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本文通過構建G(Government)—C(Corporate)—E(Employee)模型,對公共均衡進行分析后發現,在我國轉軌經濟的發展過程中,當處于最佳公共均衡點時,企業的收益要大于雇員綜合收益;公共均衡點的演進起始點位于偏向于企業的A點附近;《勞動合同法》的頒布實施使得公共均衡點向最佳均衡點處移動,具有一定的帕雷托改進效應,對整個社會的和諧發展具有積極意義。
關鍵詞 公共均衡 G-C-E模型 勞動合同法
〔中圖分類號〕F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08)05-0084-05
2008年1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的正式生效,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各界人士在熱議該法制定、實施過程中各種問題的同時,也在深入思考和分析我國經濟體制轉軌過程中,關于政府公共均衡選擇理論及相應的演進路徑問題。公共選擇理論認為,人類社會由兩個市場組成:一個是經濟市場,另一個是政治市場。在經濟市場上活動的主體是消費者(需求者)和廠商(供給者),人們通過對市場價格的選擇和競爭來獲取自我效用的最大化;在政治市場上,活動的主體是選民、利益集團和政府及政治家(政府和政治家扮演的是制度的供給者),人們通過民主選票來選擇能給其帶來最大利益的政治家、政策法案和法律制度。
一、相關理論及問題
主流的政府職能理論認為,政府在社會運行過程中承擔著守夜人的職責,“政府,作為一種實現帕雷托最優資源配置的機構,其存在會減少人數眾多時獲取個人關于公用品和外部性的偏好的信息所需的交易成本和談判成本”。
(注:[美]丹尼斯?C?繆勒:《公共選擇理論Ⅱ》,楊春學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政府的類型除了有行政管理型之外還有企業型之說。企業型政府一經提出便引起了較大的反響,由于其致力于顧客服務、降低成本、創新的價值追求等企業經營理念,許多人因此將其尊稱為成功模式甚至典范。與此相反,在理論界這一改革實踐和主張卻受到諸多詰難:公共部門與私營部門存在巨大差異,不能將企業管理理論移植于行政管理;以新制度經濟學作為行政改革的理論基礎缺乏科學性、可靠性;管理主義技術屬性的追求易于導致相應的倫理與責任問題;市場化取向下政府對市場的過度崇拜導致行政價值的偏離;將公民稱作顧客,降低了其應有的政治地位;改革的舉措和手段背離了公共行政的基本規律,等等。(注:孫學玉:《理論界對企業型政府模式的詰難》,《江蘇行政學院學報》2006年第5期。)“公共均衡”論提出,要確實保證行政活動內在有效持久的動力,應認可政府組織及人員的內在合法利益追求——自利主義而非利他主義。只有在理論上承認行政組織利益的存在,才能解決行政動力問題,而解決了動力問題才能真正解決行政效率問題,從根本上確保行政活動的有效性。行政管理活動需沿著均衡——兼顧政府和民眾兩方面的軌道,通過利益機制的協調最終實現雙贏。(注:何俊青:《公共均衡:政府與民眾關系新探———公共選擇理論與現代政府的再思考》,《湖北社會科學》2007年第7期。)政府失靈論者認為,由于政府活動的供求特性,政府的非經濟行為將導致政府失靈;同時,由于政府活動的委托代理特性,政府官員的個人效用最大化也將導致政府失靈。政府失靈將導致政府活動的效率與福利損失。(注:袁持平:《政府失靈的經濟分析》,《社會主義研究》2001年第5期。)以上理論和觀點都從不同角度論述了政府的職能及其公共均衡點的形成機制,在現實社會生活中,公共選擇理論的研究焦點有積極的與基準的之別。基準的公共選擇理論通常是研究實行怎么樣的政策“可以”產生理想的結果,而積極的公共選擇研究則是研究政府所實行的某些政策在實踐上“可能”造成怎樣的后果。在我國經濟體制轉軌過程中研究積極的公共選擇對于我國的整體發展具有重要作用,而且在這一過程中相應的政治、經濟、文化、法律等具有我國所獨有的特點,其公共均衡點選擇具有怎樣的演進路徑呢?本文基于怎樣的公共政策將會產生積極效果的基礎上,通過構建G(Government)—C(Corporate)—E(Employee)模型,試圖對以下問題進行分析論證,一是在政府、企業、雇員的三元博弈中,我國最佳公共選擇均衡點的位置及其特征;二是我國公共選擇均衡點的起始點、移動區間及其移動趨勢。
