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因大城市戶口“含金量”受驚

童大煥

又逢《畢業歌》唱響之時。眼下，高校云集的北京，以應屆畢業生為軸心，對戶口的關注又到了一個小高潮。據北京一家主流媒體披露，今年北京市戶口“黑市”價再次暴漲，最高報價竟然達到了30萬元。

北京戶口真有那么大的含金量嗎？我以一個在京工作6年、孩子在京上學的父親身份，以一個沒北京戶口的公民身份認為，沒有！北京戶口的巨大“含金量”，一多半出自求戶若渴的人們的虛擬想象和推波助瀾。

北京理工大學教授胡星斗認為：戶口背后所附加的諸多利益，是人們付出高昂代價爭取北京戶口的主要原因。有了北京戶口所能享受到的利益將遠遠超過買戶口的費用。“花巨資買北京戶口是理性人經過了大致的成本收益比較分析后的明智之舉。”對此觀點我不能茍同。

《中國青年報》社調中心調查顯示，78．5％的調查參與者認為，戶口承載太多社會功能，越是大城市，戶口背后捆綁的各種福利和特殊資源就越多。其中，73．1％的人選擇戶口是因為它和住房公積金、醫療保障、養老保險等諸多社會保障制度掛鉤。62．7％的人是為了解決未來子女的教育平等問題。

但是我想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那73．1％的人們，住房公積金、醫療保障、養老保險等諸多社會保障制度壓根兒就沒有和戶口掛鉤！當初我在北京買房的時候，還交了一筆兩千元左右的“外地人購房費”呢，現在這一切不都取消了嗎？即使在那時，戶口也沒有和住房公積金、醫療保障、養老保險等諸多社會保障制度掛鉤，我從在北京上班的第一天起，整整6年多了，沒有任何時候上述社保內容是和北京戶口掛鉤的。

很多人認為，附著在戶口本上的經濟差異中，住房優惠當屬第一位。比如一套90平方米以內的經濟適用房，和周邊商品房相比價格可能差一倍以上，價值四五十萬都有可能呢！但大家應該知道，享受經濟適用房和限價房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這部分“溢價”也是個虛擬想象的數字。首先，申請這兩種住房的人有嚴格的收入限制，除非你屬于其中的低收入階層，或者中高收入階層中的作弊者。能花幾十萬元買戶口的人，有沒有資格得到經適房？這的確是個問題；其次，不必諱言的是，當前這兩類住房基本上已經成了“拆遷戶”和“關系戶”的囊中餐，奇貨可居，不使一點力氣不容易得到；第三，即使得到，根據新的相關住房政策，如果未來經適房要賣，70％的溢價將被地方政府收走。我曾經專門算過一筆賬，到那時，你的損失將遠超過今天買經適房省下的錢。如果你用同樣的錢買商品房，未來的溢價全都是你的。

現在，北京戶口最大的價值其實就是孩子教育和高考。據統計，非北京戶口的孩子在幼兒園時期的贊助費大約是3000元到2萬元；公立小學對非北京戶口學生收取借讀費、贊助費等費用，每年至少3000元；高中階段，如果沒有北京戶口，即使分數超過錄取分數線，每個學期仍然要交至少5000元擇校費。這個錢比起你花一二十萬甚至30萬買戶口，還是小錢啊！同時，即使有北京戶口，如果孩子要擇校，也要交納小學大約3萬、初中2萬、高中3萬元的平均擇校費。

當然，沒有戶口你的孩子將不能在北京參加高考，而北京高考錄取率超過70％，比別的省份高。但這個高考權利，依然是“虛擬”的。為什么？因為它還需要你的孩子配合、爭氣才行。孩子若爭氣，說不定考上香港、澳門等地區的名校乃至美國前300名的高校，甚至拿他們的高額獎學金。孩子若不爭氣，在北京考大學也未必占據多少優勢。要看到，我國現在高考平均錄取率已經達到60％以上了。而且，北京現有這點優勢，是在不公平不合理的高校名額分配基礎上的。眼下不合理的高考制度總要一點一點地改，包括不合理的戶籍制度。

北京戶口的“含金量”如此，其他大城市的戶口“含金量”也大同小異。

社會心理學中有個普遍的人類心理現象：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覺得它的重要。事實上一紙北京戶口遠沒有那么重要。是大家的緊迫心理助長了它奇貨可居，也加大加深了附著在戶口上的腐敗空間，從而使掌握戶口審批權力的一些人越發不愿意改革相應制度。在人的一生發展中，有很多大的東西、大的價值比現在附著在戶口上面的那點“小恩小惠”重要得多，比如：靠自己的努力發展而不是指望政府的福利過上幸福生活；比如，用自己的努力沖破不合理不公平制度的桎梏，等等。人的心胸、眼界就像個玻璃瓶，你得先把最重要的大的東西裝進去，才能裝得多、裝得滿。如果你早早裝下的都是細小的東西，再有更大的、更有價值的東西就會放不進去。這不是說教，而是要相信心理暗示對人的成長潛移默化的影響。

我們同時還應該對社會的持續進步抱有信念和信心，中國城市化的浪潮無人能阻止，人的自由流動是社會進步經濟騰飛的基礎。同時，大家不妨去翻翻法律，對于現在身份為城市居民的公民來說，現行戶籍審批制度是明顯違背依然生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戶口登記條例》的，各個地方畫地為牢地將戶口登記制度變成審批制度的違法行為，遲早會得到糾正；農民自由進城的問題，也會遲早得到解決。（作者系北京資深評論員，雜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