是“精通經典”的僧道人士由官方認可的身份證件,而非所有僧道人口必須擁有的合法身份證件。那么,度牒數量只反應部分僧道人口數量,而非全部。明太祖的這項措施,一方面畢竟構成了對僧道人口的一定控制,但其對于控制寺院數量的作用比控制僧道人口的作用更大些。故從一開始,明政府就沒有完全掌握全部僧道人口數量,此后的僧道人口增長更非在政府掌控之中。

前文所示洪武五年、六年皆曾發放度牒事表明,明初度牒發放并無定期定額。但因請給度牒必需經考試證明精通經典,又因寺觀數額受到嚴格限制,持有度牒的僧人自然很少。洪武十年(1377年),太祖令禮部:“一切南北僧道,不論頭陀人等,有道善人,但有愿歸三寶,或受五戒十戒,持齋戒酒,習學經典,明心見性,僧俗善人,許令齋持戒牒,隨身執照。不論山林城郭鄉落村中,任他結壇上座,拘集僧俗人等,日則講經說教,化度一方,夜則取靜修心。”這段文字雖不長,卻至少透出如下信息:1,當時僧道而無度牒者不在少數:2,度牒不僅為僧道身份證件,而且是講經說法資格、權利的證件,此點與第一點結合來看,則可推論有度牒的僧道,方有充分的公開傳播宗教的權利:3,有度牒的僧人作為僧道的權利既然充分,其作為世俗人的權利相應減少,明太祖要他們日夜專心于宗教而不從事其他活動。洪武十一年(1378年),因禮部郎中袁子文建言而度僧,其數不詳。洪武十二年(1379年),因蔣山寺住持仲羲改遷原蔣山寺為靈谷寺,御賜“第一禪林”,“命度僧一千名,悉給與度牒”。洪武十五年(1382年),設僧錄司、道錄司,規定以后申請度牒要經過僧、道錄司上報禮部辦理,定“各寺觀住持有缺,從僧道官舉有戒行、通經典者,送僧錄司、道錄司考中,具申禮部奏聞方許。州縣僧道未有度牒者,亦從本官申送,如前考試,禮部類奏出給。”建立僧錄司、道錄司時,顯然度牒還可以隨時申辦,不定期即隨時發給,只是度牒之發放需要禮部奏聞皇帝本人才能生效。但設立僧錄司、道錄司后,它們既然專門管理僧道度牒等事,都要進行相關工作,故僧道度牒發放加速。到洪武十七年(1384年),禮部尚書趙瑁言:“自設置僧道二司,未及三年,天下僧道已二萬九百五十四人。今來者益多,其實假此以避有司差役。請三年一次出給度牒,且嚴加考試,庶革其弊。”太祖從之。從此,度牒發放開始定為三年一期。

這時民間申請度牒的人肯定超過朝廷擬發放的數額,而且申請出家者日益增多。洪武二十年(1387年),明太祖下詔對出家年齡加以限制:“詔民年二十以上者,不許落發為僧。年二十以下來請度牒者,俱令于在京諸寺,試事三年,考其廉潔無過者,始度為僧。”。這項限制,禁止成年丁口出家,顯然出發于對男丁出家減少社會勞動人手的考慮。三年試事、廉潔無過,都為增加其難度,考量其是否認真。這個命令下達后,申請度牒的人一定還是過多,所以次年三月,明太祖對僧錄司下旨:令行文各處僧司,“但有討度牒的僧,二十已上的,發去烏蠻曲靖等處,每三十里造一座庵,自耕自食,就化他一境的人。”這是透著草莽出身皇帝強橫而機巧人格特征的一個命令:20歲以上而堅持申請度牒的人,度牒給你,足你向佛的心愿,但既然一心向佛,就到邊疆修煉去吧,不要想借有度牒在花花世界里享福。此即給虛名而奪實利,實際是將那些人流放。

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明太祖敕禮部:“今之學佛者,曰禪、曰講、曰瑜珈,學道者曰正一、曰全真,皆不循本俗,污教敗行,為害甚大。自今天下僧道,凡各府州縣寺觀雖多,但存其寬大可容眾者一所并而居之,毋雜處于外,與民相混。違者治以重罪。親故相隱者流,愿還俗者聽。其佛經番譯已定者,不許增減詞語。道士設齋醮,亦不許奏青詞。為孝子慈孫演誦經典,報祖父母者,各遵頒降科儀,毋妄立條章,多索民財。及民有效瑜珈教,稱為善友,假張真人名私造符錄者,皆治以重罪。”這道敕書重申了洪武六年限制寺觀數量的規定。這種重申,表明該政策沒有得到很好落實,所以在重申之外,又增加了幾項限制措施:1,僧道人士與世俗人口分離;2,不許改譯佛經和撰作青詞,保持二教原旨:3,限制僧道詐取民財;4,世俗人不準從事宗教服務。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頒度僧之令,結果有3000人冒請。太祖一怒之下,要將這3000人全部處死,僧永隆自焚,始貸之。‘同年十二月,令僧錄司編造《周知冊》,在京及在外府州縣寺院僧名、為僧年月、所授度牒字號,頒示天下僧寺。“凡游方行腳至者,以冊驗之。其不同者,許獲送有司械至京,治重罪。容隱者罪如之。”這個措施是洪武二十四年敕書方針的繼續,但更強調寺院容隱逃亡囚徒和軍人問題和對沒有度牒的游方僧人和私自剃度為僧者的限制。據此,則無度牒者不得游方。

