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牌樓趣話

王銘珍

久居北京的人都曉得，京城有東四牌樓、西四牌樓、東單牌樓、西單牌樓。但歷史上北京總共有多少牌樓，很少有人說得清。據專家統計，北京城內城外曾建過300多座牌樓。現今尚存的有150座。

什么是牌樓

牌樓，也叫牌坊，古已有之，是中國文化所特有的文化標志之一。古代的牌坊其實就是門的另一種稱謂。周朝的牌坊結構是兩根柱子架一根橫梁。唐代，我國的城市都采用里坊制，城內被縱橫交錯的棋盤式道路劃分成若干塊方形居民區，這些居民區，唐代稱為“坊”。坊是居民居住區的基本單位，“坊”與“坊”之間有墻相隔，坊墻中央設有門，以便通行，稱為坊門。后來因為門沒有太大的作用，所以就只剩下現在的這種形式，于是老百姓也逐漸稱這種坊門為“牌坊”。古時的牌坊，主要是地名牌坊、衙署牌坊，起標識引導作用。后來，牌坊的作用又擴展為褒獎教育、炫耀標榜、紀念追思、宣揚道德等。于是便有了功德牌坊、功名牌坊、官宦名門牌坊、孝子牌坊、貞節牌坊、仁義慈善牌坊、歷史紀念牌坊、學宮書院牌坊、文廟武廟牌坊、府第牌坊、會館商肆牌坊、戲樓牌坊、陵墓祠廟牌坊、寺廟牌坊、園林牌坊等。

牌坊的建筑材料多為木質的，也有石質的、琉璃的或磚砌的。木質的牌樓多不延年，現存的有些仿古牌樓，看上去似木質的，實際是后人用鋼筋水泥或鋼管建造的。

最古老的牌樓

北京現存最古老的牌坊是朝陽門外神路街牌坊，設置于東岳廟山門之前，歸東岳廟廟產。東岳廟始建于元文宗天歷年間(1328～1330年)，有人說初建時，山門前就有過牌坊，可能是木質的，到明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改建成琉璃牌樓，是一座三間四柱七樓的綠琉璃牌樓，高約13米、寬20.2米，牌樓下部為城臺狀，磚石砌筑，券洞用11厘米厚的青磚發券，進深4米；中門高4米、寬3.9米，左右兩側門各高3.1米、寬3.25米。雄峙若城闕，歇山頂，正脊兩端施螭吻。樓頂正中飾火焰寶珠。北面石額為“永延帝祚”，南面石額為“秩祀岱宗”。相傳為明朝嚴嵩之筆墨，意為皇圖永固，江山綿延。落款是“萬歷丁未孟秋吉日”，即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1950年6月14日，距這座牌樓近在咫尺的輔華火萄廠爆炸，毀屋萬間，死亡42人，神路街牌樓卻巍然不動，真是神奇至極。

品級最高的牌樓

建成不久的首都博物館大廳內豎有一座古牌樓，原為歷代帝王廟門外的古牌樓，于20世紀50年代拆除，暫時收藏在文物研究所內，新建首都博物館時，就把它豎立起來供公眾觀賞。該座牌樓是一座三間四柱的木質彩繪牌樓，原有兩座，分別設置在歷代帝王廟廟門外的兩側，牌樓旁各置一通石碑，上書“官員人等，至此下馬”。早年，無論是多高品階的官員，至此必須下馬，步行著從牌樓下面走過。若不如此，就犯有欺君之罪，會被衙役收監的。牌樓上的題額是“景德街”三字。現在此街被稱作阜內大街。

早年，在天安門前東西兩側各有一門，分別被稱為長安左門、長安右門。兩門之外，各有牌樓一座，牌樓題額是“長安街?”牌樓旁也各立有一座書有“官員人等，至此下馬”的石碑。可惜這兩座門和牌樓都在20世紀50年代被拆除了。

天安門前，東交民巷西口和西交民巷東口，以前也各有一座木質的彩繪牌樓，一日文德坊；一日武功坊。清順治六年(1649年)文德坊遇火被毀。欽天監大臣為此，曾給皇帝寫過一篇奏章，稱：“宸居九重，負陰抱陽，陰宜斂藏，陽宜開廣。棋盤街房屋蔽塞，宜禁；文德、武功兩坊，左右相配，今文德坊已火，即宜修建。”皇帝接受了欽天監的奏章，立即頒旨，修復文德坊。在皇家看來，天安門前的文武兩坊，文武相配，是缺一不可的，而且當時兩座牌樓之間有大清門，門前同樣豎有“官員人等，至此下馬”碑。可惜的是，這兩座牌樓在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后，相繼被毀了。

