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創新型國家”,這是關系我國未來命運的一項基本國家戰略,要成功實現這一戰略,在產學研各領域培育及合理選用優秀的創新人才可謂至關重要。但就現實中的高校來看,因受狹隘政績觀等錯誤觀念的影響,目前一些高校在創新人才的培育和選用工作上走入了各種誤區,比較突出的典型現象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博碩士制度上的“嚴進寬出”
在西方發達國家,高校博碩士培養一般采用的是“寬進嚴出”制度,即博碩士錄取的門檻兒低,給報考者機會多,但最后論文答辯卻十分嚴格,有的高校博士論文甚至要讓其他高校來考核,這種制度較為科學,有助于激勵研究生搞出真正有學術價值的成果。相比之下,我國高校的博碩士制度卻一直存在著程度不同的“嚴進寬出”現象,研究生錄取的門檻兒較高,錄取方式像高考一樣看重考試分數,錄取后的研究生相對壓力就小多了,一般都能通過答辯,個別能力差、論文寫不好的,有的導師甚至會親自修改以助其畢業。一些高校的答辯會就像走過場,幾十分鐘就能通過多名學生。少數高校甚至還有“寬進寬出”現象,為官員、商人等獲取學位開綠燈。我國高校博碩士論文的學術水準低于一些發達國家,這種“嚴進寬出”甚至“寬進寬出”的制度缺陷可以說是一個致命根源。
人才引進和使用上“任人唯憑”
目前許多高校在引進或留用人才上都“一刀切”似地要博士,非博士免談,即使應聘者成果多、能力強也不考慮。更有個別高校還要求引進的博士其本科畢業高校也不能低于該校在全國高校中的排名,甚至有的還要看高中是不是在重點高中就學。顯然,這種做法已經偏離了胡錦濤同志在2D03年提出的“四不唯”(不唯學歷、職稱、資歷、身份)的人才評定標準。民國時期,一些優秀的人才如陳寅恪、梁漱溟、魯迅、沈從文、齊白石等,他們或者沒有文憑或者學歷不高,但都能被清華、北大等名校不拘一格地聘為教授,他們的卓越成就今天的眾多教授也難望其項背。
在干部任用上,個別高校也采取了唯“博”是舉的政策,是博士就“學而優則仕”,將文憑與“干部”劃上了等號,且不說在當今學術泡沫嚴重的時代,“博士”的真實含金量要打折扣,從干部選拔制度來說,這種做法也直接違背了民主原則,忽視了對提拔干部在德識才學各方面的綜合考察。事實上,一些高校被直接委以重任的博士或以重金聘請的教授,其品行、作風、能力、表現并不像其文憑或職稱那樣耀眼,而一些能力和業績表現突出者卻因為文憑不夠而在發展的機會和空間上受到限制。從長遠來看,這種用人方式對高校的學科建設是弊大于利的。如今我國愈來愈多的企業已開始重視從能力、表現和實際需要出發來招聘人才,不再盲目尊崇文憑,高校也應該從唯文憑、唯職稱的誤區中走出來,重視以“品德、知識、能力和業績”為標準來評定和選用人才。
重視硬件設備投入,忽視人才培養規律
近年來,不少高校大興土木建設,對教學大樓、實驗室等硬件設備進行大量貸款投入,但對有利于人才成長的激勵機制、干部任用、人文關懷等軟件或內涵建設方面卻不夠重視,有些規章制度的制定甚至嚴重偏離了人本理念和人才培養規律,以致一些科研骨干感到不滿而跳槽。這反映出一些高校領導好大喜功、追求形象工程的功利主義觀念。這種狹隘觀念落實到大學教育上,則導致對能夠提高學生創新能力的素質教育沒有真正予以重視,缺乏專門、深入、有針對性的培育創新人才的教學研究和創新,更不用說培養出富于創新精神的高端人才了。
重科研,輕教學
許多高校在職稱評定上主要是看科研論文和課題,對教師教學的能力、水平和經驗往往考慮很少,這使得一些年輕的博士盡管教齡不長、教學經驗不足,但因其科研成果豐碩也能被破格評為教授。同時,一些大學教師為晉級而紛紛將大量精力花在論文和課題上,隨著職稱的升高、科研任務的增多,他們離講臺也越來越遠,從而直接導致高校教學質量的普遍下降。上海交大的教師晏才宏,講課之好、敬業之誠深受廣大學生的尊崇,但因其不屑于寫缺乏創新水平的論文,直到50多歲病逝時仍然是一個講師,其寧愿不要職稱和待遇也要在教學上問心無愧的精神,體現出一個大學講師的高尚良知,這種敬業精神在功利主義盛行的今天尤為可貴。
教學和科研是辦好高校的兩翼,不可偏廢,而偏重科研輕視教學的做法無論是對教師還是學生都會對其創新能力的可持續提高構成障礙。在這方面,國外高校的先進經驗很值得我們借鑒,他們對各級聘用教師從學歷、職稱、教學水平、科研能力等方面全面要求并定期嚴格考核,確保教師在教學、科研各方面都名副其實,從而有利于確保教師隊伍具有教學和科研并重的較高綜合素質、專業水平和敬業精神。
重數量輕質量,重形式輕內容
近年來,一些高校紛紛采用科研成果量化考核制度,這突出體現在學校規定各級教師乃至博士生每年必須發表一定數量的論文或著作,特別是要在指定的核心期刊上發表多少篇論文,而在考核時往往只看數量、不看內容。至于在非核心期刊上發表的文章,不管寫得多好,份量多重,也不會予以獎勵。且不提現行核心期刊在學術上的權威性如何,發表論文有什么捷徑等因素,只從科研成果本身對學術或社會的意義來看,這種做法本身也是缺乏科學性的。事實上,新華文摘或人大復印資料轉載的一些有重要價值的論文就來源于非核心期刊。量化考核的形式主義現象在課題立項評審、職稱評定、學術評獎等方面也同樣存在,這勢必使一些優秀的科研成果難以得到公正、客觀的評價。
從科研所需的創新精神來看,忽視質量的量化考核制度所導致的后果還在于功利浮躁心態在學界蔓延,導致“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錯誤價值取向妨礙了科研活動有規律的進行,使得高校教師每年為應付考核而搞科研,催生出大量缺乏創新思想的學術泡沫和平庸重復的學術垃圾,在相當程度上也導致一些學術造假行為及渾水摸魚現象的不斷出現。這種形式主義考核與講究嚴謹認真、實事求是、兢兢業業、長期鉆研的科研精神是相違背的,能否與時俱進地改革和完善科研成果考核制度,無疑是關系著高校科研能否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一個關鍵性問題。
高校人才培育和選用上還有重知識輕道德、重引進輕培養、重經費輕創新、重攀比輕實際等問題,如何在科學發展觀和科學人才觀指導下走出種種誤區,真正走上有利于創新人才成長的光明大道,是我國高校必須面對和認真解決的一個長期、重要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