二、G-C-E三方公共均衡模型及其均衡點的位移
1、G-C-E三方公共均衡模型:在一個社會運行系統中,任何組織都有其自身的組織利益。政府也是一種組織,雖然它是代表民眾利益而存在的,但它畢竟也是由具體的社會人組成的,因此在具體的利益問題上,政府不可能脫離利益范疇,也會出現自身的組織利益,即政府也有自己利益的追求——稅收。與此同時,政府還需考慮廣大民眾的支持與意愿,古今中外的歷史均已證明了這樣一個簡單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因此,政府組織的總效用一般情況下由兩個變量組成,即經濟利益和公民的支持滿意度。政府的經濟利益我們用稅收來表示,與一些發達國家的稅收結構不同,我國的稅收主要來自于企業,這是因為雇員對國家稅收的貢獻值目前還非常的小(比如2007年個人所得稅僅占全部稅收的1.29%),所以可以忽略不計。由此我們可以說在現階段,政府的經濟收益與企業的收益大小呈正相關關系。公民的滿意度用雇員的綜合收益表示,其中雇員包含過去的雇員:退休退養人員;現時的雇員:在職員工;未來的雇員:還未進入勞動力市場的各類人員,雇員滿意度的大小直接影響著他們對政府的認可與擁護程度。圖一是G-C-E三方公共均衡選擇模型的示意圖,豎軸G(正式的豎軸G應該是從原點O起始的,圖中這樣畫主要是為了便于說明問題)表示政府的總效用;縱軸C是企業的收益大小,其效用值用p(c)表示;橫軸E是雇員總收益的大小,其效用值用f(e)表示。那么,G = p(c) + f(e)。由圖中可知,A’、P’、B’是曲面CGE上的不同選擇點,其中A’是企業收益為OC1、雇員的綜合收益為OE1時政府的總收益AA’,P’是企業收益為OC2、雇員綜合收益為OE2時政府的總收益PP’,曲面CGE是政府總效用的選擇集,在曲面CGE上的曲線A’P’B’是政府的一條等效用曲線,該曲線上的任何一點對于政府來說其總效用是相等的,即AA’=PP’=BB’。雖然這條曲線的不同點上企業和雇員的收益比重會有較大的變化,在不同的點上政府的收益結構會不同,比如A’點上政府的經濟收益大于B’點,而B’點上雇員對政府的擁護程度會大于A’點。曲線APB是A’P’B’在平面COE上的投影。關于GOC平面上政府與企業之間曲線的走向以及在GOE平面上政府與雇員之間曲線的形狀,根據邊際收益遞減規律,應該是圖二、圖三中的a形狀曲線,而不是b或c。另外,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隨著我國各項事業的不斷發展,尤其是經濟實力的不斷增長,企業和雇員的總收益都會不斷的提高,政府的總效用也會由此而提高,投影到平面COE上的將會是一簇曲線,如圖四所示,曲線2、3上各點的總效用大于曲線1,曲線3各點的總效用大于曲線2、曲線1,政府的選擇集合也會逐漸由曲線1逐步移動到曲線2,再過渡到曲線3。

2、G-C-E模型的最佳均衡點求解:由G-C-E模型中可知,凡是投影到平面COE上的一簇曲線都是政府總效用的選擇集。那么G-C-E模型下政府的公共選擇最佳均衡點將會在什么地方呢?讓我們依據G-C-E模型作進一步的分析,由于企業收益與雇員利益之間具有一定的互斥性,企業的收益越大、雇員的收益就會相應的減少,反之亦然。所以我們假設 p(c) = a + b/f(e),其中a > 0、b > 0。a大于零是因為企業要能正常地進行投資生產必須獲得一個最低的收益回報,比如銀行的存款利息,否則企業將停止經營,p(c) = a + b/f(e)中第二項的極限值為零(此時雇員的收益達到極大化)時,企業必須還有收益。b大于零是因為在a為無窮小時,p(c)?f(e) = b,企業和雇員的收益如果有一方或兩方為零時,企業必然將終止運行,因此,系數b必須大于零。政府的最佳公共均衡點
