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而優則仕”是孔子及其傳人的核心價值觀。在中華民族的文明史上,儒學一旦成為“顯學”,“讀書求仕”則成為學子的信條,皓首窮經也就成了“敲門磚”。于是,“官本位”——以官職高低為尺度來衡量人的社會地位——自然成為歷代統治者的價值觀念。諸如,重視“官階”,官大一級壓死人。羨慕“官府”,報考公務員趨之若鶩。好打“官腔”,廢話連篇如出一轍。夢寐“官位”,為“儒林外史”添故事。“官僚”麇集,且形成“主義”,定然要染上“官場”惡習,生發“官邪”,官商聯袂,官官相護……好端端的大千世界,被“攪得周天寒徹”。
日前,讀2008年中國教育藍皮書——《深入推進教育公平》,一則以喜,公眾對教育的滿意度有所提高;一則以憂,我國高校的行政化弊端還相當嚴重。據業界專家們的分析,主要是:機構臃腫,效率低下,辦學成本增大,公信力下降。竊以為,這也正是老百姓對近年來教育改革不盡滿意的緣由罷。
“高等教育的很多荒謬源于教育的體制問題”——上海交大教授熊丙奇如是說。據《中國青年報》披露:大學有辦成“一級政府”的趨勢。目前,全國“副部級高校”已有43座之多,86位副部級的書記和校長也就應運而生。熊丙奇教授經過計算,“一所大學大概有處長、副處長150名左右,副處級干部30人左右,科技干部大約有1000人”。于是,高校出現了“校級干部一走廊,處級干部一禮堂,科級干部一操場”的現象,可謂“過江名士多如鯽”,卻“少有俊杰群流中”。
著名的教育思想家、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先生,有一句傳諸后世的經典名言:“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我國時下的許多高校,則以校園規模、標志性建筑和經費多少為炫耀指標。據悉,現下我國高校中擁有5000畝校園的大學已經不下10所,高校的貸款總額已超過2000億元。如此高昂的辦學成本,是納稅人的血汗錢,“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校長們的《漏室銘》——“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難道忘諸腦后了嗎?
“官本位”讓高等學府變味,成為“官升一級的臺階”和“追求仕途的驛站”。在“縣升市”風潮的影響之下,高等學府也未能“免俗”,玩起了“專升本”和“學院”改“大學”的“登龍術”。“水漲船高”,書記、校長都能浮成“副部級”,處級自然也就成為副局級,坐享其成,何樂而不為!
更讓人不能容忍的是“行政權力”強奸“學術權威”。有了行政職銜,“一有百有”,萬事亨通,所有的福利待遇迎刃而解。房子、票子、車子……一應俱全。鑒于此,誰還“耐得住寂寞”去鉆研學問,都削尖了腦殼力爭“官銜”。結果是“官宦”導致“官患”,“公雞多了不下蛋”,官迷心竅,學府變成了“官府”。“近年來高校的民主管理風氣日趨淡漠,教授與院長、學校領導的沖突加劇,招生腐敗、學術腐敗、財務腐敗等問題日益嚴重,高校的公信力持續下降。”熊丙奇教授“劍指高校行政化弊端”如是說,振聾發聵,令人深思。
對“官本位”的批判多有“重炮”,諸如:周光召院士語重心長地指出,“目前的官本位制度阻礙科學技術創新。現在以‘長’來決定權威,是官本位的復制,是阻礙科學技術創新的因素。”徐匡迪為新院士打預防針,“當院士不是中進士,不要有官本位。”一位學者提出“學妖”的概念——“決定一個大學或者科研機構命運的,不是科學家、研究院、教授、學生,而是黨委書記、院長、校長、所長,還有系主任。”美國芝加哥大學在近120年的歷史中,培養出24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或相關者,惟一的經驗是:“經濟學的‘圣杯’不是去華盛頓,與你的同事一起工作比去華盛頓更重要。”我們的高等學府當引以為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