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 今
知道我每天睡得極少的朋友都善意地勸我:
“來日方長嘛,自煎何太急!”
是很急。
我把“降生在世”,當作是一趟旅行。這項旅行,我買的是單程的票子。和尚敲鐘,過一日算一日;我呢,看書寫書,過一日少一日。知道時光轉瞬即逝而我又不愿在人間白跑一趟,所以,便刻意把生活的格子填得滿滿滿滿的。
是忙、是累,但是,我快樂,因為我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生存的目標在哪兒。
認識兩位朋友,同樣地在人間里很急很急地“自煎”。
一位姓田的,在臺灣一家大報社當編輯。每天在報館里處理如山如海的稿子,累得四肢百骸幾乎都支離破碎了:回到家里,還得處理瑣瑣碎碎的家務。入夜以后,不看電視不歇息,反而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在熒熒的燈火下,埋頭苦讀英文。在寫給我的信里,她說:
“只有工作而沒有學習,整個人活得好像是機械人一般,腦筋也漸漸僵化如石。我在工余之暇苦讀英文,不是因為它可以給我?guī)砣魏螌嶋H的好處,純然只為了通過不斷的學習來保持腦子的靈活。吸收新知識的感覺是這樣的美麗,我覺得每一個日子都過得很充實。”
另一位朋友,在商界里擔任要職。忙得東歪西倒,偏還抽出寶貴如金的時間從事社會福利與慈善工作。這樣做,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原因:
“我要向自己證明生存的價值。”
自煎的人,往往都是不肯在生活里向自己交白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