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明太祖又命天下凡“歸并大寺,設砧基道人一人,以主差稅。每大觀道士編成班次,每班一年高者率之。余僧道俱不許奔走于外及交構有司,以書稱為題疏,強求人財。”次年,禮部又由于“天下僧道數多,皆不務本教”,建議召他們赴京考試,把不通經典的人黜革。明太祖批準,惟決定對年六十以上者免試。當時“命僧錄司設上中下三科,考試天下沙門。”

經過反復修訂而在洪武三十年(1397年)正式頒行的《大明律》從刑法角度規定了對違反僧道管理制度行為的懲處辦法,規定:無度牒而私自剃度為僧道者,杖八十,若由家長或寺觀住持、受業師私度者,同罪,并還俗。

永樂元年(1403年),依照舊例,實行三年一次給發度牒之法。永樂五年(1407年)正月,直隸、浙江數州府有1800余人私自披剃為僧,赴京冒請度牒。成祖得知以后,命悉付兵部編入軍籍,發戍遼東、甘肅。同年九月,蘇州嘉定縣僧會司奏稱,該縣“舊有僧六百余人,今僅存其半,請以民之愿為僧者,令披剃給度牒。”成祖不聽。永樂六年(1408年),成祖又令“凡軍民子弟僮奴,自削發冒為僧者,并其父兄送京師,發五臺山輸作。畢日,就北京為民種田,及盧龍牧馬。寺主僧擅容留者,亦發北京為民種田”。永樂十五年(1417年),曾重申禁止僧尼私創庵院。到永樂十六年(1418年),“上以天下僧道多不通經典,而私簪剃,敗辱教門。命禮部定通制,今后,愿為僧道者,府不過四十人,州不過三十人,縣不過二十人。限年十四以上,二十以下,父母皆允,方許陳告有司,行鄰里保勘無礙,然后得投寺觀,從師受業。俟五年后,諸經習熟,然后赴僧錄司、道錄司考試。果諳經典,始立法名,給與度牒。不通者,罷還為民。若童子與父母不愿,及有祖父母、父母無他子孫侍養者,皆不許出家。有年三十、四十以上,先曾出家而后還俗及亡命黥刺者,亦不許出家。若寺觀住持不檢察而容留者,罪之。”。這里增加了對出家年齡范圍更嚴格的限制,以及出家須得鄰里擔保、父母允許和對長輩的贍養做出安頓等規定。關于年齡在14到20歲的人才可以出家的規定應該單指男子而不包括婦女。因為洪武六年十一月下達的詔令曾規定40歲以上的女子出家不加限制。這種年齡規定所限制的主要是使壯年男女在俗,以提供社會勞動力和人口生育。不過,《大明律》已經規定16歲的男子不許出家,這里放寬到了20歲。對14歲以下兒童出家的限制主要應該是針對拐帶或者強迫兒童出家的現象的。根據這項規定,愿出家者并沒有隨意割斷對家庭的贍養責任,體現以世俗倫理駕馭僧道的傾向。由上可知,永樂時期基本遵循洪武時期所制定的度牒制度。

宣宗務行寬和之政,但因堅持儒家學說為治國之本,故雖施行洪武、永樂時期基本政策時傾向于寬松,但度牒制度無大更張。宣德元年(1426年)三月,正一嗣教真人張宇清“欲求龍虎山道士八十一人度牒”,托行在禮部侍郎胡淡說情。宣宗不給。七月,宣宗令胡淡查勘僧道行童請給度牒者中間是否有有罪之人潛隱其中,無罪過者由禮科給事中及僧道官共同考試,按期考試能通大經者給與度牒。宣德二年(1427年)七月,僧童陳達高等451人請度牒,考試皆不通梵典。行在禮部請依法懲治,宣宗令發歸為民了事。同年十二月,行在禮部奏,“今天下僧道行童赴京請給度牒者,各系額外濫收,且不通經典者多。請如例悉遣歸,若系額內之數,亦待五年,考試給與。從之。”宣德三年(1428年),行在禮部奏,近來天下僧道行童至京請給度牒,動以千計,而神樂觀、太和山、五臺山為多。宣宗令該三大名山查考其定額,如不違例則給之,其余分年考試依額發給。宣德四年(1429年),順天府大興縣真元觀女冠成志賢等詣行在禮部,請給度牒。宣宗命遵先朝令,“仍嚴女婦出家之禁”。宣德五年(1430年),總兵官都督譚廣于宣府建彌陀寺、朝玄觀,請度官軍之家幼童為僧道。宣宗不許。宣德八年(1433年),湖廣荊州府荊門州判官陳襄報告說,各處惰民私自落發,賄求僧司文憑,以游方化緣為名,遍歷市井鄉村,誘惑愚夫愚婦,靡所不為,“乞敕天下有司關津,但遇削發之人,捕送原籍,治罪如律。果是僧,止居本處,不許出境,庶革奸弊。”從之。如此,大致宣德時期度牒制度無重要變化。

二、正統至天順時期度牒制度之趨于廢弛

正統初,曾整理重申《周知冊》制度。元年(1436年)十月,禮部尚書胡淡等奏稱,前朝頒給度牒及周知冊,“迨今年久,前令寢廢。有亡歿遺留度牒,未經銷繳,為他人有者;有逃匿軍民及囚犯偽造者;有盜賣影射及私自簪剃者。奸弊百端,真偽莫辨。乞自今以后給度牒者,仍造冊頒行天下寺觀,以防奸詐。”從之。然通正統時期,皇室頗事寺院興建,度牒制度開始受到嚴重挑戰。至景泰初,后宮崇佛大為泛濫,度牒發放通過各種朦朧途徑,迅速增加。這時士大夫為控制度牒發放,建議改三年一次度僧為十年一次。據《西園聞見錄》,景泰初,李賢奏請“此輩有損無益,宜后十年一度。”遂著為令。據實錄記載,景泰元年(1450年)四月,停止僧道三年一給度牒,“從致仕左侍郎楊翥言也”。無論最初建議者是李賢還是楊翥,景泰元年,度牒發放由三年一次改為十年一次。不過,這種努力受到張太后崇佛之牽制。據實錄記載,景泰二年(1451年)正月禮部上奏中稱:“比者奉皇后懿旨,度僧三萬”。四個月后,又“度天下道士二千人”。

