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輝煌時代終結

王　佳

雷曼兄弟宣布破產，美林被賤賣， AIG被接管……次貸危機引發的“腥風血雨”越刮越烈，接二連三的“流血”事件正在改寫美國經濟史。美聯儲前主席艾倫·格林斯潘指出，美國正陷于“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中。

就在“兩房”危機略有緩和之際，華爾街又起風波。美國第三大投行美林證券公司宣告被收購，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亦申請破產保護，全球最大的保險公司美國國際集團(AIG)被接管，許多大大小小的金融機構亦危在旦夕，或將步雷曼后塵，走上破產末路，成為此次金融大風暴的犧牲品。

事實再一次證明，次貸危機引發的“腥風血雨”遠沒有結束，接二連三的“流血”事件正在刷新美國經濟史。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指出，美國正陷于“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中。至此，之前認為美國經濟將觸底反彈的樂觀人士終于看清，美國的輝煌時代已經結束了。

華爾街的“黑霉日”

當地時間9月15日凌晨，美國銀行宣布將收購美國第三大投行美林證券公司，交易規模包括約440億美元的美林普通股以及60億美元的期權、可轉換證券以及限制性股票單位。美國銀行將以每股29美元、合計500億美元、溢價70%購并美林。在過去的一年里，美林因次貸危機累計虧損了170億美元，其今年股價下跌了68%(見圖1)。

與此同時，擁有158年歷史的美國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由于涉及次貸虧損嚴重不得不申請破產保護。據公司2008年二季報顯示，雷曼兄弟仍有約300億美元的住宅抵押資產和約350億美元的商業房地產資產。據此可以估計，雷曼兄弟背上了500多億美元難以脫手的資產。又有數據表明，受56億美元資本減記的影響，該公司第三財季虧損達39億美元。

申請破產前，該公司雖與包括加拿大皇家銀行、日本東京三菱日聯銀行、日本野村控股、韓國發展銀行和多家美國私募基金公司商討收購事宜，但都未成功。當美國財長保爾森明確表示“不會為拯救雷曼兄弟而提供資金支持”之后，雷曼最后一個潛在購買者——巴克萊集團也轉身而去。由于最后的救命稻草被抽走，申請破產成為公司不得已的選擇。申請破產時，公司市值從去年同期310億美元大幅縮水至1.5億美元，今年股價下跌了99%（見圖2）。

這一天，華爾街經歷了百年來最黑暗的一天。美國第四和第三大投資銀行的轟然倒臺，極大地挫傷了金融市場的信心，以美國為中心的全球金融市場掀起了新一輪的拋售潮。

在風暴中掙扎

這一輪危機中，雷曼顯然不會是最后一個破產的金融機構，美國許多金融機構都命懸一線，正在風暴中奮力掙扎，走向未知的命運。

就在雷曼宣告破產之時，AIG的財政狀況岌岌可危。截至2008年2季度，AIG的總資產為1.05萬億美元，負債0.96萬億美元。由于繼續受到減記拖累，AIG第二季凈虧損53.6億美元，連續第三季出現虧損。由于持有大量的與次貸相關的保險合約，AIG信貸違約掉期業務累計虧損已高達250億美元，其它業務虧損也累計達到150億美元。AIG陷入財務危機，今年年初以來AIG股價下降了約92%。

作為全球最大的保險公司，AIG對金融市場影響重大。AIG評級降低將引發超過130億美元的抵押品追加和46億美元的信用違約掉期終止支付。AIG為銀行和其它投資者對4410億美元的固定收益資產的違約進行承保，其中包括578億美元的次貸相關證券。一旦AIG面臨清算，必將引起遠遠超過雷曼、美林倒臺的金融市場大動蕩。

鑒于此，美聯儲宣布向AIG提供了850億美元緊急貸款。屆時，美國政府將持有該集團近80%股份。雖然這種“國有化”的行為暫時保住了瀕于破產邊緣的AIG，但是目前，美國仍有多個金融機構深陷危機，華盛頓互助銀行、投資銀行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等赫赫有名的金融大鱷們就在其中。

華盛頓互助銀行是全美第三大互助儲蓄銀行。截至2008年2季度，其總資產為3097億美元，負債2797億美元。華盛頓互助銀行第二財季凈虧損33.3億美元，合每股虧損6.58美元。9月15日，標準普爾將該公司的股票從BB級降至BB-，即已降至“垃圾”類股。年初以來，華盛頓互助銀行股價已經下跌了85%，截至9月15日休市，華盛頓互助銀行股價僅為每股2美元。

面對全面告急的財務狀況，華盛頓互惠銀行已經聘請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與可能的賣家接洽，以避免破產風險。有消息稱，富國銀行、匯豐銀行和摩根大通銀行等已表露出興趣。然而，買家感興趣的僅僅是華盛頓互惠銀行的部分資產，對于其抵押貸款相關業務，均予以回避。

