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協主席網上ＰＫ

何映宇

煞費苦心的侯小強和盛大文學推出這么個活動，其實就是要把“娛樂”變得“嚴肅”。然而，任何創新和改革總是會遭遇一些不理解，總需要勇氣和毅力。

專業作家進入網絡陣地？以往對網絡避而遠之的“文壇精英”能否適應網絡生涯？讀慣了奇幻、武俠等類型通俗作品的網絡讀者能否接受傳統作家的“調門”？有創新就有爭議，“盛大文學”在爭議中完成新的蛻變。

點擊進入盛大旗下的起點中文網主頁，馬上就會看到，“全國30省作協主席小說巡展”的醒目鏈接。這是“盛大文學”今年成立后推出的文壇重磅炸彈。9月10日，起點中文網正式啟動“作協主席小說巡展”，來自全國30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的作協主席、副主席們在起點中文網上上傳自己的得意之作，在一個奇幻、武俠、青春愛情小說打天下的網絡世界，吹來了一股清新的風。

不過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一活動一經推出，立即成為媒體和大眾熱烈討論的文化事件。批評者謂之作秀，贊成者則覺得網絡文學和傳統文學的聯姻正是大勢所趨，北京大學教授張頤武就認為：“‘30省作協主席小說巡展為傳統作家煥發第二度青春提供了機會和平臺，文壇主流作家很有可能通過網絡尋找到創作生涯的新‘起點?！?/p>

一個心結

今年的8月4日至8月27日，起點中文網開始確認巡展作家名單。事實上，在此之前，“盛大文學”首席執行官侯小強早就有一個心結，就是要將傳統文學融入到網絡的新興閱讀潮流中去。山西省作協副主席哲夫是最早知道侯小強的這一設想的作家之一，他對本刊記者回憶起和侯小強初次交流巡展計劃時的情景：“我和侯小強是多年的摯友，有一回，我們在一起見面時，他向我透露了作協主席在網絡上做一次小說巡展的念頭，一開始，我的態度并不積極。我對他說：‘你還是不要吃力不討好了，這事怕是做起來挺費勁，這么多作協主席、副主席，你請誰好呢？而且出來后估計一定會有些人不理解。”出乎哲夫的意料之外，侯小強的立場很堅定，想法也很簡單，他對哲夫說：“我要這些作協主席來參賽，不是讓他們代表官方，作家怎么可能是官方的呢？只是覺得作協主席應該是每個省的作家里作品寫得比較好的，可以把他們的作品放到網上，從而讓更多的讀者來讀到不同于網絡文學的文學樣式?！?/p>

結果，“很有文學情結”的侯小強不畏艱難，硬是把這事給做成了。哲夫說他很佩服侯小強，在一個泛娛樂化的網絡文學時代，還有像侯小強這樣希望將傳統文學介入到網絡文學中去的網絡人，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讓人覺得欣慰的事。

當侯小強正式通知哲夫，作協主席小說巡展的項目開始啟動時，哲夫打消了所有負面的顧慮，積極幫助侯小強，他的想法也很簡單，不要讓此次巡展美事成空，因為在他看來，“網絡作為一個新的陣地，給了傳統文學一個空間，如果傳統文學不介入，不主動占領這塊陣地，那這塊陣地就會被別人占有，損失的也只能是他們自己”。

哲夫給他的好朋友打電話，慫恿他們參加這次巡展，因為他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可以讓傳統作家有這樣一個平臺展示自己的作品的魅力。哲夫的這些好朋友里，就包括河北省作協副主席談歌。

談歌沒有料到，自己會成為“作協主席小說巡展”中最引人注目的作家之一。9月，鄭彥英的小說《從呼吸到呻吟》上網后就成為此次巡展中點擊率最高的作品，但是韓寒卻不以為然地嘲笑鄭彥英的寫作是“標題黨”，又對作協顯示出極度的不屑。這不僅激起了鄭彥英的不滿，也讓談歌怒火中燒，他批評韓寒的那句名言現在早已在網絡和媒體間不脛而走。

對于網絡文學以及以韓寒為代表的“80年代后”，談歌和大多數傳統作家一樣，還有一些精英的意識是，“我也看過一些網絡文學，怎么說呢，我覺得整體水平偏下，很多人自我感覺很好，其實就是個大眾娛樂的場所。”