同年七月,明朝開納米授度牒之例,此為度牒制度一大變化。當時刑部左侍郎羅綺稱奉命于四川督運糧儲20萬石往貴州餉軍。見四川之民勞瘁已極,請變通運輸之法,其中包括,“僧道赴彼納米五石者,給與度牒”。此類事情一旦施行,便成先例,而先前關于度牒發放及給度僧道資格要求皆被化解。后來類似事情果然屢屢發生。景泰四年(1453年),戶部奏請剿捕播州“賊人”糧餉不足,四川人民窮困,乞移文四川,令能備糧米運送播州者給冠帶、誥敕不等,“僧道欲給度牒者五石”。景泰五年(1454年)三月,兗州僧人覺興奏請愿備米700石上納官倉以補本府僧綱司都綱員缺,準之。四月,“命禮部凡僧道請給度牒者,于通州運米二十石,赴口外萬全等處官倉交收以備軍用。”景泰七年(1456年)十月,“命給四川重慶府等府僧胡德心等三百四十人度牒,以各僧遵例輸米播州邊倉,以足軍餉也。”。這類政策無疑大大增加了度牒發放量,并且使明初通過度牒制度使僧道確實懂得本教經典的標準破壞。此時納賄度僧事情亦增多。景泰五年,僧錄司右善世南浦等納賄度僧被治罪。當時天下僧童數萬赴京請度,掌其事者令僧童拈鬮定數,逼取銀兩萬余兩。南浦等分受其銀,并為掩護朦朧,奏乞普度天下僧童以息爭訟,被人彈劾。禮部尚書胡淡等也奏稱各僧官“所收之人,但取銀物,或假張作李,或稱老為少,或縱容軍囚灶站,或濫及游手白丁,或人不到而借債代替,或捏虛名而貨賣與人。欺君玩法,律所難容。”景泰帝命法司擒治南浦等人,但不久“悉宥南浦等,仍俾其收度。”此中關節,當在后宮作用之力。在這種情況下,度牒之限額,根本不可能得到控制。

景泰六年(1455年),巡按湖廣監察御史葉巒言:“竊見天下僧徒冗濫,敗俗傷化。其間有因戶內丁多,求避差役者,有因為盜事發,更名換姓者,有(系)灶丁、灶戶,負鹽課而偷身茍免者,有系逃軍逃匠,懼捕而私自削發者。乞敕該部議取各僧度牒審驗,若年貌相同,名籍俱實者,仍與執照為僧。若買借他人度牒及無度牒者究問,遞發前項衛分充軍。如此則邊衛得人,苗蠻不敢侵犯矣。”景泰皇帝答復非常明確:“彼僧道寺觀,不必屑屑追究。如有犯者,依律治之。”同年六月,巡按河南監察御史程亨在此請求嚴肅度牒發放,這次大概因言之者多,得命禮部移文天下,重申度牒制度并寺觀額數等規定。到景泰七年(1456年),各處僧道聚集京師,請給度牒,而逢荒歉,戶部恐怕這些僧道在京“未免耗蠹糧米”,請令他們各回原籍寺觀,俟豐年來京請給。可見其數之巨大。天順元年(1457年),留守左衛通濟門千戶所小旗陳福奏:“以在京觀之,寺觀動至千百,僧道不可數計。求財索食,沿街塞路,張掛天神佛像,擅言禍福,以蓋造寺觀為名,務圖肥己,飲食酒肉,宿歇娼妓,無所不為。又有燃指焚香,刺膚割股,驚駭人目,扇惑人心,不惟饕餮于民,抑且有傷風化。”

由上可知,正統至天順年間,主要由于皇室崇奉佛道、出賣度牒,以及度牒管理中的賄賂腐敗、僧道人口增加,度牒制度已經嚴重破壞。

三、成化時期度牒制度的全面失效及弘治、正德間的反復調整

憲宗即位之初,順從朝臣建議,將清理無度牒僧道作為新政之一詔告天下:“各處僧人年二十以上無度牒者,詔書到日,即便還俗,若有隱漏年歲,不肯還俗者,事發,并其本師一體問罪不饒。”。成化元年(1465年),巡撫湖廣左僉都御史王儉上言八事,一為“挨查僧道”:“僧道私自簪剃者,勒令還俗,解發原籍當差。仍嚴官民人等布施之禁,及云游行腳,亦必給所司批文。其寺觀潛匿者,有司里老一體重罪。”。雖有這些說法,但成化時期卻是有明一代度牒發放最無規制的時期。導致這種情況主要有三個因素:1,正統以來僧道大增已經成為趨勢,難以恢復洪武時期制度:2,憲宗本人對皇親國戚、僧道、親信等祈請大量應允,度牒因祈請而大量發放:3,當時自然災害嚴重,流民大量充斥各地,度牒被看作救災良法。

