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多年來，兒子好多次問我同一個問題：爸爸為什么有這么多朋友？開始并不在意，問的次數多了，真的就引起我的思考。我的朋友比別人多嗎，我有哪些朋友，我們是通過什么途徑成為朋友的？

兒子眼中我的朋友都能稱為朋友嗎？什么樣的人才能算作朋友呢？翻開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商務印書館2000年８月北京第258次印刷的《現代漢語詞典》修訂本第960頁，對“朋友”一詞的解釋有二：１．彼此有交情的人。２．指戀愛的對象。由此可見，我這里要討論的是第一種情況，朋友應該是指彼此有交情的人。

依照這一定義，我的朋友并不像兒子想象的那么多，很多在兒子看來是我朋友的人，其實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只不過是一些熟人或者僅是一面之交而已，并無交情可言。我的朋友大致可以歸納為以下幾類：

“出卵朋友”。即兒時的玩伴，這類朋友在宜興話里叫“出卵朋友”或者開襠褲朋友或拖鼻涕朋友。從小一起生活長大，年齡相差不多，相互罵過，甚至打過架，拗過手臂，斬過銅板，吃過鐮刀柄，一起摸魚捉蝦，彼此叫著小名或名字，是從來不帶姓的。我兒時的朋友還一起在天黑以后排著隊村前屋后滿田埂喊過口號（喊話），什么“水缸挑挑滿，灶窩劃劃斷，火柴放高處，防止小孩玩”等，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這類朋友知根知底，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不僅彼此了解，而且對對方父母及家庭成員甚至親戚朋友都一清二楚，無論何時何地一個電話一聲吩咐，都會當成自己的事辦的。

學友。學友包括小學、中學、大學、進修、函授、學習班等同學。小學同學以玩伴為主，許多現在已難得見面，但見面卻備感親熱。中學同學來自一個“公社”（相當于現在的鄉鎮），現在仍保持聯系的不是很多，但經常會提起。大學同學則全省分布，因為學的是醫，畢業后雖然不一定從事相同專業，但同屬衛生系統，時不時有交流或聯系。函授及學習班的同學全國各地都有，許多記憶僅僅是保留在學習班的通訊錄上，而能成為朋友的百里一二。

病友。我是醫生，天天接觸的大多是病人或其家屬。我以我的醫術為病人服務，病人在我的服務中重新獲得健康。醫患的互動使我們彼此接觸，相互了解，互相信任，逐漸有了交情。許多已是幾代人的交情，從爺爺到爸爸再到孫子以及親友。在行醫過程中我結識了許多這樣的朋友。這樣的朋友很特殊，開始他們有健康問題一定是首先想到我，漸漸地家長里短、學習就業、夫妻關系等也會征求我的意見，當然他們對我及我的家庭等一定也是非常關心，通常也會主動過問。逢年過節或婚喪嫁娶多有走動。

文友。這類朋友不是很多，但真誠的不少，是精神的洗禮，靈魂的碰撞，有些始終難以忘懷。我1985年開始有稿件刊出，至今已在全國120余家報刊發表1000余篇。寫科普稿件時哈爾濱《家庭生活指南》雜志素不相識的范越編輯，對我的每篇稿件均認真審讀，提出意見，返修，一絲不茍，不能發表的不僅說明原因，而且把原稿退回（當時編輯部已取消退稿制，也取消了郵資總付）。這是我從未遇到過的，著實讓我好生感動，這大大激發了我的科普創作熱情，一下子就進入了創作高潮，優秀作品頻出，數次獲得全國獎項，順利加入省科普作協。寫散文隨筆時偶爾投稿給《現代家庭報》，意想不到的是知名作家化鐵老師正擔任編輯工作，他不僅把我的拙稿排在頭條，而且寫來親筆信，對我鼓勵。以后他的后任張羅嘉編輯更是一如既往地關心我及我們全家，從文章發表到家庭事業成長，10多年來書信不斷，還有靚照相贈。“相見無大事，不來常思君”，每年的春節，無錫、宜興的幾個文友總要小聚一番，把酒言歡，新作相贈，帶來一個快樂充實的新年。

同事朋友。同事、領導，日久生情，有情就成了朋友，姑且稱為“同事朋友”。這類朋友不在少數，但這類朋友最難把握，也往往心中無底，因為我是在心里把他們當作朋友的，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把我也放在朋友的位置。因為畢竟朋友關系不同于同事關系，更與上下級關系有別，自作多情就會遭遇意想不到的尷尬，甚至會自討沒趣。

“乒友”。我自小就練習過打乒乓球，最輝煌的業績是曾經拿過公社的少年乙組冠軍，還代表公社到區里參加過比賽。1977年全國恢復高考，考大學成為新的目標，學習一抓緊，打乒乓球就中斷了。這一斷就是20多年。五六年前，醫院開設乒乓球俱樂部，打乒乓球的人多了，我也重拾舊愛，慢慢就開始找回當年的感覺，先院內后院外，以球會友，一來二去，球藝技藝的切磋，從球情就慢慢到了交情，“乒乓球朋友”（簡稱乒友）就應球而生。值得一提的是，兒子也是我的“乒友”之一，而且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唯一不足的是至今沒能青出于藍，我很自愧，枉為人師也。

網友。去年在兒子的逼迫和輔導下，家里的電腦上了網，也為我申請了一個ＱＱ號。先把兒子的ＱＱ放進好友欄，再把朋友的ＱＱ加上，又學習在ＱＱ查找上找陌生的但名字和個性簽名讓自己有無限想象的朋友。非常遺憾和可惜的是，一年來上ＱＱ的時間屈指可數，與兒子聊過一段時間，但他的手機丟失以后在ＱＱ上就沒有了聯系。網上的ＱＱ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不知道要聊些啥。

寫到這里，周華健的歌聲不知不覺就在我的耳邊響起：“這些年＼一個人＼風也過＼雨也走＼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么＼真愛過＼才會懂＼會寂寞＼會回首＼終有夢＼終有你＼在心中＼朋友＼一生一起走”。在淚流滿面中，我和周華健一起面對蒼天大地真情告白：朋友——那個人是我們心中的永恒！如此，誰是你我真正的朋友呢？有或無，多或少，都在你我心中。

選自2008年1月21日《江南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