(注:具體的推論過程可與作者聯系。)為p*(c)=a+b,f*(e)=b,G*=a+2b。
3、關于均衡點的移動區間:從理論上講,在圖五所示中,曲面CGE投影到平面COE上的曲線AG*B上的任何一點都是政府可選擇的集合,但仔細分析會發現,無論是企業還是雇員,都有其最低收益的限制。在A點企業的收益很大,但雇員的收益達到了最低極限E0,即這一點的收益是僅夠雇員養活自己和家人的最低生活保證。如果低于這一點,在雇員最低的生存權都無法保證的情況下,他們將會不再支持和擁護政府的有關決策,雇員對政府的支持和擁護度降到了最低點,社會上將會出現極大的不安定因素。在B點上,雇員的滿意度很高,但企業僅能獲得最低的經濟收益C0,即在該點上企業處在盈虧臨界點上,企業沒有盈利必然會反對政府的有關政策和法令,有的甚至還會退出相應的生產領域,最終會制約著整個經濟的發展和技術進步。與此同時,由于企業的生產積極性降到了最低點,政府的稅收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影響。由此看來,企業和雇員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忍受超過這一極限值后的均衡,即作為制度供給與調控的政府來說,可調控的真正均衡點的移動區間是在曲線AB兩點之間,最佳的公共均衡為G*點。
三、我國公共均衡點的移動趨勢
我國是由以計劃調節為主逐漸過渡到以市場調節為主的轉軌經濟,在多方獲益的同時,也還存在著“非帕雷托改進效應”。經濟體制的改革就是改變人們之間的利益關系,在這當中,有人(或利益集團)總會受到這樣或那樣的損失,而不是只有人受益而無人受損。這樣在具體改革措施的實施過程中,獲得巨大收益的同時,將會出現實施成本和摩擦成本,(注:樊綱:《兩種改革成本與兩種改革方式》,《經濟研究》1993年第1期。)政府作為主導經濟體制改革的倡導者,他的選擇直接關系到整個社會體制改革所獲得的收益與兩大成本之間差額的大小,最終決定著改革的成功與失敗。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編寫的2007年企業藍皮書《中國企業競爭力報告(2007)—— 盈利能力與競爭力》中指出,1990至2005年,勞動者報酬占GDP的比例不但沒有上升,反而下降了12%。另外,根據1997年至2006年國家統計局年度統計公報及相關數據測算,近十年來,職工實際工資(名義工資上漲率減去CPI)上漲率每年平均為8.67%,企業的綜合經濟效益年均上漲率達到了21.35%,這還僅僅是關于工資一項的統計結果。在現實生活中,本該由企業依法按規為雇員繳納的養老、醫療、失業、工傷、生育等社會保險,這些年還有相當一部分雇員沒有真正享受到這部分待遇。鄭志國通過研究我國企業利潤與雇員工資后發現,收入與貢獻逆向偏離,確實存在企業利潤侵蝕工資問題。(注:鄭志國:《中國企業利潤侵蝕工資問題研究》,《中國工業經濟》2008年第1期。)從以上數據和現實出發,我們可以做出這樣合理的推斷:2008年1月1日以前我國公共均衡點處在圖五中的AG*之間,且偏向A點附近,比如C點,即該均衡點位置對企業來說相對有利。那么改革開放初,我國的公共均衡起始點為什么會處于有利于企業一方的A點附近,而不是處于偏向于雇員一方的B點附近呢?按照新制度經濟學派創始人道格拉斯?諾斯的觀點,制度變遷的軌跡有兩種類型。一種是“閉鎖"(Lock一in)型,意思是制度變遷到達某一點時就會卡住經濟增長。在這種狀態下,有助于降低交易費用和鼓勵人們從事生產性經營的制度發展受到壓制,人們只好把精力消耗在對既定財富分配的爭奪上。