現在，安定門內國子監街共有4座過街牌樓，牌樓上的題額分別“成賢街”、“國子監”。這里的孔廟是古代祭孔子之地。古人尊敬孔子，因此，牌樓旁有兩道“文武官員，至此下馬”的石碑。現代人不忌其事，有報道說，一位駕車司機居然把牌樓旁邊的“下馬碑”給撞倒了。

最小和最大的牌樓

北京目前最小的石牌坊在頤和園東北角諧趣園內，名為“知魚坊”。最小的木牌樓是位于北京頤和園內的琉璃塔坊。最大的木牌樓是北京順義縣楊鎮的三聯木牌樓，其夾桿石就有兩人高，主牌樓總高18米，總長42米，是世界上最大的木牌樓。

最大的石牌樓在北京昌平十三陵，寬28.86米、高14米。

在北京的中軸線上大家都知道正陽門前的五牌樓，原先是一座六柱五門的大型木質牌樓，今已重修。然而您曉得在中軸線的什么地方還有三座四柱九樓的彩繪木質牌樓嗎?就在景山之后，壽皇門之前，這里的壽皇殿是專門用于皇帝。皇后亡故后停靈的地方。清代皇帝、皇后死了，其影像也供奉于此。每當皇帝、皇后亡故或陰歷每月初一及四時節令，皇子皇孫們都要來此祭祀。牌樓之下，只許肅穆垂泣，不許喜笑顏開。假如有人在此嬉戲作樂，就會被認定為對祖上不恭，會受到嚴厲處罰，乃至入獄嚴懲。

牌樓通常都是有戧桿支撐的，也有沒有戟桿支撐的，只是將每根柱子用抱柱石固定并用鐵箍夾牢，紫禁城后面的大高殿牌樓就是如此。從前北京有句歇后語：“大高殿的牌樓——無倚無戧。”寓意：作人不要狗仗人勢，而要自力圖強。

為強盜立牌坊

老北京有句罵人的俗話，叫作“當婊子立牌坊”。在北京的歷史上確實曾有過為強盜立牌坊的事。

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炮轟天安門，火燒正陽門，燒殺搶掠，犯下了滔天罪行。其時有一位叫安海的清軍，在東單牌樓附近值勤時遇到一名洋人乘轎而來，仗勢欺人。安海一怒之下，開槍把這個洋人打死了。這名洋人叫克林德，是德國公使。事發后，德國要求大清政府除了處死安海之外，還要在東單牌樓北邊總布胡同西口的大街上立一座石牌坊。于是大清政府花費120萬兩白銀，用白色大理石精雕細刻，豎立了一座克林德坊，并刻有光緒皇帝對克林德表示安撫表彰的上諭：“德國公使克林德駐華以來，辦理交涉，朕深倚任。乃光緒二十六年六月，拳匪作亂，該使臣于是月遇害，朕深悼焉。因于死事地方敕建石坊，以彰令名，并以表朕旌善惡惡之意，凡我臣民，其懲前毖后，勿忘朕命。”第一次世界大戰后，德國成為戰敗國。中國公眾于1928年將克林德坊拆除，磨去克林德字樣和光緒“上諭”，重新鐫刻“公理戰勝”幾字，移建于中央公園南門內。后來，中央公園改名為中山公園。20世紀50年代，“公理戰勝”坊又改刻為郭沫若題寫的“保衛和平”4個大字，表達了中國人民愛好和平的熱切愿望。

北京市中心的北海大橋，正名叫金鰲玉蝀橋，原先橋的兩翼各有一座牌樓，一日金鰲，一日玉蝀。為了方便交通，20世紀50年代就把這兩座牌樓拆除了。在北海公園南門內有積翠堆云橋，橋南、橋北各豎一座牌樓，南日積翠，北日堆云。兩座牌樓之前各有巨大石獅一對，分別面向南北。橋北為永安寺山門。北京有歇后語之：永安寺的石獅子頭朝里。北京所有寺廟，凡山門前設置石獅者，石獅皆頭朝外，為什么永安寺的石獅頭里呢?原來，這對石獅是為堆云坊牌樓而設的，非永安寺之產權。石獅對于堆云坊牌樓而言，還是頭朝前的。

責任編輯趙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