成化二年(1466年)二月,令“各處僧道例該成化二年關領度牒,前此亦有奏請,令其納米者……查其見在曾經報勘起送者填寫度牒,遣官賚赴巡視淮揚都御史林聰處,定與地方,每度一人,令其納米十石,其未有勘結者,許赴都御史處告投,納完俱與牒。”。這與景泰時期的納米給牒比較,更具有經常化的色彩,度牒開始成為明朝政府獲得財政收入的一個來源。但此時因有按期定額發給度牒制度,所以度牒出賣,也還非隨時進行。同年三月,憲宗“命禮部給度牒鬻僧,以賑濟饑民。巡撫淮揚都御史林聰處一萬,每名納米一十石;南京禮部五千,每名納米十五石,其各處僧見在京師者,每名納銀五兩。”閏三月,又“令額外給度,僧道十五歲以上者五萬名。”夏四月,六科給事中金紳等因運河道路阻澀,京師米價騰踴,請督捕賊盜,并“敕禮部速填度牒,命給事中御史各二員分給該度僧道,限以月日出城,不許延住。”從之。成化八年(1472年),總督漕運兼巡撫淮揚左僉都御史張鵬奏請給僧道空名度牒一萬道鬻米濟荒。未許。成化九年(1473年),當僧道十年一度之期,巡撫山東左僉都御史牟俸以山東災害頻仍奏請:“令禮部出給空名度牒數萬,令赴山東告給,每牒納米二十石或銀二十五兩。”得到批準。后來因禮部抗議,取消。

成化十三年(1477年),巡撫河南右副都御史張瑄以河南水災,提出救荒十項建議,其中包括僧道免考試捐納給度牒,從之。該年并非僧道十年一度之年份。成化二十年(1484年),“給空名度牒一萬紙,分送山西巡撫都御史葉淇、陜西巡撫都御史鄭時,募愿為僧道者,令詣被災處,輸粟十石以助振濟給助之。”同年十二月,“預度天下僧道六萬人。時山西、陜西饑,許浙江等處愿為僧道者,輸粟賑濟給以度牒,已萬人矣。戶部言陜西饑尤甚,乞再度六萬人,各輸銀十二兩。下戶部,覆奏:‘僧道十年一度,宜以前后所度七萬,準后二十二年該度之數,仍令天下有司照數類送。’從之。”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浙江代監察御史汪奎等上疏彈劾“妖僧繼曉結太監梁方建寺,又給與度牒二百。江南富僧,一牒可售數十百兩。當此兇荒之年,留賑饑民,不猶愈于繼曉一人用乎?乞罷建寺而治梁方之罪,取回繼曉,追奪度牒,斬首都市,以謝天下……”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鳳陽知府奏稱,前因地方災害,“先給本府僧道度牒五百名,轉解陜西,今止得銀三百四十余兩,乞留賑濟,仍給度牒三千,以資召募……事下該部詳議”。同年四月,“禮部奏給度天下僧道已至十一萬人矣,乞停止。從之。”但到十二月,又“給正一副教真人張玄慶度牒三百。從其請也。”

總之,成化時期,度牒發放,無論其數額、發給方式、發給時間,都已經全面突破了明初制度。

弘治時期,朝臣著力爭取恢復洪武時期制度,但無確切成果。弘治元年(1488年),左都御史馬文升上疏,請“通查天下并在京寺觀共若干處,僧道共各若干名,除額度之數外多若干名。如果數多,既已關有度牒,難以追奪,明白具奏,不許額外再度僧道,直至額數不足之時,方許各該有司具結,照數起送,關給度牒。敢有故違再言度僧者,許科道官糾劾拿問。仍通行各該撫按等官,督責官司,嚴加查勘。但系新修私創寺觀,即便拆毀,并于古剎大寺觀其中,但有原無度牒行道童,即令還俗當差。敢有私創庵觀及容隱未度行道童,收為徒弟者,各問發口外為民,寺觀住持還俗為民,僧道官罷黜,不舉者罪同,所司官員容隱者亦治以罪。仍通行天下撫按,出榜嚴加禁約。仍令各寺觀按月開報,不致故違。重甘結狀,付所在官司查考。如此則僧道無濫度之弊,而民食不致坐費矣。”此疏之后,自景泰元年開始的每十年度僧一次的制度被改為不缺不補。弘治七年(1494年),禮部尚書倪岳等恐怕弘治九年原定十年一度時間接近,各地不知十年一度已經取消的僧道行童會預先來京,潛住各寺宮觀,投禮于僧道官、住持等,以圖至期夤緣請給,造成“蠶食京師”的局面。請預先出榜通行禁約各處寺觀,令僧道行童不許預先來京攪擾。并令“各該關津把截,嚴加盤詰阻當。仍行錦衣衛、五城巡視監察御史,嚴督各兵馬司、僧道錄司,逐一挨查,各處寺觀不許容留在外僧道行童在內潛住。”孝宗允準。

弘治九年(1496年),值原來十年一度之年。停止度僧道與要求度僧道的意見又都提了出來。四月,南京禮科給事中彭誠等奏乞敕該部,“查照舊額,將十年一度事例特賜停止,通行各處巡按等官清查寺觀見在僧道行童,除已度者不必追奪,未度者額外不許存留,悉令還俗,俟正額有缺,方許起送,赴部考選給度。違者仍照先年充軍事例發遣”。但至五月,“南京大龍興寺左覺義發直等奏請起送行童給度。禮部劾其啟釁開端,故違成命,請置之法。”孝宗有旨曰:“僧道雖額數過多,但自弘治年來未嘗給度,爾等其議處停當以聞,不許仍前過濫。”禮科給事中屈伸、工科都給事中柴升上疏力爭。六月,孝宗令減數額給度僧道。當月,禮部議處給度僧道事宜,請“仍鑒累朝禁約敕旨,今次所度名數,特賜裁抑。或俯從臣等之請,定為經久之計。自后或二十年、二十五年一次開度。當度之年照例施行。庶僧道可漸復額內之制,而百姓不胥為緇黃之歸矣。”孝宗準行,定“在京準度八千名,南京五十名,直隸及各布政司府州縣原額有缺照數保送來京。仍令禮部會官審驗考試,非赍有明文及實能皆誦本教經典,不準收度。”如此,度牒十年一給制度雖然在弘治初年就已經廢除,但到十年給度之年,即弘治九年,還是略度8000余名,并補各地方缺額。此后究竟多長時間給度一次,并未明確規定。