另一種是“合轍"(Path dependence)型,在這種類型中凡有利于降低交易費用和鼓勵公平競爭的制度都可能得到發展,也就是說,制度變遷軌跡和經濟增長是合轍同步的。諾斯認為,決定制度變遷的因素有兩個,一是收益遞增,二是不完全市場。(注:道格拉斯?諾斯,制度:《制度變遷和經濟實績》,劍橋大學出版社,1990年。)不完全市場,是指交易成本太高,在這種場合,人們需要建立制度壓低成本。如果他們預期該制度的創制成本將小于該制度的收益,該制度就會得到采納。因此,合轍變遷是一個收益不斷遞增的過程。我國的經濟體制改革是政府主導下的漸進性制度變遷,政府的決策對于后續的發展路徑至關重要。改革開放初期,我國所面臨著供給嚴重不足、大鍋飯導致生產積極性十分低下、資本要素突出稀缺等問題。要解決這些問題就是要破除原有的制度約束、解放生產力、刺激經濟的運行效率,只有極大地調動企業的生產經營的積極性,上述這些問題才會得以解決。因此,中國政府當時選擇了偏向于企業有利的A點為公共均衡的起始點,而不是B點。當時,只有全社會普遍地建立起產權明晰、交換自由、公平競爭、風險自負、激勵相容的市場規則,(注:楊瑞龍:《論我國經濟制度變遷方式與制度選擇目標沖突及其調節》,《經濟研究》1994年第5期。)才能從根本上激勵各類社會資源投入經濟建設的積極性。從中國30年來的實踐看,由于黨中央貫徹了符合中國實情的、漸進的、科學的改革思想,使得中國改革走上了合轍的軌道,從而實現了改革與增長的同步。
《勞動合同法》的頒布實施,進一步提高了廣大雇員的綜合收益,比如全員勞動合同的簽訂、各項社會保險的繳納等等,而且還將企業違規的懲罰支出讓渡給了雇員,比如經濟補償金條款的設計,進一步提高了法律的實施力度,這使得公共均衡點由C點移動到了D點。D點與C點相比較,企業的收益相對降低,雇員的綜合收益相對加大。根據西方微觀經濟學的一般原理,在AG*點之間,p(c)和f(e)的交叉彈性系數大于1,即企業的效用降低較少的比重,而與此同時雇員的效用會得到較大幅度的提升;另外,公共均衡點的移動,可以較大幅度地調動廣大雇員的工作積極性,從而提高勞動生產率,企業的綜合效益并非絕對的下降,完全有上升的空間和可能性,因此可以說具有一定的帕雷托改進效應,從整個社會的角度來說是經濟有效的調整。由此,我們推測,隨著我國政治、經濟、文化等各項事業的不斷發展,公共均衡點將進一步向G*點移動,直至在這一點上保持一種動態的平衡。
四、結論與建議
第一,由G-C-E模型的推理可知,在我國經濟體制轉軌過程中,政府選擇的最佳公共均衡點為G*。在該點上,企業的收益要大于雇員的總體收益,即在投入要素中資本與勞動相比較,資本要素仍然處于優勢。這也從另外一個側面說明,雖然我國經歷了三十年的改革開放,國家的整體經濟實力得到了極大的增強,但在現階段,與勞動要素相比較,資本要素依然具有較強的稀缺性,所以我們還要一如既往的支持和激勵企業的健康發展。
第二,在我國經濟體制轉軌過程中,公共均衡點的起始位置位于偏向于企業一方的A點附近,這與我國的現實情況有著緊密的關系。改革開發初,我國資本要素絕對稀缺,勞動力供給相對充足,要想快速地促進經濟的發展,就必須想法設法促使資本要素運行效率的提高,鼓勵企業的投資活動。所以,公共均衡的起始點位于A點附近而非B點附近。
第三,關于我國公共均衡點的演進路徑。經過三十年的改革開放,我國的綜合國力有了大幅度的提高,資本要素的稀缺性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緩解。在促進經濟大發展的同時,政府越來越關注民生問題;在注重效率的同時,更加關注社會的公平與和諧發展,《勞動合同法》的頒布實施就是一個典型的事例。政府選擇的公共均衡點正逐漸由過去的均衡點C移動到新的均衡點D,提高了廣大雇員的綜合收益,改進了整個社會的效用水平,對我國整體發展具有積極意義。而且我們完全可以有理性地預計,在科學發展觀的正確指導下,這一均衡點還將繼續向最佳均衡點G*逼近。
作者單位:寧波大學商學院
責任編輯:心 遠