9月16日，美國第一大投資銀行高盛公布了第三季度的最新業績報告，報告顯示2008年3季度高盛盈利下降71%，是99年上市以來的最差表現。截至2008年2季度，高盛的資產總額為10881億美元，負債10396億美元，并擁有170億美元的房地產相關資產。

與高盛命運相似，美國第二大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也身陷困境。截至2008年2季度，美國第二大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的資產總額為10312億美元，負債9967億美元。第二財季摩根士丹利凈利潤下降60%，主要受不利的市場環境、客戶交易活動減少以及遣散費成本等因素拖累，固定收益及資產管理方面的業績受到的影響尤其嚴重。摩根士丹利擁有220億美元的房地產相關資產，其中120億是非次級貸款類資產，此外公司還擁有15億美元的CDO(擔保債務權證)資產。

此次此刻，這一場始于去年的美國金融動蕩儼然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不得不讓人聯想起1929～1933年美國大蕭條期間那場驚天動地的銀行倒閉潮。為阻止這場風暴肆虐，美國政府一直都在積極努力地行動著。在拯救了貝爾斯登、房利美及房貸美之后，美聯儲與財政部再次于9月14日推出一系列措施，緩解市場流動性危機、保護參與者脆弱的市場信心：

擴大面向投資銀行信貸計劃的抵押品范圍：一級交易商信貸工具(Primary Dealer Credit Facility)的抵押品拓寬至與適用于兩大清算銀行的三方回購體系的抵押品種類基本相同，而此前該項信貸工具抵押品僅限于投資級債券。

拓展定期證券借貸工具(Term Securities Lending Facility)的抵押品范疇：第二計劃的拍賣由先前僅接受國債、機構債券、AAA 級的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和資產支持證券，拓寬至所有投資級債券，以使得一級交易商有更多的金融資產可用于抵押貸款。

增加拍賣次數和額度：第二計劃的拍賣將由每兩周一次改為每周一次，拍賣總額亦由1250億美元提高至1500億美元，加上第一計劃的500億美元的額度，定期證券借貸工具提供的資金總額將從1750億美元上升至2000億美元。

提供額外流動性：美聯儲亦破例暫時允許已保險的儲蓄機構在三方回購市場上為他們的附屬機構提供流動性。

巨額救市：美政府擬動用7000億美元，購入“不流動”按揭證券，并將國債法定上限提升至11.3萬億美元。

看不到黑暗終點

金融業是美國經濟的心臟，在金融業遭受重創之下，一方面使金融機構更加惜貸并使市場流動性進一步抽緊，另一方面將提高抵押貸款利率使次貸危機的根源——房市承受更大的壓力。未來美國信貸規模和信貸條件都將緊縮，從而制約消費和生產的發展，美國經濟短期內難有起色。

可以說，美國整個經濟環境都被蒙上陰影。美國就業市場日趨惡化，非農就業人數連續8個月萎縮，失業率大幅跳升。就業市場低迷使購房者負擔能力下降，并使美國經濟增長的最重要動力內需進一步放緩，加上財政刺激計劃的作用正在減退，經濟增長風險仍然相當嚴峻。

美國通脹狀況也不容樂觀。盡管需求疲弱亦使大宗商品和能源的價格回軟，總體通脹有望緩解，但通脹依然處于歷史高位。通脹由PPI向CPI傳導、由總體通脹向核心通脹傳導的風險仍在。最新發布的經濟數據顯示，盡管原油價格下滑，8月份核心物價指數并未回落。

盡管美國政府采取了一攬子救助計劃，有助于緩解危機，但代價太大，而且前景依然不被看好。

一方面，在巨額救助計劃中，政府雖然會用7000億美元去收購金融機構的不良資產，但其中卻充滿風險。如果政府收購的價格過低，就意味著金融機構的資產負債表上將記入巨額損失，從而可能導致本已脆弱的財務狀況進一步惡化。如果政府收購的價格過高，政府將面臨未來在出售這些資產時可能出現巨額虧損，這就意味著廣大納稅人將為此埋單。

另一方面，載美國政府的救助行動下，金融機構間的收購兼并加速。美國政府直接或間接干預，使得摩根大通收購美國第五大投資銀行貝爾斯登、美國銀行收購第三大投資銀行美林證券公司，類似并購還在繼續。這種兼并將締造新的金融寡頭，為美國未來的金融穩定埋下隱患。

當前，美國經濟已經進入最黑暗的時期。然而，這種黑暗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沒有人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曙光的來臨還很遙遠。

(作者供職于交通銀行，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

編輯：邱玉琴omnicourage@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