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依爾·扎多爾諾夫
沒有一輛出租車肯停下來。我都快凍僵了。我甚至想,要是有車快點兒把我送回家的話,我愿意付兩倍的車錢。突然,有一輛空車像從地下冒出來的似的停在了我面前。我撲了過去,還沒等我說要雙倍付錢呢,司機就從車里出來了。他打開車門后對我說:
“請上車吧!您凍壞了吧?”
“什么?”我沒明白,身子甚至不自主地向后閃了一下。
“我說您快上車吧,”他微微一笑說,“我把取暖器打開,要是不管用的話,我再給您一條毯子,您把腿裹上。”
我掃了一眼這輛車,頂燈、牌照都有,好像是出租車啊。
“我是去切爾塔諾沃啊,那可挺遠啊!”我猶猶豫豫地說。
“切爾塔諾沃就切爾塔諾沃!遠就遠唄!”司機又溫柔地一笑,“乘客要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走吧。”
我忐忑不安地鉆進了車里。
“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們抄近路吧。”司機說。
“不用,”我一直保持著警惕性,“通常怎么走就怎么走吧。”
“好,您別緊張,休息吧,”司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咱們該怎么走就怎么走。”
我的腿漸漸暖和了過來。后視鏡上方掛著的收音機里正在播放肖邦的樂曲,但我的心情一點兒也沒輕松起來。“為什么他那么極力地勸我上他的車,現在還要走這條我不熟悉的路?”我把手提包緊緊地抱在胸前想,“我應該坐在后座上,那兒能安全點兒。我有老婆,還有一對雙胞胎,大孩子也才上學!”司機首先打破了沉默:
“您喜歡肖邦的哪首曲子?”
“什么?”我正胡思亂想,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了不讓他發現我的窘態,我又趕緊補了一句,“我都喜歡,您呢?”
“我喜歡那首《寂靜的夜》。”司機回答。
“他要把我怎么樣啊?”我一聽心里更害怕了,腦子迅速地轉著,猜想著各種各樣可能,“想跟我多要點兒小費?還是要干別的?”
這時,司機又給我講起了肖邦在巴利阿里群島的那段生活。有時講到興頭上,他還說起了英語,過一會兒醒悟過來了,又改說俄語。
“他怎么知道這些?”我心里想,“一個開出租車的有那么多時間讀這些東西嗎?肯定沒有!那誰有時間呢?在哪兒讀的呢?難道是……”我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在監獄!那兒有的是時間!就是說他是逃犯!所以他才這么熱情,就是讓人別懷疑他。他肯定是把真正的司機打暈、捆上、藏起來了,然后自己開車出來打劫了,搶夠了錢就逃到國外去。聽說,這種事經常發生。肯定是這么回事了!所以還學了英語。他在監獄里待了肯定不止十年。咳!我認倒霉吧!錢都給他,只要他不殺我就行!”
“到了!”我正想得入神的時候,司機突然笑著告訴我。
我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計價器。確實是到我家門口了,而計價器上顯示的車費比往次少很多。“他是個慣犯!就要動手了!”我想到這兒,小心翼翼地把錢遞了過去,想盡快從車里逃出去。可車門怎么也打不開!而這時街上正好一個人也沒有,就我們倆……
“別開車門,”司機溫柔地說,“我還沒……”
“我身上沒錢了!就剩下點兒香腸了!”我喊了一句,準備用手提包自衛。
“我還沒給您找錢呢,”司機打斷了我的話,把錢遞了過來。然后他下了車,繞到我這邊,打開車門說:
“謝謝您!您到家了。祝您晚安!如有不周之處,請您原諒!”
我驚愕地呆立在人行道上。我被騙了!真的被騙了!可到底怎么被騙了呢?我不知道。
我正發呆的時候,又有一個行人朝車跑了過來,急匆匆地問:
“司機,到梅德韋多克去嗎?”
“您好!請上車吧!”司機走下車來,給他打開了車門。
那個人為難起來,不知如何是好,無助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鉆進了汽車。車開動了。又有一個人“落網”了!但我的心情卻隨之輕松了起來。
(紀言祿摘自《環球時報》 圖/潘英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