武宗即位,令“各處僧道有父母見存無人侍養者,不問有無度牒,俱令還俗養親。”此不過一時姿態,其后不久,重新開始度僧道,并恢復十年一次給度之制度。正德二年(1507年),僧錄司左善世定暟等奏“謂已及十年一度給度之期,宜如例舉行。”禮部侍郎張澯等覆議:“前此度僧道視額數已逾十倍,今止照舊缺度補,不可濫度以蠹耗民財,陰損戶口。”不從。準度在京在外僧三萬名,道一萬名。隨后大批出賣度牒也恢復了。正德三年(1508年),戶部左侍郎兼左副都御史韓福整理糧儲于湖廣,上奏“請度僧六萬人,預給度牒,分派兩廣福建及江北諸郡其銀俱類解湖廣及留湖廣歲解。”最后決定“以正德二年已度三萬人,令減其數之半。”正德五年(1510年),“準給番僧度牒三萬,漢僧道士各五千。”但當時管理機關消極抵制,并未如武宗要求如數發出度牒。正德八年(1513年),“賜大慶法王領占班丹番行童度牒三千,聽自收度。先是,有旨,番漢僧行道四萬人,其番行童多中國人冒名者,為禮部所持,故領占班丹奏欲自便。”正德九年(1514年),“賜真人張彥頨度牒二百道。時度僧道,彥頨陳乞故也。”如此,正德時期為度牒給發的重新活躍時期,十年一度基本恢復,出賣度牒數額巨大,而且對喇嘛教僧人度牒給發尤多。

四、嘉靖以后的全面出賣度牒

嘉靖初,士大夫再度借新君即位之機會要求拆毀寺院。楊廷和奏云:“臣等看得近年以來,京城內外創建寺院,窮極土木,侈用金碧,委系侵盜國家財用,剝削小民脂膏,有傷治化,有失人心……仰惟皇上新政之初,鏟弊除奸,辟邪扶正,此亦其一端也。”這類主張,在以前幾代皇帝即位的時候,都只是促使皇帝做些姿態而已,沒有實際的結果,但世宗崇信道教,厭惡佛教,結果形成明朝對佛、道二教實行差別對待的惟一時期。不過,嘉靖初年,世宗區分僧道的意圖還不明顯,其主要政策倒是令天下尼姑、道姑還俗,同時嚴申不再給度僧道,不許私自創建寺觀。嘉靖六年(1527年),禮部尚書方獻夫等上疏主張將天下尼姑、道姑見在者“發回改嫁,以廣生聚,年老者量給餋贍,依親居住。其庵寺拆毀變賣。敕賜尊經護敕等項追奪。戒諭勛戚之家,不得私度。”世宗令如其言而行。世宗并諭禮部:“今天下僧道無度牒者,其令有司盡為查革,自今永不許開度及私創寺觀庵院。犯者罪無赦。”嘉靖十年(1531年),世宗命“申明僧道私度之禁,諸不在正額者皆汰之”。嘉靖十四年(1535年),“大興隆寺毀,令永不許復,并大慈恩寺一應修齋俱革,僧徒聽告就各寺依住,有歸化者量給原寺田畝,仍免差徭。”嘉靖十五年(1536年),毀皇城內大善佛殿。嘉靖六年、十六年兩次題準,“各該有司欽遵圣諭,化正僧徒,愿自還俗者,聽其自求安便。各處寺院年久宮殿,任其頹壞,不許修葺。民間幼童,不許舍入為僧、私自披剃。”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禮科右給事中李文進言:“邇年宣武門外天寧寺中廣聚僧徒,輒建壇場受戒,設法擁以蓋輿,導以鼓吹。四方緇衣,集至萬人,瞻拜伏聽,晝聚夜散,男女混淆……諸郡邑名山古剎如有佛子法師假以講經聚眾,至百人者,一體禁止。如此則邪說不興,異端自熄。”得旨:“奏內通法師及寺主,俱令錦衣衛捕系鞫問,余下禮部禁治。”這些措施,構成了對佛教發展趨勢的打擊。不過,雖然嘉靖皇帝本人不喜佛教,使該時期寺院修建及佛道數量增長趨勢收斂,但當時對佛教的限制,畢竟還以明初規定的政策為基礎,甚至沒有真正努力將寺院減少到明朝初年規定的額數,限制的重點主要還在于與宮廷直接相關的佛事。

自嘉靖十八年(1539年)以后,出賣度牒開始成為連續性政策,此為一重要變局。是年奏準,“僧道照國初額設定數,每僧道一名,納銀十兩,在內于兩京工部,在外于各布政司,直隸于各府,上納類解,免其赴京。其兩京給度,在京準二千名,南京一千名。”此前度牒出賣,多因災傷等情,所納亦基本為糧食類救災物資,每次度牒出賣,都非全國普遍推開,而是針對性地個別進行。此時則全國推開,無論有無災害,且納銀而非納物資。不過其總數,似乎仍限制在國初定額之內。