煞費苦心的侯小強和盛大文學推出這么個活動，其實就是要把“娛樂”變得“嚴肅”。然而，任何創新和改革總是會遭遇一些不理解，總需要勇氣和毅力。

是非不斷

“韓談之爭”尚未塵埃落定，那邊廂原來鐵定參賽的天津市作協主席蔣子龍又宣布退出巡展，究其原因，恐怕還是爭議不斷給這位老作家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壓力所致。

討論得比較多的還有獎金問題。明年6月2日至6月30日是巡展評獎的時間，據悉，此次起點中文網總共投入６0萬的獎金。按照合同，起點中文網將向每位參賽作協主席/副主席支付１萬元人民幣，如果產生其他收益，再按五五分成的比例向作家支付稿酬。此外，獲冠軍的作家還將獲得10萬元獎金。

對于各種質疑，哲夫始終感到不解：“我并不是為錢才參加這次活動。他們那些不負責任的批評很挫傷我們的積極性。我覺得這樣一次比賽非常有意義，可以讓很多人改變初衷，重新認識網絡。文學絕不是‘深情地撫摸自己?！?/p>

在采訪過程中，哲夫一再對本刊記者強調：“網絡只是一個平臺，一個載體，傳統文學不應該預設一種立場，即傳統作家要與網絡作家對抗，這只能兩敗俱傷；但是我也請大家不要對傳統作家有一個預設，即傳統作家只能在傳統領域寫作，一旦進入網絡領域，就是要搏出位，為了金錢，為了利益，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批評！”

而作為主辦方的起點中文網則更沒有料到關于“巡展”的議論會持續這么久，侯小強的初衷是想打破網絡文學和傳統文學的界限，讓傳統作家多一個出版平臺，也讓網絡讀者接觸到不一樣的作品?！?0省作協主席集體亮相起點中文網，將會極大地推動中國網絡文學的繁榮?！本W絡文學將不再僅僅是一批寫手的跑馬地，提升網絡寫作的整體素養，“只有文學，而不要去分網絡還是傳統”，如果真能做到這一點，“盛大文學”起點中文網的這一舉措真的是意義非凡。

傳統作家進入網絡

當然，傳統作家和網絡的這一次奇妙聯姻，也因作家的不同態度產生不同的效果。

談歌對記者表示，他參加這次巡展抱著一種游戲的態度，“這就像打牌下棋，網絡就是一公共場所，誰都可以來參加”。記者聯系上剛剛從外地出差回滬的上海市作協副主席秦文君，她還沒有來得及把自己的小說放到起點中文網上，也沒有來得及看其他同行的作品。秦文君也說，她不會為網絡改變她自己。顯然，他們的寫作不會因為網絡發生偏移。

秦文君是上海作協里遠近聞名的電腦通，她很早就已經學會上網，并且同事的電腦有個小毛小病，也喜歡找秦文君來解決問題。所以她應該對網絡并不陌生，但是當被記者問及她對網絡文學的看法時，她卻出言謹慎。對于作品上網連載，她的態度也相對保守。

“在參加這次作協主席打擂臺的比賽之前，我的小說也常常以連載的方式呈現在讀者面前，只是連載的載體是平面文學期刊，而不是網站。所以我覺得，將自己的小說搬到網絡上只是換了一種形式而已，其實對我的小說并沒有什么大的影響。此次我參賽的《小香菇后傳》就是《小香菇系列》中的一部，和我之前的寫作是一以貫之的，并沒有發生任何斷裂?！鼻匚木龑τ浾哒f。

不過，哲夫的態度也代表了傳統作家的一些改變。哲夫是傳統文學圈中很早開始意識到網絡巨大重要性的作家之一。這次他參加起點中文網的活動，自然也免不了出于好奇去看一看，沒讀幾篇，他就大為吃驚，他對記者說：“原來我以為網絡文學都很低俗，但是看了幾個年輕作家的作品之后印象大為改觀。他們比一些傳統作家都更懂得如何講故事，有相當的文學性?！睂W絡文學的閱讀深深觸動了哲夫。以生態文學聞名的哲夫這次參賽的作品還是他熟悉的生態題材，這部名為《人獵》的長篇小說是他計劃中“生態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而且，哲夫已與網絡讀者產生了不錯的互動，考慮到網上讀者的閱讀習慣，他還對這部作品做了很大的調整。比如說他原來小說每一章都比較長，大概會有一兩萬字，但是看到網友提意見后，他就有意識地將小說改到5000字一章，大大加快了小說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