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李
“大小非”減持終將回歸理性。自它們獲得流通權開始,“大小非”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從產業資本演變為金融資本。其決策行為和其他流通股東并無兩樣。
接近20萬億元人民幣規模的非流通股(或稱限售股)解禁,成為目前投資者對市場的重大擔憂。我們需要對所謂“大小非”(即大股東及小股東持有的非流通股)有更深入的認識。

天然平衡器
我認為,“大小非”是A股估值的天然平衡器。盡管證券市場依賴于實體經濟而存在,但當股票市場一旦形成,便具有了某些自身獨特性,表現為“異化”。股票價格開始受到自身的供求關系影響,即價格受到供應(例如:新股上市、再融資等等)和需求(入場資金)左右,而不是簡單地反映實體經濟(上市公司)經營的好壞和盈利的未來趨勢。
極端地說,如果某個封閉性證券市場規模固定,只要有足夠多的金融資本入場,便可以不顧基本因素而讓該類證券隨意定價。這個時候,價格不再是實體經濟未來業績和分紅的折現值,而只是一個炒賣工具。這樣的案例并不罕見,日本地產泡沫、美國科網泡沫,甚至包括18世紀荷蘭的郁金香和2007年云南的蘭花。
一個開放的金融市場,一旦出現明顯的現價格偏差,產業資本會立刻入場套利。這就表現為大量的新股上市和再融資。由于有更大規模的產業資本介入,金融資本發現自己無法給證券單獨定價,必須和產業資本達成均衡價格,而DCF(現金流折現)就是兩者共同承認的標準。
當前的A股市場上,在新股和再融資受到某種限制,或者說無法完全平衡市場的時候,“大小非”成為平衡A股“泡沫”最重要的平衡器。高達20萬億元市值的非流通股,相當一部分來自實體經濟部門,了解產業資本對資產價值的判斷。一部分股東會在證券估值明顯高估的情況下拋售股票,充當市場的平衡器,防止A股泡沫誕生。
我們不應該抵制“大小非”,就好像不應該抵制新股和再融資。如果沒有產業資本介入市場,一個完全封閉的證券市場只能是一個死去的市場。看看今天的B股,這個教訓值得投資者謹記。
有趣的偽命題
“大小非”不會完全離開這個市場。一些投資者認為,目前非流通股的市值規模接近20萬億元,而銀行系統的居民儲蓄不過16萬億~17萬億元,全社會根本沒有那么多的資金來承接規模如此龐大的股票,市場唯一的選擇就是不斷下跌,一直跌到非流通股市值萎縮到有足夠的資金來承接為止。這是個錯誤的觀點。
我們可以觀察全球任何一個市場,不論是成熟市場還是新興市場。從來不存在這么一種投資者結構。即除了第一大股東外,其他股東只有基金、保險、個人投資者。任何市場上都存在數量眾多、規模龐大的戰略股東、財務性股東等等。從這個經驗來判斷,3年后的A股市場,投資者中仍然會存在許多非基金、保險、個人類的股東,包括各種企業集團、財務公司等。“大小非”不會完全離開市場,否則A股市場會呈現出人類歷史上空前絕后的一種投資者結構。

不僅如此,“大小非”還面臨著“再投資”的困惑。出售股票所得投向哪里?投資實體經濟。如果我們經濟周期向下,企業盈利下滑,購買廠房設備,不僅未來收益微薄還喪失了流動性。投資私募基金,做風險資本。中國社會哪有20萬億元的風險資本市場可以投資?
“大小非”減持終將回歸理性。自他們獲得流通權開始,“大小非”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從產業資本演變為金融資本。他們的決策行為和其他流通股東并無兩樣。現在的流通股股東不滿的是,“大小非”持股成本低,出售股票不心疼。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偽命題。
一方面,這種忿忿不平的態度不免有些前后矛盾。現在譴責大小非的“暴利”,卻忘記了他們在2005年和2006年的免費送股,也忘記了他們長達5至10年的持股周期。如今的流通股股東在痛心自己2008年的損失,卻忘記了在自己2006和2007年賺得盆滿缽滿的時候,“大小非”股東只能干瞪眼。
另一方面,從成本角度比較“大小非”和現在流通股的差異,在脆弱的情緒上是正確的,但在理性的邏輯學上是錯誤的。邏輯學早就告訴我們,入貨成本根本不能作為目前買賣決策的依據。目前的投資決策只能依據未來趨勢。
當然,我們注意到部分具備金融資本特性的“大小非”,其操作行為也具有非理性成分,畢竟他們中的一些人還并不完全熟悉資本市場。投資決策不完全依賴價值判斷,受到市場趨勢和投資者情緒影響。在市場下跌過程中,他們的拋售加重了市場恐慌情緒。但是假以時日,這些重要的投資者一定會充分認識資本市場的價值,并就合理的估值水平與目前場內的流通股股東形成一致意見。這就是所謂的A股“估值重塑”。
不過,投資者必須充分意識到,決定市場趨勢的關鍵因素,不僅有限售股流通問題,還有企業盈利問題。后者的重要性超過前者。考慮到中國通脹壓力依然巨大,全球經濟衰退風險危及中國經濟增長,我們認為,未來企業盈利增速不斷下滑的風險沒有消散。投資者仍然需要以謹慎心態看待市場反彈。(作者為申銀萬國證券首席策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