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題準,“各府州縣納解年終造冊,運庫收繳,送戶部,給與號紙一張,咨送禮部,填給度牒。”三十七年(1558年)議準,“每名量減銀四兩。隆慶六年題準,禮部印發空頭度牒,通行各處召納。如有來京請給者,赴戶部納銀五兩,發號紙送禮部給牒。”嘉靖三十七年,吏部尚書吳鵬等議準,僧道十六歲以上私自簪剃者,各追銀六兩。關給度牒者勒為民。隆慶初,帑藏空虛,經費不足。戶部多方籌措,其間曾奏準令地方有司將“僧道度牒、吏承班銀”如期起運至京,交戶部。隆慶二年(1568年),巡撫陜西都御史張祉奏,本省藩祿、邊餉匱缺,請將事例、度牒、稅契、路引、罰贖等銀六萬七千一百余兩存用,再發帑銀補之。戶部覆,補給如議。隆慶五年(1571年),“以廣西古田用兵,詔留嘉靖四十五年以后布政司庫貯錢糧并隆慶四年贓罰、事例、度牒等銀萬一千余兩。”嘉靖末到隆慶時期的出賣度牒政策根本改變了嘉靖中期以前遑遑于度牒出給與控制爭論的局面。從此以后,度牒成為朝廷財政的一個穩定來源,僧道人口根本失去了控制。既然僧道控制已經根本無法實現,嘉靖以前累朝紛紛揚揚、爭論不休的度牒發放問題,在嘉靖中期以后就不再成為爭論問題,此后穆宗、神宗、泰昌、天啟朝的實錄,仍有呼吁限制僧道人口的奏疏,但關于度牒發放本身,卻無集中討論,也無連續記載了。惟據零星記載,可知萬歷初,度牒捐納依舊發生。萬歷十二年(1584年),戶部尚書王遴曾請“今后凡披剃,年四十以下,并無度牒者,放歸農,流寓遞還本籍,土著收入里戶。”準行。禮部尚書沈鯉隨后上《題禁白蓮教拆毀私創庵觀疏》,內云:“僧道曾經給有度牒年四十以上者,照舊存留。其年四十以下未經給度牒者,查果戒行無礙,姑準查照見行事例,申送納給度牒。如未給度牒削剃,不守清規與流寓逰食之徒,一并驅逐原籍務農當差。”神宗依擬。至泰昌元年(1620年)光宗即位詔書中還有:“僧道無度牒者,悉發愿籍還俗”之說,揆諸時局,不過官樣文章而已。明末有關度牒出賣制度實行情況記載不詳,但清順治二年(1645年),禮部官曾奏言:“故明時給僧道度牒,俱納銀三兩二錢。今應否納銀給牒,請上旨定奪”順治帝令“俱著寬免”由此可知,晚明的確以納銀為度牒給發之條件,其價大致三兩二錢云。

五、度牒制度變化與明代僧道人口增長情況之推測

如前所論,度牒數量只反映部分僧道人口數量。即使如此,度牒發放數量畢竟是政府控制僧道人口數量的一個晴雨表,其數字也當與僧道人口數字成正比。故在根本無法準確統計明代僧道人口總數的情況下,通過度牒發放情況來推測僧道人口增長的趨勢,仍勝于無。

洪武五年年底政府統計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共為57200余人,“皆給度牒,以防偽濫。”此記載行文含義十分清楚,雖然仍不精確,但大致可以作為分析明初男女僧道的基數。

洪武六年八月,禮部奏度天下僧尼道士凡96328人。這個數字如果是截止當時的僧尼道士總數,則在洪武五年十二月的57200余人基礎上,增加了39128人,即增加68.29%。如果這個數字是洪武六年新度人數,則至此時僧道男女總數達到了153528人以上。如此則8個月間增加了168.41%。前一種情況可能性大于后者。

洪武十五年設立僧錄司、道錄司以后,僧道度牒發放經常化,所以到洪武十七年閏十月有禮部尚書趙瑁建議三年一次發給度牒的事情。趙瑁當時稱:“自設置僧道二司,未及三年,天下僧道6--萬九百五十四人。”。因為洪武六年八月一次就度過天下僧道96328人,此間并無大規模裁抑僧道的舉動,故此20954當是指洪武十五年到十七年之間所度僧道數,非天下僧道總數。以上數字合計,洪武十五年時,天下僧道總數為117282人。以后因有天下寺觀、僧道額數限制,所以不會發生一次大量給度的事情,增加不至過快。弘治元年閏正月左都御史馬文升上疏中說到:“我朝定制,每府僧道各不過四十名,每州各不過三十名,每縣各不過二十名。今天下一百四十七府、二百七十七州、一千一百四十五縣,共額設僧三萬七千九十余名。”其額數尚少于洪武十五年的117282人。故至洪武末年,有度牒僧道人口當不超過洪武中期的12萬人數字。不過因實際僧道人口中包含無度牒者,故僧道總數當超過此數。實錄記載永樂時期出給度牒的事情不多,每次數量也不大。如永樂元年二月、六月,永樂十三年、十六年、十九年,皆曾給度,但其數多不過幾百人。宣德時期給度略為放寬,但據實錄,亦無一次大量給度之事,約與永樂時期類似。

英宗即位以后,僧道給度開始大規模增加。其間宣德十年、正統元年、二年、五年、六年、七年、八年、十一年,皆曾給度,如下表:

