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一趟圣彼得堡。正如一句俄羅斯諺語說的:“閱讀七遍描述圣彼得堡的文字不如親眼看一下這座城市。”
確實,不虛此行。她美得令人目眩。涅瓦河、涅瓦大街、冬宮、夏宮、阿芙樂爾號巡洋艦、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普希金、果戈里,等等,這所有現實和歷史的場景與名字,一起交迭成斑斕迷離的記憶。就連去圣彼得堡途中見到的無邊綠海一般的樹,都讓我心醉不已。
那次,我們全家三口人從莫斯科出發。列車是十分舒適的“紅箭”號。四人包廂。與我們作伴的,是一個俄羅斯小伙子,斯文有禮。700公里的旅程大部分是在黑夜中經過的。我特喜歡聆聽車輪與鋼軌那種很有節奏感的磨擦聲,雖然單調卻如溫馨的催眠曲。一覺醒來,已是黎明。沒想到,我一下子被窗外連綿不斷的畫卷般的翠綠吸引住了。
遠遠近近的綠,高高低低的綠,層層疊疊的綠,深深淺淺的綠。我們的視野里鋪滿了綠色。我們被綠色緊緊包圍。我們在綠色中小心翼翼地逶迤穿行。打量眼前這陣勢,突圍似乎是沒有指望的。其實我們是心甘情愿被這樣包圍下去呀。
這么茂盛的原始森林使我們驚訝,這么狂放的流蒼潑翠使我們手足無措。是那種幽暗華滋的綠,茫無頭緒的綠,風起云涌的綠,生機勃發的綠。更由于剛剛下過雨,在雨水中沐浴浸淫過,綠得格外惹人愛憐。
因為旅途中大都是在黑夜,我們只是在天明之后看到最后一段路,其實,聽當地的朋友說,從莫斯科到圣彼得堡的全程都是這樣,甚至整b68f2baaa09c748eec463b34ec6af6f8個俄羅斯差不多都如此。幅員遼闊、資源豐沛的俄羅斯啊,森林幾乎到處可見,她給你增添多少迷人的風韻姿色!
難怪古往今來眾多的俄羅斯文學大師在他們的作品里,總是情不自禁樂此不疲不吝筆墨地描寫森林,因為森林是俄羅斯人生活乃至生命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沒有森林,就沒有生動的背景;沒有森林,就沒有精彩的故事;沒有森林,就沒有耐人細品的韻味。森林與俄羅斯文學結下不解之緣。
難道不是這樣嗎?從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樹林和草原》到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從果戈里的《死魂靈》到契珂夫的《薩哈林旅行記》,從利帕托夫的《伊戈爾·薩沃維奇》到高爾基的《我的大學》……在他們的作品中有多少描寫森林的精典篇章,其實我只是隨手舉幾部作品為例而已!
他們描寫森林時總是充滿無限眷戀神往之情,讓你深受感染,且不說別的,僅是各種樹木花卉的名字就令人眼花繚亂:紅松、云杉、冷杉、樅樹、白樺、花楸樹、榛樹、橡樹、菩提樹、水曲柳、山楊、接骨木、山里紅、繡線菊、紫羅蘭、鈴蘭、三葉草、蕎麥、苦艾、乳蘑、傘蕈、栗蕈、橡蕈、毒蠅草、紅莓、黑莓……
當然,不能忘記,還有許多俄羅斯風景畫家呢,也熱衷于把森林作為題材,大名鼎鼎的列維坦、庫茵芝、希施金……就是描繪俄羅斯森林的高手,他們細致生動地刻畫森林的萬千氣象,他們的精彩作品同樣成為傳世精典。
現在,我該說說白樺了。在列車上,一片片白樺林不時撲入眼簾,它那獨特的風姿也許最能牽動我的思緒。俄羅斯人對它情有獨鐘,它是俄羅斯民族的象征。我一直認為,自然界無樹不美,而白樺樹尤然,它們可說是樹木中的俊男俏妞。
我孤陋寡聞,這次出行總算對白樺樹有所認識。從外貌上看,它們原來大致可分為兩種:一種就是最常見的挺拔型,頎長細高,腰身筆直筆直的,成材后可高達二三十米,巍巍然聳立于云天之中,很像英武偉岸的男子;另一種是柔美型,不一定很高大,卻枝葉披紛,那樹冠柔柔曼曼的,如煙似霧,如夢似幻,顯得幾分秀氣與婉麗。這兩種白樺具有共同點,樹干都泛白,像涂裹了一層如銀的秋霜,而且,上面有線形橫生的孔,仿佛無數只眼睛,很別致的模樣,你絕對不會將之與別的樹混淆。
前幾年,我在倫敦工作,偶然竟發現泰晤士河南岸的泰特美術館旁邊,也有一小片白樺林,使我的眼睛為之一亮,因為我一直喜愛這種樹。可是,那幾十株白樺是橫豎成行很人工地栽種的,與俄羅斯那大片大片長得很隨意的白樺林相比,就顯得有些做作了,氣勢更不夠。
總之,在馳往圣彼得堡的火車上品賞俄羅斯森林,讓那濃酒般狂肆的綠色把我灌醉了,那絕對是一次美的盛宴。我的強烈的感受那就是羨慕,甚至有幾分嫉妒呢。心想,我的祖國如果能處處這樣,那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