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師搬過幾次家。每次搬,都淘汰不少東西;但這只不起眼的小小木匣,數十年來,卻一直跟隨著她,被珍藏著,使用著。
那是1963年深秋,一個星期天的早晨,華老師上街買早點,看到她班上的黃小虎同學背著蛇皮口袋彎腰在路邊拾廢品。風嗖嗖地刮,他衣著單薄,頭發蓬松,抬頭見到她時想躲已來不及了。他說多拾一點,等家長傍晚回來后去廢品站賣。她知道有的學生家中生活拮據,一學期3元錢的學費還要分三次交,心里酸酸的難受。她想為孩子們做點事,先替他們理發,既減少費用,又減少大人陪孩子理發的時間。于是,她抽空找理發店的師傅學理發手藝后,買了一些理發工具,放在一只原來放鬧鐘的硬板紙盒子里,帶回家。
兒子誤以為是她買給他吃的東西,興高采烈地來搶。她說不是,然后就哄著給自己兒子理發,兒子小,理得不好看也不要緊。但兒子還是被弄痛了,哭起來不要她理了。華老師一急之下打了他一下。華老師從沒打過兒子,晚上睡覺時發現兒子的耳根有一點血痕,是被剪子碰傷的,自己的心都痛了。
后來華老師就給自己愛人理發,一次又一次,手藝終于長進了,就去給學校里的窮孩子們理。放學回家,大人看到已理過發的孩子,很感動,夸華老師有雷鋒精神。有的老師也跟著學會了理發手藝,幫學生理發,助人為樂一時在學校里形成了風氣。
1965年華老師調到另一所小學后,繼續為學生理發。有一次放學后,兩個學生爭著要先理發,將放在課桌上的那只硬板紙盒子碰落在地,跌豁口了,兩個孩子互相埋怨,正在隔壁教室里修課桌的木工走過來看到了。回家后不聲不響將剩下的木板條打了一只小木匣送給華老師。華老師連聲道謝,木工師傅說:“應該感謝的是你。一切為了孩子。”
華老師在教學崗位上工作了38年,退休后,還積極參加慈善活動。不久前她上醫院探望一個小病人,見到鄰床是個打工者的孩子,正在掛鹽水。翌日傍晚她就拿了木匣來給這個小男孩理發。有人問她:“華老師,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的理發手藝要傳給誰呀?”華老師回家,望著小木匣中裝著的往事,陷入沉思……
選自《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