以上總數47363人,但表中正統十一年二月數字,僅計算兩京明確數字,“在外府州縣悉遵永樂間定額”一語,表示在外州縣也有給度,但究竟如何把握“永樂間舊額”,無法確知。正統七年所缺則是個很小數字,無關宏旨。無論如何,正統問所給出的度牒,要超過50000這樣一個總數,也肯定超過了自然減員所要求的定額內補充數,故當時明初定額已經顯然被沖決。景泰時期度牒給放與正統時期類似,并未拘于給度年份,其中以景泰二年最多,不少于32800人。其余景泰四年、五年、七年皆曾給度,其準確數字不詳。以洪武時期的約120000,加正統時期的超過50000,加景泰年間的約40000,已經達到210000,永樂、洪熙、宣德、天順之數及前表缺項數不在其內。這基本符合弘治元年馬文升所說的成化以前各年所度僧道不下20余萬的說法一致。

成化年間給度數字巨大,然其記載參差,列下表以見一斑:

以上表格數字欄中為斜體者,當已經包含在其前后數字中,故成化年間給度30余萬人。弘治元年,停止十年給度之例。后在弘治九年六月曾令“在京準度八千名,南京五千名,直隸及各布政司府州縣原額有缺照數保送來京。”此外只有少量零星給度。故弘治年間給度數為明中葉各朝最少者。

前引弘治元年閏正月左都御史馬文:升上疏,稱按國初定制,共該額設僧道37090余名,而“成化十二年度僧一十萬,成化二十二年度僧二十萬,以前各年所度僧道不下二十余萬,共該五十余萬。”此處言成化間兩次大規模度僧,不言度道,并非未計度道士數,而是行文脫一“道”字。據此,成化以前度僧道20余萬,成化間度僧道30萬,截止成化末,天下有度牒僧道總數約50萬。馬文升因此建議“將十年一度之例停止,待額數不足之日,所在官司照額起送給度。”僧道十年一度的慣例從此取消。弘治七年六月,禮部尚書倪岳等所上題本說到成化年間度牒給放數字:“又查得成化二年給度過僧道一十三萬二千二百余名,成化十二年一萬三千三百余名,成化二十二年二十二萬四千五百余名。為因十年一度,兼且各處納銀賑濟等項,多有不查額數,不由有司保送,一概請給,以此額外增添,數將十倍……況天下僧道額數不過三萬有余,而成化年間所度已該三十五萬有余”合計倪岳“查得”數字,成化二年、十二年、二十二年度僧道37萬,比馬文升所說多7萬,此外仍有大量納銀給度者。若按同本稍后所說成化年間度僧道35有余數字,則比馬文升所說多5萬。根據馬文升、倪岳兩人說法,到弘治七年,給出度牒總數遠超過55萬。即使計入死亡、還俗之量,當時有度牒人數當也還接近55萬之數。另外,除有度牒僧道外,無牒為僧道的男女數量當為極大,這在馬文升疏和前引周忱書中皆可見一斑。因大臣屢屢主張清理度牒與僧道人口,通弘治時期,無大規模給度僧道,如前所述,最多一次是在弘治九年度僧道8000名。

正德年間度僧道數當不少于15萬。見下表:

嘉靖以后,官方有關度牒發放的記載忽然減少,接近于不做記載。其原因,當在于自從度牒主要用出賣方式給發之后,既然成為財政收入手段,則朝臣中間不再作為敏感信仰問題來爭論。彼時政府已經在主動征求納銀換取度牒者,其價格為銀五兩,比嘉靖十八年時降低一倍,比正德十二年時降低了四倍。在這種情況下,反對出賣度牒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但觀萬歷時期涉及出賣度牒收入的記載,其數額不大。如萬歷三年(1575年)三月,神宗依部臣之請,催解各省直銀兩濟邊。貴州撫臣羅瑤、按臣楊允中上言,貴州財賦有限,本省歲支尚需協濟,乞免解部。神宗“許留事例稅契余稅等銀七千九百余,其正稅及度牒銀共九百余仍舊解部。”此時按按期考試免費發給度牒的制度早已不行,僧道必須納銀而后能獲得度牒,而度牒收入又如此之不足道。其中原因,應該在于無度牒僧道已經非常普遍化。后來朝臣中仍舊屢有上疏請限制僧道、寺觀者,如萬歷十二年(1584年),戶部尚書王遴奏理財事,內有“議異端”一款,“乃今邪教盛行,琳宮梵宇,日恢月盛,寧負公家之賦而私會香錢則不敢少,寧爽官府之比而私約會期必不敢違。借貸以償,典賣以應。民俗若此,奈何不窮且盜也?今后凡披剃,年四十以下,并無度牒者,放歸農,流寓遞還本籍,土著收入里戶。私會者悉坐以左道惑眾之律。”其中雖提及度牒,但既未提及當時給放制度,也未提及度牒帶來財政收入。隨后禮部尚書沈鯉上疏建議:“移咨兩京都察院轉行五城內外及天下司府州縣地方,大小寺觀庵院,除系古剎及奉有欽依建置照舊存留聽其更修外,若系近日私創庵院,招集僧尼,瀆祀不經者,悉行拆毀入官,以后再不許新立增置,違者依律問遣。僧道曾經給有度牒年四十以上者照舊存留。其年四十以下未經給度牒者,查果戒行無礙,姑準查照見行事例,申送納給度牒。如未給度牒削剃,不守清規與流寓游食之徒,一并驅逐原籍務農當差。”。泰昌元年八月,光宗即位詔書內有:“邇來淫祠日盛,細衣黃冠,所在如蟻。今后敢有私創禪林道院,即行折毀,仍懲首事之人。僧道無度牒者,悉發原籍還俗。”天啟五年(1625年),戶科給事中周汝謨疏請出賣度牒:“今宜頒行郡縣,凡富民輸粟若干,給以官號,量免差徭。計州縣之大者,可得數十人,小亦可得數人外。如儒士之衣巾,武弁之加銜,僧道之授秩,推而行之,各有所入,此不亦予以虛名而收其實利乎?”崇禎間,有名沈迅者請“以天下僧人配尼姑,編入里甲,三丁抽一,可得兵數十萬。”兵部尚書楊嗣昌稱其言可用,命為兵科給事中。如此來看,萬歷到天啟間的度牒發放究竟如何,頗難具體說明。但彼時明初嚴格考試限額給度之法顯然沒有恢復,明中葉定期給放與皇帝、后宮特殊頒給結合的辦法也沒有實行。納銀買牒之事有,但根據偶然記載下來的數字以及戶部的說法,又不像已經成為財政收入中值得注重的成分。故最大的可能,是度牒之有無,已經基本無妨于僧道的生存和活動了。

王士性就曾說到:“中州僧從來不納度牒,今日削發則為僧,明日長發則為民,任自為之。故白蓮教一興,往往千百為眾,隨入其中。官府無所查霰,為盜者亦每削發變形入比丘中,事息則回。無論僧行,即不飲酒食肉者,百無一人。”。袁宏道也說:“古之為僧者,試經乃得度,如今之科目然,故其徒不繁而業精。迨于宋季,始有納貲求度者。當時士大夫相與咨嗟,以為開游惰之端。國初私度之禁尤嚴,至于今漫無稽考,非窮巷比舍資生不給者之子若弟,則疥癩膿血之老不能力者也。朝而傭奴,暮而髡發,朝而市儈,暮而三衣,精藍之中,遂為游食之藪,于是托缽擎錫,號衢呼舍者,幾遍天下。有王者起,將盡驅而農之乎?驅之不勝驅也,必有變。然則每郡邑限以額,禁之使無他往,可乎?曰:比丘行腳,謂之參詢。行則僧,不行則非僧。固其師之遺教也。惡乎禁?曰:凡逰者必給牒,至他邑則驗之,若何?曰:使其人賢,仆仆衙署,彼將不屑。不賢則詐偽百出,郡邑安能盡案,其勢必假于胥隸,而相緣為奸。昔之人蓋行之矣,行也而不能竟行,故其法遂廢。”如此,則明末人為僧為俗,實在已經由不得朝廷,度牒制度已經化解,故其給發之法及其數額,既無詳細記載,也無人認真去爭論了。

六、結論

度牒制度變遷是明代歷史中的一條重要線索。明初度牒制度體現出容許佛教、道教存在,但盡量將之控制為純粹信仰宗教的方針。其表現為實行比較嚴厲的數額控制、資格限制,并盡量防止僧俗混雜。這種方針的目的,是在容許佛道存在的同時,避免僧道之增加削弱政府對社會的控制力和對社會勞動人手的掌握。度牒制度的明顯變化從正統時期開始,此與經濟史上有重大轉折意義的金花銀之征開始及太倉之設立的時間大致同步,與政治史上內閣票擬制度之形成、宦官政治開始顯示出重大弊端也大致同時。發生在正統末的土木之變,恰好是一個象征性的事件,突出反映出明朝的政府控制已經走向衰落。度牒制度之變遷,與皇帝本人以及皇室家族的信仰傾向以及利益地位關系密切。明中葉圍繞度牒制度的爭論,基本是在官僚士大夫為一方,以皇帝、后妃、僧道勢力為另一方的抗爭中展開的。而且,此后明朝皇帝中,除了孝宗、穆宗之外,不是玩嬉之徒,如憲宗、武宗、熹宗,就是有怪癖者,如世宗、神宗、泰昌帝、崇禎帝。明朝的皇帝政治,在正統以后,每況愈下。官僚士大夫與皇族、僧道勢力之間圍繞度牒制度的長期爭執,反映出明代政治上層存在儒家治國理念與佛道信仰之間的嚴重沖突。這種沖突是明代士大夫政治與皇帝政治矛盾的一種表現。如將此沖突與明中葉以后士大夫與皇帝及其家族幾乎不斷的摩擦、斗爭以及晚明黨爭參照考慮,可見明代國家政治以及政治思想演變的一條濃重線索。士大夫強烈主張控制度牒發放的理由,一為壓制“異端”,二為維護風氣,三為保持社會生產者數量。此在正統初年士大夫言論中已經完全表達出來。自景泰二年七月明朝開納米授度牒之例,到嘉靖、隆慶之際度牒開放招納,此間為明朝度牒制度由社會控制手段蛻變為財政手段的時期。這種蛻變,反映出到嘉靖后期,明朝上下皆已實際放棄保持嚴格社會控制的努力,同時,包括社會救助需求在內的財政壓力也成為度牒制度根本轉變的原因。嘉靖、隆慶之際出賣度牒,以后雖未列于制度,但大體相因實行。明朝既然已經失去對社會人口的控制力,則度牒的必要性其實也就削弱。到萬歷中期以后,出賣度牒也已經沒有什么吸引力。晚明僧道,無度牒者多而有度牒者少。明代民間希求獲得僧道度牒者甚多,其原因當有三點:1,明初過度限制僧道度牒,造成僧道相對于社會對僧道服務需求的不足;2,明朝信仰佛教、道教人口逐漸增多。3,明初勞役偏重,而僧道免本人勞役,且可依賴布施、寺觀田產為生,故為僧道成為一個生存渠道,某些僧道可以致富。明中葉以后,僧道中有度牒者,不會低于70萬人。其無度牒者,又當遠多于有度牒者。這個可能的數字,在經濟史和社會史上的含義,還當在詳細考證該數字本身,使之進一步貼近以后,詳細討論。

[作者趙軼峰 東北師范大學亞洲文明研究院教授 130024]

(責任編輯:趙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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